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瀚谣》熊猫爱

6、六

　　暖歆没有想到，自己进宫的事会这么的顺利。明天，就是启程的日子了。
　　吃过晚饭，便早早的回到房里收拾行装。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有几件常穿的衣服，想了想还是把燕秀的耳坠摘了下来，放在床头的案台上。抬手抚摩发髻上的樱花白玉簪，心绪有片刻的杂乱……
　　“暖歆，这簪子的花样你喜欢吗？我特地做给你的。”十四岁的碧远漠献宝般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玲珑小盒。十二岁的暖歆打开来看，小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支樱花图样的白玉簪。樱花雕刻的栩栩如生，美好的花朵，美好的四月。那一天，是暖歆的生日。
　　“喜欢。谢谢远漠哥哥。”比樱花还要绚烂的笑容绽放在小暖歆的脸上。
　　“来，我给你戴上！”碧远漠拿起簪子，小心翼翼的端详着暖歆的头发好一会儿，才决定戴在他认为最好的位置上。
　　“暖歆，你真好看。”两朵红霞飞上了少年的脸庞。
　　那个时候他们还可以手拉着手奔跑玩耍，那个时候的他们只知道每天能看到彼此，就是快乐，那个时候爱这个词可能还没有在他们的心底发芽，却已生了根。

　　“暖歆，我进来了。”燕秀打起门帘，进到暖歆的屋里。今晚是暖歆在这儿的最后一个晚上，这当姐姐的怎么也得说说体己话，给她打点一下。
　　一进屋，燕秀看到的就是暖歆的眼眶红了，手里摆弄着她的白玉簪。
　　暖歆仰了仰头，扯回了那段封锁已久的回忆，将就要溢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姐。”暖歆低低的喊了一声。
　　燕秀没有多问，以为是暖歆要走了心里难受。只是拉着她的一只手坐到了床边，另一只手翻看着暖歆整理出来的衣物。
　　“就带这些啊?”燕秀的眉头皱了，这个暖歆只带了几件衣衫，连首饰也没有带。看到躺在案台上的自己的耳坠，燕秀叹了口气，伸手从上衣的暗袋里掏出一包碎银子，放进暖歆的包袱里。
　　“暖歆啊，这点银子是我和你大哥给你准备的。皇宫是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有银子还是好打点。你别推辞，给我好好的带着！”
　　暖歆没有推辞，乖乖的收下了。
　　“姐，大哥赚钱不容易，等我领了工钱，就都交在你这儿。”
　　“行，我给你存着。”燕秀笑笑说，拉着暖歆又叮嘱了很多。
　　罗易只听屋里一会儿哭一会笑的，笑着摇了摇头，喊着：“燕秀，早些让暖歆睡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燕秀答应着，却还是和暖歆聊着，满心的不舍。

　　第二天天刚微亮，宫里的马车就停在了罗家门口。因为从避寒村到都城要绕过玉浑山，所以暖歆要早出发。罗易和燕秀一直把暖歆送到村口，又叮嘱了很多话，这才离开。
　　暖歆挑起车帘，看着自己生活了很久的村子渐渐离自己远去，罗易和燕秀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里很是不舍。前方是什么样的路，自己还不清楚。
　　这时的东方开始发白，天亮了起来。

　　柴胡国皇宫里一片祥和的气氛。下人们都看得出来今天皇帝的心情格外的好。
　　宫女云禾正擦拭着皇帝寝宫的大理石地面，天气越来越热，每天自己都要用水一遍一遍的擦着，保持地面的凉爽。
　　云禾想要站起身，却不料后背撞到了玉榻右边的紫檀木圆桌，“呯”器皿与大理石地面相接触的清脆声音响起。落在地上的正是丹铎最喜欢把玩的由田黄石雕刻而成的玲珑杯。
　　“陛下。奴婢该死！”云禾赶忙下跪，双手颤巍的拾拣着地上的碎片。眼泪夺眶而出。这个玲珑杯是陛下最爱之物，怎么就被自己给摔碎了呢。云禾的心里害怕极了，以往打碎东西是要杖毙的。
　　“起来吧。”丹铎看了云禾一眼，小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低低的啜泣着。
　　“奴婢不敢……”
　　“让你起来就起来。收拾收拾下去吧。”丹铎的声音云淡风清。好像她打碎的不是自己心爱的杯子，而是无关紧要的一件玩物。
　　孟安示意云禾起身，谢罪之后便领她下去了。周围的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今天皇帝的心情果然很好，甚至嘴角总浮现平时不易见到的淡淡微笑。连云禾打碎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责罚，实在是反常。柴胡国的宫规十分森严，尤其是侍奉在皇帝身边的人更是丝毫差错不能有的，换作平时，打碎东西是要拉到“暴室”杖毙的。丹铎这位皇帝虽然政事英明，但脾气暴虐，像极了严寒时节的刺骨北风。而今天，他似乎更像是阳春三月的微风。

　　直到黄昏，暖歆的马车终于抵达了柴胡国的皇宫。
　　走下马车，暖歆看到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气恢弘的灰色宫殿，与碧瀚国金碧辉煌的皇宫相比，柴胡国的更加显得威严庄重而不容侵犯。灰色的高大城墙，灰色的广场，灰色的道路，不鲜亮的颜色却在夕阳下闪着灿烂的光芒，雄伟灰色像是镀了一层金边，让暖歆的心也跟着壮阔起来。
　　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宫殿，最后才来到半山腰上的皇帝寝宫。让暖歆欣喜的是，一路走来整个皇宫都被郁郁葱葱的植物包裹着。脚下是发烫的石路，暖歆额上已经有了许多密密的汗珠。
　　皇帝寝宫依然是灰色调，却是白色的顶，看上去就比其它宫殿清凉得多。
　　孟安见到暖歆，忙迎了过来
　　“叶姑娘，进去吧，陛下等着呢。”说着便接过暖歆的包袱递给身后的仆人，进去通报了。

　　暖歆一袭绣樱白衣，迈着坚定的步子进到宫殿里，跪了下去
　　“叶暖歆参见陛下，陛下安康万福。”依着罗易交代的礼节，暖歆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双臂前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