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明新月耿》何思北

53、五十三 计划

　　手机铃声响起，赵致蕴立刻拿起来，是文佳津发的一段文字。

　　赵教授，我骗了你，我没有办法跨过那道坎。那晚开始，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我计划着和你和好，计划着你继续宠我，也计划着离开。我知道了我很难为你生儿育女，所以我不能自私，我不能贪图你的爱就剥夺你当父亲的权利。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如果真的没有孩子，爱我的你，肯定会为了保护我，把所有责任包揽在自己身上，招人议论。可是别忘了，我也爱你，所以，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吧，我离开，所有人骂的将会是我，所有责任我承担。也许因为你比我大，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从来不用担心明天，因为你一直站在我前面，用你的身躯为我遮风挡雨，抛弃下你的高傲，为我披荆斩棘。你总说我是你的宝，这是因为有了你的宠爱，才让我有幸成为珍宝，成为你的珍宝。我不知道这种方式，会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是，这是我能想到伤害最小的方法了。你将当作我们的点滴是一本小说吧，现在是时候大结局了。如果有缘，会有续篇，若无缘，这本小说，也是华丽的。说点开心的，你有你的夺命数学，我有我的浪漫地理，我们都不缺所爱。珍重，赵教授。

　　赵致蕴看着这一大段文字，视线早已在不经意间被模糊了。她的计划，有他，却是计划怎么离开他。文佳津，你心真的好狠啊！相比相互纠缠一生，离开才是最大的伤害，这种伤害，入心入骨，不能剔除。

　　知道消息后，赵致蕴发了疯地找文佳津，打她的电话没人接，微信也不回。他打了所有人的电话去寻人，唯独文佳津父母的电话不敢打。如果这个时候俯视泽城，将看到好几辆汽车，在快速地驶向机场，车站，然后毫无头绪地奔走在马路上，企图在这个城市里发现文佳津的身影，就算是正值暑假，没人的学校，他们也不放过。

　　这是赵致蕴三十多年最慌张的一次，也是最失控的一次，不顾交通规则，在公路上肆意加速，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进去机场的那一刻，听到了前往昆明的航班即将起飞，他突然定住了。文佳津曾在他怀里说过，她喜欢昆明的四季如春，如果去昆明，她要一个人去，只有只身前往，不受任何人的滋扰，才能融入那个人间仙境。

　　他连忙走向售票厅，手忙脚乱地掏出钱包，拿出银行卡，“我要一张去昆明的机票，快点！最快的那一班。”

　　凌寓之眼尖地发现了他，大步走上前拦住，把他拉到一旁，“你冷静一点。”

　　赵致蕴猛地甩开他的手，“我怎么冷静，我老婆走了，我的家没了。”说完，他颓废地靠在墙壁上，抬手捂住发红的眼眶。

　　夜晚，所有人都在赵致蕴的家，等着他和凌寓之回来。

　　门开的那一刻，文浩立刻迈过去，扯住赵致蕴的衣领，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文浩毫不犹豫地往他脸挥了一拳，赵致蕴的脸马上泛红，所有人都拉开文浩，赵致蕴一直站着，没有还手，也没有挡。

　　“逃走，是文佳津的错.可是她最错的，就是认识了你。”文浩指着他鼻子骂。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静了。

　　赵致蕴开口，苦笑了一声，“现在看来，你说的好像没错，如果不认识我，她就不用遭罪了。”

　　宋景溪听到后，忍无可忍，“为什么所有事都怪在他头上！父母没了，怪他。老婆走了，怪他。以后在座的是不是胳膊断了腿折了也要怪在他头上啊！”

　　良久，韩语桐看着文浩，哽咽道：“我跟你算是佳津那边的人，我们很痛，可是我们忘了，最痛的是赵致蕴。这次，是佳津错了。”

　　无人发话，一阵巨大的摔门声响起，是文浩走了。他坐上自己的车，拿起手机，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文佳津的父母。文佳津扔了手机卡，从她坐上开去大山的大巴开始，她就知道，泽城的那群人会疯掉，尤其是他。

　　那晚，她在微信群看到学校发文组织老师去泽城帮扶的贫困区支教，她就动了这个想法了。在她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去找负责的主任了，主任知道她准备结婚。特意让她考虑清楚，问了原因。

　　文佳津无神的双眼看着主任，说了一句，不会结婚了。

　　主任不敢说那么多。有老师报名，还是年轻教师，学校求之不得，于是安排了教完这个学期，暑假出发，先过去熟悉一下，为期三年。

　　文佳津直接填了表格，还请求主任，别告诉任何人。以至于，她去支教只有学校的高层知道。

　　大巴在颠簸的路上走着，早上出发，到了傍晚才来到这个极度贫困，却有着最自然，最青翠的绿色的一座大山——安山。

　　汽车开进了山，却开不进去村，文佳津和老师们都拉着自己的箱子走了一路，到村口的时候，温暖的一幕安抚了走了一个小时路的老师们。一村人，老老小小都在村口迎接他们，年轻的小伙子远远看到他们就跑上前帮忙拿行李。

　　一路上有说有笑走到村里，老人们便招呼吃饭了，看着桌上并不精致的菜肴，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呼他们了。娇生惯养的文佳津，从走上山路的那一刻，把所有的娇气都扔光了，主动坐上那一条简陋的木凳，拿起筷子，同行的老师纷纷坐下。

　　夜晚，几张八仙桌排在村路上，几根木棍竖起，吊着一串灯泡，暖黄的灯光照在每一个人的笑脸上。抬头是满天的星星，脚下踩着的，是结实的泥土。还有几位年老的妇人，为了让他们吃得安心，拿着蒲扇帮他们赶蚊子。孩子们看到这些衣着光鲜的城里人，满眼的好奇压抑不住，是不是转头偷偷看他们，却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