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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日没回 ...

  •   那夜过后,王难姑便不再向众人下毒,众人的伤势在无忌哥哥的尽心救治下短短几日已见大好。

      期间金花婆婆如同前生一般来寻胡青牛夫妇的晦气,二人依她所言用诈死一计糊弄了过去,待金花婆婆走后,二人连忙收拾了细软溜之大吉。

      不悔估摸了一下日子,深怕她们留在蝴蝶谷会再遇上灭绝师太,便劝娘亲早日离开此地,她娘身上的毒素已解得差不多,也不欲再麻烦别人照料,闻言便同意明日向殷梨亭与小无忌辞行,她心下松了口气,晚上早早便安枕入睡。

      不料无忌哥哥医好了伤患自己身上的寒毒却发作了,她娘自然不会在恩人有难时独自离去,留下来悉心照料,并言无忌哥哥没有了双亲,虽然武当众侠疼爱他,但男子心粗,总有照料不到的地方,若他不嫌弃,尽可将她母女二人当做亲人女眷。

      无忌哥哥病中脆弱,感动得当即落了泪,叫了一声“纪姑姑”,便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又过了三日,无忌哥哥的寒毒终于在她娘和殷六哥不断以内力相助后暂时压制住了。

      不悔再也等不及,连拉带拽地把几人弄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离蝴蝶谷越远,不悔越安心,等到出了女山湖地界,她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四人结伴一路行至凤阳,因她娘要带她回舜耕山家中,而殷梨亭欲将无忌哥哥带回武当山,两个地方一西一南,几人不得已依依惜别,各行各路。

      不悔是真的舍不得殷梨亭,分手后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一个下午,她娘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喜欢殷六侠,抱了她在怀里一边用帕子替她擦眼泪,一边说今后如有机会一定带她去武当山看望她的“大朋友”。

      不悔抽抽噎噎地应了,不过她认为自己娘亲对六哥心中有愧,应该轻易不会带她去找六哥的。

      那也没什么,等她娘躲过这场死劫,她可以自己去找。

      很快她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了,因为她与娘亲越往凤阳城上走,见到的流民就越多,城外甚至躺着数个饿殍,她娘怕她害怕,掩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等带她入了城镇,往日繁华的城郭几乎成了空城,她娘叹了口气:“朝廷盘剥一日重似一日,凤阳又赶上了这样的荒年,附近的百姓怕是没有活路了……”

      她与娘亲又走了许久才在田野间碰到一户有人的农家,她娘身上还有些余毒未清,本想朝农户借水把无忌哥哥临行前留下的药丸吃了,但看那妇人嘴皮干裂,料想家中定然是因大旱缺水许久,便没有吭声,只想带她在遮凉的草棚里歇歇脚便走。

      她们刚坐下,身后便传来一声女子的问话:“这位大嫂,我等乃峨眉派弟子,路过此处口渴难耐,请问可否借瓢水喝?”

      那女子声音尖利,不甚悦耳,却并不陌生,不悔一听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脸色发白地从她娘瞬间发抖的怀里抬起头,便看见了她娘的大师姐丁敏君!而丁敏君身后站着一列身穿青衣的峨眉弟子,打头立在农户门前的人年纪四十岁上下,一身绛紫色道姑长袍,容貌秀美,但面色古板严厉,不是灭绝又是哪个?!

      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不悔简直要被这从天而降的杀母仇人吓呆了!

      为什么?!

      能躲的她们躲了!能逃的她们也逃了!为什么就是躲不开这个老贼尼的毒手?为什么就是逃不脱宿命的罗网?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娘亲发觉到她浑身冰凉,牙齿都在咯吱咯吱地打寒战,真是吃了一惊,然而师门众人在前,她娘实在不敢露面,只好无声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拢,紧紧地抱着抚摸她的后背。

      她也不敢吭声,神情麻木地看着院外的那些人,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那农妇此时出了屋来,告知众人凤阳今夏大旱,十里八村的水源几乎都断绝了,实在没水匀给路人喝。丁敏君却以为妇人拿乔,神情不耐地向妇人扔了一块银裸子,喝道:“拿去!我们只要喝口水罢了!你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拿剑伺候了!”

      那妇人也是个泼的,听人恐吓脾气也上来了,把银裸子往丁敏君身上一丢,骂骂咧咧地抄起门前的扫帚就把人往院外赶。

      丁敏君的衣衫被扫帚划破了一道口子,怒而拔剑,却被身后一股劲气还剑入鞘。她回头一看,是灭绝师太在对她摇首:“我们去下一家找水,别在这里跟个村妇纠缠不清!也不嫌丢人!”

      灭绝师太说完便要领弟子们走。

      丁敏君不甘地咬了咬唇,正欲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形,她眼睛一亮,顿时施展轻功飞进院中草棚,一把扳过她娘的肩膀,看清人后眯眼冷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纪师妹,你可算叫我找着啦!”

      不悔可恨死这个尖酸刻薄的丁阿姨了,张口便冲丁敏君抓着她娘亲的手腕咬了过去,丁敏君“啊呦”叫了起来,一把提起不悔的领子就要把她往地上摔,那股力道对于小孩子来说委实可怕,真摔到地上怕是没了命在!

      她娘“啊”了一声,反手一推丁敏君,左手便去抢孩子,直到把不悔搂入怀中才惊魂甫定地叱道:“大师姐!你干嘛?”

      丁敏君冷笑数声,对着院外大声喊道:“师父!纪师妹就在这里,您快过来瞧瞧!我说月余前曾在凤阳附近看见一人与纪师妹颇为神似,您不信,看,我遇到的可不就是纪师妹吗?”

      灭绝师太脚步在院外顿了一顿,拂尘一扫院门便已洞开。不悔看着灭绝师太一步一步走近她和她娘,一颗心整个都空了。

      她娘一见灭绝师太便跪下了,满脸羞愧地叫了一声:“师父……”

      其余很多话不悔都没心思听了,她就像个木偶一样浑身僵硬地站在母亲身旁,看着前世的一幕一幕又在她眼前重演了一遍……

      丁敏君的耻笑飘飘忽忽地飘入她耳中:“师父,你别听纪师妹的鬼话连篇。纪师妹,我当日碰到你可听见你喊这孩子名字了,当时我没听清,你现在告诉师父,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弟子的孩子,名叫……不悔。”

      “不悔,不悔,至死不悔。师父,你瞧纪师妹对那魔头可真够情深义重的!”

      灭绝师太呵斥了众人出院去,丁敏君本想把不悔也带走,但不悔瞪着她的眼神实在吓人,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于是哼了一声走了。

      不悔被她娘抱进草棚里,她娘让她乖乖坐着等,她脸色苍白地拉着她娘的手不肯让她走,她娘强忍泪水温言抚慰几句,终是出了草棚去见灭绝师太。

      她们师徒两人,一人站着,一人跪着。

      站着的人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跪着的人迷茫失措连连摇头。

      灭绝师太终是耐心告罄,再也压不住嗓音大喝道:“你死也不杀他吗?”

      “死,也不杀!”

      灭绝师太仰天忍泪,不悔却不觉得这道姑有多慈悲。

      在她梦里鼓荡了多年的掌风终于化为实质,卷起院中的落叶,瑟瑟有声。

      不悔神情恍惚地想,她重活这一场是为了什么呢?若救不了娘亲的命,她还重活这一场干什么?!

      纪晓芙本已闭目等死,但是怀里突然冲入一个小身子,她倏然睁眼,一看竟是不悔,顿时大惊失色!

      灭绝师太的掌风却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杨不悔而减淡半分,千钧之力毫不留情地打向她们母女二人!

      纪晓芙匆忙间护着女儿往后躲了一躲,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掌风擦过太阳穴也是受了重伤。

      不悔看她娘吐血不止,哇的大哭起来。

      她娘抬起一双迷惘的眼睛看着前方,眼前这人明明就是教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可是自己却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地认识过师父。

      “师父……稚子何辜……”

      “哼,你爱上魔教妖人,生下一个孽种,今日我便一起清理了门户!”

      “师父……您这是滥杀无辜!”

      “……你果然受了妖人蛊惑,离经叛道!现在都敢顶撞为师了,是不是?!”

      “不,”她娘对着灭绝师太失望至极地流下两颗清泪来,却还是坚持道,“人间有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师父,你让我去害杨逍,不是正道!你要杀我女儿,更不是正道!”

      灭绝师太被她娘一番话顶得哑口无言。要知道她娘向来对师父敬重有加、言听计从,如今灭绝竟被素来听话的弟子教训了,自觉颜面尽失,今日誓要亲手结果了逆徒的性命!

      不悔见灭绝师太一拂尘打中她娘胸口,她娘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又撞到墙上滚落在地,她连忙奔上前去,背心忽然袭来一阵透骨的剑风,她不敢回头看,紧紧闭上眼睛飞扑向娘亲身上,脸上惨然一笑。

      一切都终结了,她真的好不甘心啊,重活一次,她爹爹竟是连她的存在都没有机会知道了!漫漫余生,她爹爹都要一个人踽踽独行,连个陪他的人都没有了!

      她真是蠢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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