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奇门笑侠

6、首杀

　　“斜日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日几人归，落日摇情满江树。”
　　湘水镇的夜一如既往的静，江上百沙，林中薄雾，江水阵阵涟漪，一轮清月荡漾其间，如此皓白，如此皎洁，似乎还能看见玉兔捣药，嫦娥孤栖呢！
　　微波激起朵朵浪花，一叶扁舟漂浮在江面上，仍是那样的静，但总让人感觉到深邃之感。
　　船是简单质朴的渔家乌蓬船，至多载三人，恰似有点牵强，二人却是绰绰有余。
　　此时趁着月光可以望见一长杉男子独倚船头，右手撑首靠楫，仰视明月，口中不时地吟诵着同一首诗——《春江花月夜》。相思之情旋绕于波光粼粼之中，潺潺流水载不动这满舟之愁。
　　船上人自是王宙，他已经听从倩娘所有安排，打扮成一个船夫，以打渔为声，暗中等待倩娘的消息，以及寻找另外的几个传奇。
　　孤夜难眠，辗转反侧，仍是无法入睡，便一人歇舟于江上，纵情吟诗。
　　王宙自小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尤善吟诗，各家之诗无一不晓，无一不精，且能自创新诗，舒放所思之情。
　　当年主人才十岁，但武工却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当世无人能及，在一次劫镖时失手被擒，关于镖局暗室。
　　当夜八岁的小王宙偷偷潜入暗室，将主人放走，并答应拜主人为师，从此为他效力，而不回家寸步。
　　王宙告诉主人，他已厌倦那些富家子弟的生活，什么知书答礼，考取功名，在他一个小小年纪的公子哥心中，只有闯和侠这两个字才可使他有自信活于这个世上。
　　因此主人收了他，并带他回去，教他武功。可是谁也没想到，当王宙随主人走时，他父母已被人杀害，凶手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一入传奇，便永无出传奇之日，整天除了杀人交差便无一事可做了。
　　进入传奇犹如误闯噩梦，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除非……
　　直到现在，王宙才知道一个人真正的价值为何，也开始厌倦杀人这种令人唾弃而肮脏的差事，他根本知识一个机械，一个工具而已，到头来还是幻梦一场。
　　为了情，为了爱，为了倩娘，他这次只能放手一搏，生死悬于一线之间，非存即亡，但求一时自由，不求一世禁锢，宁可轰轰烈烈，不愿缠绵悱恻。
　　也只有在这样的夜里，他才可回味往昔的书生本色，方可心中无念，仅牵系于佳人身上，倩娘此时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都是张九龄的《望月怀远》，甚是婉转动人，尽显相思之意。
　　不知不觉中，轻舟已近草棚搁岸，月明星稀中似有人影晃动，凭王宙杀手敏锐矫健的眼力和独特的洞察力，一下便知来人是谁。
　　怎么会是她？
　　没有暗号，没有约定，她不会来。但这活生生的人就站在眼前，令人无法质疑。
　　除非，除非有要事，万不得以，才……
　　王宙跳上木堤，向那黑影走去正朝他走来。而且是步履蹒跚，恰似跌跌撞撞。
　　王宙心中一凛，立刻扶上前去，焦急道：“倩娘！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只见倩娘身上多处伤痕，却是极细的刮伤，伤口正渗出血来，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利器所伤。
　　倩娘瑟缩地抽搐道：“宙！快！快帮我逼毒！我中了血海棠，啊——“
　　话未完，血已溅，看来倩娘伤得不轻。
　　“什么！？血海棠！难道是传奇之一，香丝海棠——却要？”王宙失声道。
　　扶起倩娘，上了乌蓬船，将她平放于舱中，从肩井，洞泉二穴缓缓注入真气，为她压制毒性蔓延。
　　但这似乎并未起多大作用，倩娘双手交错，奄奄一息道：“宙！宙！我好冷！我好冷！”
　　王宙立刻将她拥入怀中，想让自己的体温给她一点暖气，并安慰她说：“倩娘，没事的，有我。我一定帮你解毒。”
　　边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接口道：“ 啊！对了！倩娘，相传血海棠只有鹤顶红和毒龙胆能解，你先前不是给我吃过毒龙胆吗？剩下的在哪里，快，我喂你吃。”
　　话毕，王宙便欲从倩娘身上搜寻毒龙胆，但却被倩娘握住了手，说到：“不用了！”
　　“为什么？”王宙诧异万分。
　　“因为只有死人才需要！”几乎与音出之时，一道青光掠过王宙的脖颈，倩娘悠悠地站起，冷笑道：“呵呵！王宙啊王宙！你没想到吧！最爱你的人竟会杀你！”
　　王宙不住地颤栗着，只觉自己的血液正慢慢地从颈间流失，仍硬撑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不——是——倩娘！你——你是——”
　　此时王宙却再也无力说话，只能挣扎着等死，这才识真正血海棠的滋味，寒毒在吞噬着他，血液即将凝固。
　　那“倩娘”又是一声奸笑，竟从脸上撕下一幅人皮面具，展现一张俏丽端妍，天真无邪的修眉之脸。
　　她仍是笑，那么狂傲，那么不符其颜，说道：“没错，我的确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另一个传奇——却要。没想到我的易容术又精进不少，连你也骗过了，真是一桩美事啊！主人说的没错，龙泉主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呢，对吧！？所以我才安排了这条苦肉计引你上钩，本想可能会和你周旋几下的，不想你个情痴竟为了爱人连自身都不顾了，呵！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作为传奇中人最低级的弱点——为情所累。”
　　乌蓬船漂至江心，任其所止，月色未见憔悴，只是更加明亮了。
　　却要抚弄着手中的小瓷瓶，甚是得意，这个战利品连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得到，只是她更不知道另外一件事——宁可相信坏人，不愿错杀爱人。
　　王宙这一生大概只有这一次是做对的吧。或许刚刚那一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快乐。
　　因为他笑了。第一次笑得如此自然，如此坦诚，如此心无旁鷲。
　　嘴角的淤血却成了他最后一抹馋涎，绚烂而美丽。
　　他的眼角是湿润的。
　　不知是被阵阵浪花溅到的，还是……

作者有话说

　　为情所累，果真如此吗？杀手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绝对的好人亦没有绝对的坏人，这也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