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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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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近一步】
入夜不久,方渺然便来到了佛珞的房门前,不知对方有什么东西要与自己分享。
她站在门前轻叩房门,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开门,一道白色身影立在方渺然面前,方渺然瞳仁里漾出一丝波澜。
今夜佛珞身着白色衣衫,由于身形高挑,穿上这衣衫,显得十分干净利落,若是佛珞又露出那冷淡疏离的表情,倒还有几分英气。
她这瞥才发现原来自从佛珞来到方府,便很少穿红色纱衣了,倒是穿那白袍的时间越来越多。
“方小姐来得及时,我正打算让丫鬟去叫你。”佛珞说话时伸出一只手去拉方渺然,将她朝食桌的方向带。
方渺然未做声,只觉得手触碰到佛珞时便心跳加速,她冰凉的手指给人一种安神的感觉。
没走几步,佛珞将方渺然的手松开,对着桌上的食物道:“倒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民间有名的陈氏荷叶鸡罢了。”
其实当方渺然踏入房门开始便闻到了一点香味,现下才又是明白,原来佛珞是要和她分享食物。
佛珞说话时,那荷叶鸡外的纸壳正好被拆开了,刚刚被包裹起来的气体顿时散开来,香浓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那鸡肉表面色泽金黄,肉质又白又嫩,还有不少汤汁从鸡肉中流出来。
“方小姐,你尝尝,这鸡肉刚在蒸笼里热了一番,不知道这味道是否还有下午那般好。”佛珞伸手轻轻一捏,那鸡肉就碎成了一小块,那块鸡肉被夹在纤白的手指间送到方渺然嘴边,方渺然有些害羞,但抵不住佛珞的热情,小嘴一张,轻轻一咬,那鲜美的味道便涌进了她的舌尖。
果然是有名的荷叶鸡,肉质鲜嫩。
佛珞此刻眼中蓄满笑意,看着方渺然的表情,想着这荷叶鸡味道应该不差。
“佛姑娘,这荷叶鸡外焦里嫩,色味俱佳,我很喜欢。”
看得出方渺然是真的喜欢,佛珞又捏下一块鸡肉送到对方嘴边,方渺然对佛珞这动作有些不自然,但却还是又张开了嘴。
大约半个时辰,两人竟这样吃了半只鸡,而后则开始谈天说地。
谈话间,方渺然才知道佛珞原来自幼懂事时便无父无母,后被古鹤楼阁主霄雨收养,在佛珞十六岁时,霄雨外出,至今未归,那人倒也潇洒,直接把阁主的位置传给了佛珞。
佛珞虽在青楼长大,但从小就和霄雨一起逍游江湖,空闲时学习琴瑟,对诗赋作画也有了解,那古鹤楼中的公子哥们也知道古鹤楼的规矩,佛珞从不卖身,卖艺算不上,有时心情好了坐在大堂弹一曲,也能赢得众多倾慕。
方渺然则是与佛珞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她是方艮唯一的女儿,有四个哥哥,偏偏个个都生性好玩乐。
于是方艮那腔书生意气全都洒在了方渺然的身上,从小方艮便让她熟读各种名人拓本,别家的女孩儿都在绣楼做女红,自己却在房间里临摹字帖,别的女孩儿都在豆冠年华有了心仪之人,自己却沉溺于吟诗作赋。
因着方府宅邸范围也大,方渺然从小很少外出,幼年生活也不过是在这深院大宅中玩闹,实际上很是孤寂。
佛珞就这样一直静静听着方渺然说话,好像自己也被方渺然带入了那样的场景,她凝视着方渺然,似乎自己也有许多未语之言。
方渺然想起了什么,停止了说话,她侧目与佛珞四目相对,即使脸被盯得通红,她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认识佛姑娘以后,生活好像没有那样无趣了,多了些许未知与期盼。”
可佛珞听到这句话,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陷入沉默。
其实方渺然几乎很少从佛珞脸上看得出什么情绪的,虽然有时她会对自己笑,有时会像自己的姐妹一样,但通常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思忖间,佛珞才缓缓开口:“难道方小姐对于我频频出现在你生活,不觉得蹊跷?”
方渺然就这样直直盯着佛珞,好久才开口:“今日我四哥告诉我,琴瑟之事,是你主动提议,我听后倒是很诧异,我也想过,佛姑娘身份应是比我想象中复杂,可我实在想不出,我于你而言,有什么利益瓜葛,我想佛姑娘一定不会加害于我……”
说话间,佛珞便已经步步逼近方渺然,话还没有说完,两人距离已是咫尺之遥,那种全身僵硬的感觉又来了,此刻她和佛珞的距离太过于接近,方渺然的手指紧紧捏住佛珞的白色衣衫,示意对方不要再靠近自己。
可佛珞偏偏假装没有意会到那意思,她的鼻尖几乎就要贴在方渺然的发丝上。
这时,叩门声响起,两人的神思顿时被拉回,先退后一步的是佛珞,而方渺然也紧跟着转过了身。
门外原来是方晋,方晋看到佛珞面无表情,先是眼神微闪,又询问方渺然是否在此。
不知为何,方渺然听到方晋的声音时,竟有些心虚,像是在房间里和佛珞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被发现了一般。
因为方晋上午与自己说好要来找自己的,自己竟然给忘了。
方晋感受到这房内气氛微妙,略微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停留,找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借口便离开了。
他走后,又只剩下两人,想起佛珞刚刚的动作,方渺然几乎想要立马离开这里,房内似乎闷热得快要滴水。
二人沉默片刻,佛珞终于开口:“应是到了方小姐入寝时辰,我送你回房吧。”
房间相距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踏出房门时,夜间清风让二人脑子清醒了许多,方渺然脸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把方渺然送到房门口,佛珞开口:“不知方小姐可有兴致与我外出几日?我见你待在府内也是烦闷。”
方渺然对于佛珞的提议是十分心动的,但她想着同佛珞单独出行,心中又有些惊恐,更何况,她也不知方艮是否允许她外出游玩。
佛珞似乎看出了方渺然的疑虑,说是方艮老爷那边她前些天已经说好了,并且方晋也一同前往。
方渺然这才想起上午方艮召见方晋,大概是为了叮嘱这事。
佛珞就这样站在门前,静候方渺然的回应,方渺然犹豫一番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两人这才道别,各自回房。
夜深人静,方渺然躺在榻上久久无法入眠,因着方才在对方房里两人的接触,让方渺然此刻全然乱了阵脚。
这不是佛珞第一次这样靠近自己了,方渺然想着自己自幼也没有什么姊妹,也不知晓这女孩子之间这样接触是否有不妥。
她倒也不抵触这样的感觉,只是总觉得哪里很奇怪。最终还是为自己找了一个答案,便是自己与佛珞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
隔壁房内,佛珞还未就寝,此刻她已褪下那身白衣,换上了红色纱衣,她点上朱砂,轻抿红唇,又变成了古鹤楼中那模样,只见她打开房门,脚步轻盈穿梭在方府大院中,轻功一施,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这院子中……
方晋在树林中已候多时,这树林便是方渺然初见萧和时那林子。
入夜风凉,一刻钟后,才见那穿着红色纱衣的人朝自己缓缓走来。两人接头,方晋这才开口:“她应是对你不再防备了吧?”佛珞未有开口。
两人前行,走到一棵树下才停下来,佛珞蹲身,看样子那树底应该埋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她便从那树下拿出一木盒,打开那盒子,里面放了几副拓本和一张地图。
“明日之后,我们便离开方府,这地图你拿好,正面是大地图,背面是小地图。”佛珞一边在说,方晋一边在认真听。
“我与她出游不过五六日,第三日你便找个借口离开,去这个地方。”佛珞把手放在大地图上,手指指了一个地点名为“香璋山”。
佛珞盯着方晋,又继续说:“那日她独自回府时,我追上那两人,现下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了,只是我猜想,定不止这两人,想必是个教派。所以你前往时,一定谨慎行事,不可大意,另外,我告诉你的事,不可泄露。”
方晋神情肃然,点了点头。始终像想问什么,欲言又止。犹犹豫豫他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句:“为什么要靠近渺然?”佛珞卷起地图,没有看他,站起身来,反问了方晋一句:“那你是为了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心中各自已经了然。
与此同时,南京城中那古鹤楼前,一上等马车停留,那男子一看便是达官显贵之人,踏入阁楼便要寻找佛珞,闻言佛珞不在楼中,不禁发怒,那男子身边的中年男人吓得不敢出声。
这人正是陶政,自从那日与佛珞有所约定,他心中便一直记挂着这女子。怎想到今日来到此地,刚好对方不在楼中,不禁心烦气躁。
陶政此刻坐在马车中,怒火上头,一旁的太监也是没有办法,不敢吭声。
那太监也是无计可施,只好询问自己是否要再次返回去打听一下佛珞的去处。见陶政怒气有所平稳,那太监畏畏缩缩地踏入那楼中。
半刻钟后才折返,太监告诉陶政,佛珞去教琴瑟去了,具体是谁那人也未有告知,只是说教的是一官府人家的小姐。
“三爷,那我们是打道回府还是在此停留?”那太监试着询问。
“待个几日又如何,反正我不回,要回你回。”陶政算是杠上了,一点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有留在古鹤楼的意思。
太监听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吆喝人卸下车中的箱子,驻留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