《细明新月耿》何思北

60、六十 批斗

　　入冬了，文佳津的脚伤也好了。

　　早上，还没完全睡醒的文佳津转身，没有碰触到温热，她半睁眼睛看到身边空空如也。摸着床边的手机打开一看，原来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回来泽城后，文佳津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复工通知。赵致蕴上班的时候她就窝在房子里面，饭点到了他自然会回来伺候她。

　　以前文佳津总是酸他，起得比她晚，下班还比她早，早知道当初也多读几年书了。现在看来，他还是挺辛苦的。

　　门外有声音传出，文佳津想着肯定是赵致蕴，连忙跳下床跑出去。赵致蕴刚换好鞋就看到她光着脚丫子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文佳津就窜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嘟着嘴在撒娇，“今天怎么那么早吖，赵教授。”

　　赵致蕴拍了她的屁股，皱着眉说，“鞋子不穿，外套也不穿。”说罢，双手放在她的细腰上，搂着她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今天下午没课了，就回来了。今晚他们来吃饭。”

　　文佳津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谁，想了一下，“不如把语桐和文浩也叫过来吧。”

　　赵致蕴应下了，便出去做饭了。

　　冬天最幸福的事就是一帮人围起来吃火锅。可是，这边的气氛却有点怪异。

　　凌寓之进来后，一直用毫无善意的眼神看着文佳津，文佳津也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想着赵致蕴在这里，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该来的是怎么也要来的。温尚珣和宋景溪一起把赵致蕴使唤出去买东西了。

　　饭桌上，所有人相对无言，只有电磁炉的声响。

　　“你应该不知道，你走了老赵过得多痛苦吧。”凌寓之开口。

　　文佳津低着头不敢看他，在座的也没人帮助她。大家都在心里认为，这次是她做错了。

　　“你走得潇洒，你没了那个所谓的孩子，你痛。难道他就不痛吗。你走的第一天开始，他发疯一样找你，三年，但凡他有时间，他就不会留在泽城，他不是去了认为你会在的地方，就是在想，哪个地方你会去。你走了，什么事都留给他了。你的父母，他要安抚。你表哥的愤怒，他也要承受。说实话，我从来不看好你们。”凌寓之眼睛定定地看着文佳津。

　　宋景溪猛灌了一口酒，“说个好玩的给你听听，那天他来接我，开的是你那辆车。到了地方后，他不下车，自己在车上先坐个几分钟，摸摸仪表盘，看看你车里面的挂饰。这几年，他都是这样，跟傻子一样。”

　　文佳津一直认真地听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文浩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你走了，我很生气，很狠他，我甚至打他了。可是啊，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他。我才知道，他一下班就连夜开了将近十个小时的车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你，找不到之后，直接开车回来。还没到市区，他就累得开不动了。我赶去的时候，他就这样在车上睡着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佳佳，你没选错人。但是你伤害错人了。”

　　韩语桐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数落文佳津，文佳津一直无声地哭着，眼泪像散落的玉珠一样掉落，终于忍不住了，过去搂着文佳津，“虽然这次佳错了，但是能别提了吗。等一下赵致蕴回来看到佳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圆。”

　　提到赵致蕴，到底还是有用的。他们不再开口批斗了，文佳津也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赵致蕴提着几盒肥牛回来，感觉气氛有点出奇的诡异。回到座位上，督见文佳津眼角有点红。他大概知道什么事了。

　　一顿饭，各怀心事，没有打火锅的氛围，每个人都像完成任务一样，很快就吃完了。赵致蕴率先放下碗筷，“我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既然人回来了，就别吓跑她了。她再走，我真不知道我还能怎样。没有下次了。”在桌子下紧紧地握住文佳津冰凉的手。

　　人都走后，文佳津像以往一样坐在赵致蕴大腿上，赵致蕴坐在沙发上。文佳津埋在赵致蕴胸膛前，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赵致蕴闻着她的发香，语气很温柔，“佳佳，没有谁对不起谁，遇上这些事，我们处理得不成熟，没有谁对谁错。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次日，赵致蕴接到一个电话后，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文佳津，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捏了捏她的小脸，“佳，醒醒。”

　　文佳津翻身，把手臂挂在他脖子上，把他往下拉，嘟囔道：“我好困，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好不好。”

　　赵致蕴清楚文佳津没睡够的时候，撒完娇就要发脾气了，所以他直奔主题，“伯父伯母上飞机了，两个小时后到泽城。”

　　文佳津瞬间睁大双眼，当初选择瞒着父母，就是怕赵致蕴通过爸妈找到她。一别三年，她没有回过家，没有跟他们通过电话。说不想念是假的，回来泽城后一直不敢找爸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文佳津坐起来，用可怜的小眼神看着赵致蕴。

　　赵致蕴失笑，扫着她的背安抚她，“放心，有什么事我帮你兜着。”

　　文佳津百分之一百地信任他。

　　赵致蕴出去接父母来家里，文佳津坐立不安，最后去了厨房倒腾，心不在焉地煮茶。听到客厅传来声音，文佳津立刻小跑出去，入眼的是自己三年多没见过的父母。

　　文佳津定了神地站在厨房门口。文父走到她跟前，终于看到自己从小宠到达的女儿，三年来杳无音讯，文父提高音量，呵斥道：“文佳津，你给我跪下。”

　　闻言，文佳津立刻跪下，低着头。赵致蕴想要上前，却被文母拉住了，“她该。”

　　赵致蕴只能站在原地，但他哪能看着文佳津跪在地上啊，“伯父，地板凉，佳津之前生过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让她起来吧。”

　　谁也没出声。文佳津跪下后一直低着头，等着父母的训斥。赵致蕴不敢忤逆二老的话，内心焦急万分，他紧握拳头，走到文佳津身边也跪下，“伯父，我也有错，我也该。”

　　文母看到后立刻上前想要拉起赵致蕴，可是赵致蕴一动不动，最后文父看不过眼，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文佳津跪了很久，起来的时候膝盖都麻了，赵致蕴扶起她慢慢地走回沙发处坐着。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四杯热茶。客厅只有热茶冉冉升起的热气。良久，文佳津开口，“爸妈，对不起。”

　　话毕，文母心疼地抱着女儿，两母女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