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黄昏等待》王嘉尔的小芝士

6、告别（三）

　　凉介坐在座位上，默默的看着在讲台前背书的他。皮肤白皙，消瘦。眼睛很大。凉介喜欢在暗处观察他，从他微卷的头发，到劲实的、节骨分明的手。她不常见到他，一个星期也就那么两三次，所以她认真地看，最近理发了吗？换了新手表吗？

　　凉介最喜欢他的眼睛。明亮又清澈，笑起来的时候，装得下一整个宇宙的星辰光耀。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爱这双眼睛，爱他的单纯热烈的笑容，爱他长长的睫毛。

　　后来他把它们藏到眼镜后面。

　　凉介有时看着他的手出神，不是强壮厚实的手，但也不瘦，结实有力。他手上蜿蜒曲折的筋脉，好像起起伏伏的山脉。

　　我们相处太久了，凉介说。尽管我们能看到对方的优点，心里却始终清楚对方的缺点。

　　她知道他所有的缺点，却旷日持久地爱着他。

　　那他呢？我问。

　　他啊。凉介苦笑。他和我待的越久，恐怕会越讨厌我。

　　有一次凉介在座位上写题，他坐到她旁边和后面的同学聊天。凉介挺直脊背，不去看他，生怕露出破绽。他和同学打闹，不小心向她倾靠过来。凉介僵硬地维持着这个不容易的姿势，生怕他会突然倒过来。

　　旁边的同学帮她解围：“喂，西洲，你都要靠到人家身上了………”

　　但是我不怪他。凉介低低地垂下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我们终究做不回朋友了，有我在的聚会他不会去，有我在的餐桌他不会来。她的希冀是投入大海的漂流瓶，微弱渺茫。看不见未来。也没有未来。

　　凉介，你和西洲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我问她。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不会再相见。她轻轻抬起头。眼里不再有遗憾和悲伤。只有四周无尽的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