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初见，止于终老》清梦苒苒

2、初见 你好S城

　　陆璃比预计起飞时间早了接近两个小时到达机场。这是她第二次坐飞机，去年暑假她曾跟随小姨去北京旅游，好在当时导游帮忙办登机手续时她出于好奇一直跟着看，倒也对登机程序了然于心。此刻，面对偌大的机场，她不禁有些感激那个满腹热情的自己。

　　顺利地办完了登机牌和行李托运，成功过了安检，陆璃找到登机口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她拿着手机先给母亲发了条信息，简言告知她自己已经到达了登机口。

　　百无聊赖，陆璃随意摆弄着手机，刷刷微博、翻翻朋友圈，跟所有低头族一样整颗心的挂在一个手机上，可是谁又知道，对于孑然一身的他们来说手机是他们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枢纽，也是孤单寂寞时陪伴他们的唯一慰藉。

　　有很多话，譬如“你好，吃了吗？今天天气不错。”能够面对面、轻而易举吐出口；而有更多的话，譬如“我爱你，你爱我吗？”不能当面对人言说，在手机上打出这些文字倒是十分容易。你不必面对那个人，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必感到困窘。

　　有的时候陆璃会想，以前她没有手机的时候日子是怎么过的呢？似乎一切都格外有趣，有很多知心的不用靠每日问候维系感情的朋友；有很多玩乐的把戏，折纸、陀螺、皮筋等等；有很多可以打磨时光的乐趣。

　　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手机的呢？陆璃一手托着脑袋，一手翻看着手机日历。

　　“2008年，是2008年。”

　　那一年，汶川发生了8.0级大地震，她记得格外清楚。

　　那一年，她刚刚上初中也谈了人生中第一次恋爱，没错，是早恋也是初恋。可到底还是无疾而终。

　　她大概就适合自己一个人吧，陆璃时常这样想。

　　不自觉地，陆璃又点开了□□，那个人的头像依旧灰暗。陆璃不禁想起以前流行的一句话：“有很多人躺在你的□□列表里就像死尸一般，关键是，他们偶尔还修改一下墓志铭。” 的确如此。

　　毫无察觉，机场的广播悠悠地响起，登机的提示猛然飘进来陆璃耳朵里。她立刻站了起来，理了理被坐得皱巴巴的裙子，拎着包随着汹涌的人群涌向了登机口。

　　找到自己的位置，关了机。

　　陆璃靠在椅子上，泡沫质地的垫子有力地分散了压力，十分舒适。陆璃侧目从一小方圆形的窗户望向外面，眼神所到之处都是一架架飞机，不同的颜色、不同的logo。

　　在跑道上飞快加速后，飞机终于脱离了地面，突破云层之后，终于趋于平稳。陆璃望着窗外的云海，如泡沫般的云层挤在一起，铺满了整个天幕，偶有万丈光芒透过缝隙直射过来，倾泻在云层表面，宛如一条华丽的金毯。陆璃真想走出机舱门，踏上那条金色的闪着光芒的云毯，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这世界总有些你所追寻的东西，如梦似幻，不切实际却又让你着迷，当你远远看着它时你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不计后果、无怨无悔；可当你走近它时，它又那么虚幻，它掩盖着的是刀山火海般的险境，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当你拥有它时，也是你失去它时。

　　譬如这片云，又譬如所谓的爱情。

　　陆璃报高考志愿时，陆家一大家子集合在一起为她筛选合适的学校。陆璃的要求只有两个，一对数学要求不要太高；二不要留在C城。

　　前者，是因为陆璃是个数学白痴，应付高中四年的数学已经让她筋疲力竭，考虑到自己所剩不多的发量，她发誓要在大学离得数学远远的，此生无缘，就做陌生人吧。

　　至于后者，自然是因为S城是国际化的大都市，是我国最最最繁荣的地方，那里遍地是黄金，那里有很多985、211的高校，那里会有很多发展的机会。总之，那里很好很好。

　　“咳咳咳”，许是机上的空调温度有些低了，冷空气刺激地陆璃不住地咳嗽，咳得几欲落下泪来。呼吸不畅的她一张圆圆的脸，胀得通红，活像一只猴屁股。不不不，猴屁股肯定没有她现在的脸红。

　　“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陆璃闹出的声响太大，不仅吸引了前后好几排的目光，还引来了一位妆容精致、善解人意的空姐。

　　“可以，给我一瓶水吗？”陆璃喘着粗气，艰难地提着要求。

　　“咕噜咕噜”，半瓶水下肚，陆璃总算是抑制住了咳嗽。陆璃侧了侧身子，重新看向窗外，窗外的云海绵延，就像她此刻的思绪万千。

　　为什么不要留在C城？自报志愿以来，身边的人不住地询问她这个问题。上到外公外婆，下到表弟表妹，前有老师同学，后有朋友闺蜜，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将上述说辞一遍一遍地解释给每一个人听。谎话说得多了，自己都相信了。S城真的很好，离家不过1000千米，飞行时间也就不到3个小时，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

　　为什么不要留在C城？陆璃也不停地扪心自问。C城有她的家人、朋友，有她所珍视的所有记忆，有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拥有或拥有过的一切。离开C城，就意味着她也许会抛下所有所有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在另一个一无所有的陌生城市重新开始。嘴里一股涩涩，不知何时，陆璃竟然生出几滴无聊的泪水来，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些后悔了。尤其是，C城明明还有她从小相依为命、视她为一切的她的母亲。想到她的母亲，陆璃的眼泪止不住地往眼眶里涌，轰轰烈烈地倾泻而下。

　　这一刻，毫无声息、无人察觉的，陆璃在去往异乡的飞机上，泪如雨下。

　　当飞机稳稳地停在S城的机场跑道上时，陆璃的脸上依旧挂着泪痕，一张脸，没有血色的一片惨白。

　　“旅客您好，我们的飞机已经降落到S城机场……”

　　S城的温度比C城高了接近10度，还没下飞机，陆璃就感到一阵燥热，贴身穿的小背心早已经湿透了。她用手捂了捂脸，站起身来，拎着包，走出了机舱。

　　正午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阳光正好投到了陆璃脸上，不禁让她一阵炫目。摇摇晃晃地走上摆渡车，一整车人挤挤攘攘，陆璃缩在车尾的角落里，扶着把手，企图让自己在摆渡车的晃来晃去、拐来拐去中稳住身子。

　　车子在偌大的机场孤独地前行着，穿过一片又一片停机坪，绕过一架又一架飞机，最终悠悠地停在了航站楼下。

　　陆璃取好托运行李，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笨拙地拖着笨拙的行李箱又笨拙地寻找出口，好不容易挨到了出口。

　　透过出口处的玻璃往外看，出口的围栏外面挤满了接机的人，他们脸上焦急的事情仿佛会传染一样，每个人都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陆璃很容易就看到了举着S大牌子的男男女女，那些大概就是学校派来接他们的学长学姐吧。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陆璃迅速地向他们靠拢。

　　简单地核对信息后，由一位学长带领陆璃先到机场停车场的校车上休息、等候。

　　“大概要接满一车人才能出发吧。”陆璃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上了车，寻了个靠窗的中间位置坐下。陆母从小就告诉陆璃，坐大巴一定要坐中间的位置，前面追了尾不怕，后面被人舔了屁股也不怕。陆璃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却也在这些年她的威逼利诱下形成了这个习惯。

　　她不禁有些想念她的母亲，连忙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个平安。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没有开机。

　　当黑色的屏幕倏地亮起时，“叮咚”一条短信提示音猛然响起。陆璃赶紧点开信息。

　　“一路平安。”寥寥数字，毫无波澜，不带情感。

　　信息来自一个未储存的号码，陆璃又认真读了一遍这个号码“183****7819”，只觉得十分熟悉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谁，只得作罢。

　　给陆母打了一通电话，又听了她一顿絮絮叨叨，陆璃这才安安心心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许是舟车劳顿有些乏了，陆璃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她被一阵刺耳的急促鸣笛声惊醒时，大巴车已经驶进了市区。她使劲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有力气睁开了眼，窗外，路两旁高楼林立、气势磅礴。

　　她这才惊觉自己竟忘了说一声：“你好，S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