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瀚谣》熊猫爱

12、十二

　　“是你？穆扬？”暖歆有些许的震惊，又有些疑惑。
　　暖歆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确，付穆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该出现在碧远漠的身边，明处也好暗处也好，他都是他忠心不二的朋友，其次是守护者，再其次才是臣子。
　　暖歆细细打量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比三年前更有成熟男人的样子了，下巴是青黑色的。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沧桑感，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记忆又猛然间回到儿时，第一次见到付穆扬的那个冬天。那是他和碧远漠第一次偷偷的跑到宫外，暖歆只觉得刺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直到回宫之后还是那样兴奋的跳着。他们漫无目的的奔跑嬉闹，太热闹的街道是不敢去的，重要官员的府邸门前也是不敢去的，碧远漠拉着暖歆小小软软的手，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跑着。
　　那一次的私逃出宫究竟干了什么暖歆确定自己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们见到了小小的付穆扬。
　　那样瘦小的一个孩子，蹲在一颗大槐树的下面，手拿干枯的槐树枝不知在地上画着什么。
　　“你是谁？你在干吗？”小暖歆也像他那样蹲下，冲他微微笑着。身旁站着同样微笑着的小远漠。
　　“我在画画。”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个面露微笑，穿戴华丽的小孩子，突然抿住了双唇。
　　“呀。你画的什么呀？”暖歆惊讶的看着地面上的那些鬼画符，完全看不懂的图形互相重叠着。
　　“是迷宫吗？”小远漠也蹲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图形。
　　男孩点点头，依然默不作声。那样的安静，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个人就这样头挨着头蹲在一起，一个画两个看。慢慢的聊起来，男孩的话很少。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暖歆知道了他是个孤儿，出生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不久后父亲也出了意外，房子和地被地主霸占了。他有个师傅，却不经常见面。至于师傅是谁他却怎么也不肯说。
　　“你为什么画迷宫啊？”暖歆好奇的问道。
　　“我画它们。想看看我最后会不会出的去自己画的迷宫。”小男孩喃喃道，声音小道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愿意跟我走吗？”碧远漠站起身，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冲着蹲着的男孩伸出手。
　　男孩没有说话，缓缓的将手放到了碧远漠的手上。
　　从那之后他们就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付穆扬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当时就想要跟着眼前的人走，是自己太孤独了吗？还是什么情愫，自己也不清楚。
　　后来他就成了碧远漠的暗卫首领，也是最信任的朋友。在外人眼里他是皇帝身边的一名沉默寡言的侍卫，暗里他是武功高强的暗卫。这后一种身份只有暖歆知晓。以后再谈起那一年的那一天，三个人都找不到相识的原因，都只是会心的笑笑。

　　而瘦小的男孩终有一天长大，长成威武强壮的男子汉。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喜欢画各式各样的迷宫，还有那时而紧抿的嘴唇。暖歆见到了付穆扬，就像见到最亲的人一样，说不出的踏实感。

　　“郡主。太后去了……”付穆扬的话很少，不论说到什么表情都是淡淡的。暖歆一度认为他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可是他有时也对暖歆笑，也似乎有过悲伤。
　　“你是说？太后她，死了？”暖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亲依旧表情淡漠的人。
　　“是的，就在昨天，我收到皇上的加急密报。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她的的确确是去了。”
　　付穆扬停顿了一下，太后的死对于他来说，对于他的主子和眼前的郡主来说都是好事。
　　“郡主，跟我回去吧！”

　　暖歆盯着付穆扬的眼睛，那里面是什么她看不清楚，迷雾一般。可她看得清当年碧远漠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宠爱和深情。
　　“我，回去？”
　　“皇上密报里说，可以带你回宫了。”

　　“不，不不。”暖歆的头有点乱。“穆扬你知道吗？三年了，我逃走三年了，已经回不去了……”说这话的时候，暖歆的眼眶变的微湿，故意压低的声音有所提高。
　　“怎么可能还回去？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叶暖歆死了。是赐死！！我再回去算什么？要怎么样回去？回去做什么？”
　　付穆扬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脸涨红了的暖歆，三年的时光没有带走她的青春和姣好的容颜，可是却带走了那个心底快乐的叶暖歆。误会，过去的都是误会，看来谜底要自己为她揭开了。
　　“郡主。”
　　“又叫我郡主。”但说完暖歆还是摇摇头，改不了了，付穆扬一直称呼自己是郡主，称呼碧远漠是皇上，从来不肯在私下喊名字。他说这是他师父的告诫，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所以暖歆也不再计较，她总是感觉付穆扬切切实实的走进了她和碧远漠的生活，而他们却怎么也进不去他的天地。
　　“那，是些误会。你误会皇上了。”付穆扬认真的说道。
　　暖歆瞪大了眼睛，“误会？我的死是个误会？”一种莫名的怒意充斥着她的心脏。
　　“你愿意听我做解释吗？本来应该由皇上来说的，可是不说你是不肯跟我走的。”
　　暖歆点点头，看着付穆扬，示意她愿闻其详。

　　付穆扬向要准备讲一个冗长的故事一样，自顾自的提壶倒了一杯茶，饮入口中。他的眼睛还是一片迷雾。仿佛透过暖歆看着很久远很久远的地方。

　　“这些纠葛，要追溯到很远了。郡主，你的父亲是胜武大将军，而你的母亲原本是要做皇后的。”
　　“我的母亲？我都不记得了……也没有人对我讲过。”暖歆的确不记得父母生前的事了，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的父亲是碧瀚最伟大的将军，母亲是最美的女人。这也是她一直骄傲的地方。暖歆示意付穆扬继续讲下去。
　　“先皇一直喜欢你的母亲，想要立为皇后，可是却被自己的母后多加阻拦，把叶夫人指婚给了叶将军，让自己的侄女做了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叶夫人对先皇是敬而远之的，与叶将军琴瑟和睦。可是太后一直耿耿与怀，因为先皇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母亲，对她不冷不热，并不亲近。所以太后没有生养。皇上是她强行从一个宫妃那里抱养的。”

　　暖歆有些释然，原来如此。众人都以为碧远漠是太后亲生，也没有人敢质疑过。可是以前她总感觉太后对碧远漠少了些什么。现在她明白了，少的是亲生母亲面对亲生儿子时的那份真挚的母爱。
　　“这些，与我的事有关吗？”暖歆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因为嫉妒变成了恨，太后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郡主，胜武大将军是她间接害死的。”
　　付穆扬的眼睛闪着无法言说的精光，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另一个前方。
　　“什么？！你说什么！”暖歆的声音再次大起来，又不得不压抑住。胸口越来越痛，压抑的痛几乎贯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