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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   将资料反复看过几遍,郁宁宁后知后觉,真正要把这东西给她的人是贺星奕,至于转交的人是不是郁宁宁的前男友或者竞争对手,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起来,是贺星奕与白缙、杜绍舟分别保持着“这方面”技术交流和“那方面”技术交流层面的关系。两头互不干涉,互不影响,必要时还能丝毫不矛盾的互相帮助。
      郁宁宁也实在是不能懂男人间的情谊了。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尽管表现得不明显,郁宁宁明白自己是一个很能容忍、迁就,几乎没有底线的人,先天后天都好,她性格里囊括着这些很能忍气吞声的因素,尚且能给邓莹一个不轻不重的台阶下,对上白缙就更容易心软。

      可再心软也说不出原谅,即便知道家中系统的嫌疑洗清了,白缙到底是利用“怼怼记账”涮了自己一把,郁宁宁脑内的危机警报依然持续着,涌动作祟,让她惴惴难安。

      白缙的执拗,她的谨慎,使两人的相处极具矛盾。
      有了一,谁能保证就没有二呢。

      —

      白奕江夫妇邀请留守异乡的郁茂经一家一起过除夕,两个当儿子的又没有什么选择权,白缙找借口去见郁宁宁的计划当场流产。
      真正让他郁结的是,郁宁宁不但没有跟他商量的打算,连自己的安排也说得模棱两可。言语含蓄,却清晰地表达出“离他远点”的意愿。

      白家住宅在旧城区,平日里托付家政打扫,白缙也是因父母回国才时不时过来。此时房子已经用大红饰品装扮一新,喜气洋溢,关婕忙里忙外地准备着,一边还兴奋地嘀咕她要完整地看一次春晚。
      她将春晚当做庆祝佳节的必备节目,说好不容易邀请了郁家人来,否则只有三个人过年实在是孤单。白缙听得心里一阵烦闷。

      如果三人组成的圆满家庭还会“孤单”,那么,郁宁宁呢?离开了外婆的十几个除夕夜,她都是怎么度过的?

      下午四点,郁茂经一家携重礼到访,白奕江夫妇笑颜迎接,寒暄过后,关婕奇怪道:“宁宁呢?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郁家三人的动作同时顿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郁茂经转过头来,面露疑色。

      何菲娣道:“我问过了,那孩子说有安排,就不来了,大概是不习惯跟我们相处吧。”
      关婕不疑有他,说:“是吗,我看阿缙也心不在焉的,估计是嫌我这老年人安排的活动无聊呢。”

      郁宝岩正好换过拖鞋直起身,貌似不经意地睇了白缙一眼,说:“妈,关姨,我过会儿要出门一趟,跟同学约好了。”
      何菲娣柔柔一笑,顺势道:“看,小岩还不是一样。”

      几人热热闹闹地在客厅坐下。白缙想着郁宝岩那个古怪的眼神,硬是忍了十分钟,才找借口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径直问:“来我们家过年,伯母真的问过宁宁吗?还有,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看我?”

      “我不知道我妈问过没有。”郁宝岩摇摇头,面带踌躇,“我妈和我姐之间……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哦,更重要的是我问了心昭,大概有了猜测。”

      白缙看着他。
      郁宝岩含混道:“我妈确实有讨厌我姐的理由,只是我太粗心大意,没有发现。”

      白缙暗想,这并不难猜。
      从客观事实上说,郁宝岩是何菲娣顶着小三的名头生下的。尽管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去想这一点。

      “虽然我不该这样揣测自己的母亲,但……如果抛开亲缘这层滤镜,她每次提起我姐说的话,背后的深意都很容易想。”郁宝岩无奈地说着,又道:“具体的,还是让心昭和你说吧。”
      这就是郁宝岩“约好了”的事。

      回到客厅,白缙站在中间的位置,看到郁茂经正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洗手。他走过去。
      “郁伯伯,我想应该跟您说一声,宁宁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白缙与中年男人并肩而立,从镜子里紧盯着他,不愿意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丝情绪。

      郁茂经只是露出诧色,“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了。”白缙说。

      “哦,哦。”郁茂经很快恢复了平静,笑了一下,关掉水龙头,“那天你何姨还说起来,有个合适的女孩子要介绍给你认识,我就说嘛,你这小子哪儿需要别人操心!”

      白缙神情古怪,“郁伯伯,您……没意见吗?”
      “什么意见?”郁茂经想了想,又道:“哦,对,宁宁那丫头性子有点闷,说好听点呢,挺文静的,还行吧,阿缙你喜欢就成。”

      一直到跟长辈交代过后出了门,白缙仍在思索,郁茂经的话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

      空荡荡的马路上,银灰色SUV飞驰而过,迅疾且迫切。驾驶座上,白缙脑中不断回想着程心昭的话,对照脑中不断翻涌的多处细节,心中堵得厉害。

      据程心昭说,女人的心思的确如同海底针,不是男人用心就能全然了解的。
      比如,何菲娣的言行伤郁宁宁于无形,而有郁茂经这么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在,就是对何菲娣最好的掩护。郁茂经不甚在意,郁宝岩又无从察觉,这样的境况绝非起手于一朝一夕。
      总之,何菲娣来瑸城必然另有目的。

      “原因很难猜吗?”程心昭看着两脸懵逼的大男人,简直恨铁不成钢,指着郁宝岩说:“何阿姨不是一直说让学长回显城吗?学长是不是说了,为了谁不回去?”

      为了郁宁宁。
      “女人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小心眼。”
      两个男人有点懂了。

      “学长说宁宁姐六岁就离开他家了,那之后就没有接触过何阿姨,要我说,不一定。不过,这就是我猜的了。”
      熟知古今中外各种暗斗套路的程心昭分分钟脑补了一出大戏。

      有了这个基础,郁茂经就更容易被人看透——并不是外人以为的怨恨前妻、苛待前妻所生的女儿,他们都把郁宁宁想得太重了。
      回想过去的重重细节,这种猜测才是真正讽刺的地方。

      白缙以为父女两人之间存在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才会形同陌路,郁茂经横眉冷目,郁宁宁则不声不响,竭力降低存在感。
      然而事实是,郁茂经从未把这个女儿当回事,而已。

      甚至于,听说两人的恋爱关系,郁茂经的关注点,分明只在白缙一个人身上。
      ——谈恋爱啦?哦,那姑娘性子文静,挺好。

      白缙这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将郁宁宁最为期盼却也畏惧的注目,以不齿的方式强加给她。

      他调整档位,踩实油门,不断催动车子提速,这是性情温和的他从未做出的事。
      想要见她的心异常迫切,回想郁宁宁经受的折磨及苦痛,白缙心痛难当。

      —

      防盗门打开,郁宁宁表情惊诧,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来看看你。可以进去吗?”白缙声音很轻,带着试探意味。
      郁宁宁让开路,他走进去。

      客厅里摆置如旧,屋内没有开灯,外间渐沉的光线透入,衬出满室的孤清冷寂。
      郁宁宁在他身后,发出干哑的咳声。

      “感冒了吗?”
      郁宁宁看他一眼,又张了张口,嗓音脱轨一般,发出怪异的一声。她为难地皱皱眉,终于用气音说:“上火。”

      “这么严重?”
      “只是哑了。”
      “你等我一下。”白缙分明来得迫切,可又避难似的出去了。

      郁宁宁站在门边,微微怔神。火气阵阵上涌,她头脑发热,憋闷不已,这样的病症已经持续了两天,备用药没有起效。

      因为嗓子发不出声音,她不再接电话,必要的工作沟通全用文字形式,至于私人方面的联系是零。
      毕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没人想到她,很正常。郁宁宁过了十几个这样的除夕,早已经习惯。

      没想过白缙会来。
      郁宁宁又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握在手心里暖着,一只手苦恼地敲敲额头。

      过了半个多小时,再次打开门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束鲜红欲滴的玫瑰。
      白缙挺拔的身形立在正中,将花束高举在胸前,几乎戳到郁宁宁的下巴。他面容微微发白,发丝凌乱,口鼻处倾吐着冷浊的白气,一双眼睛明亮而热切。

      “我还没有正式送过花给你。”
      “过年呢,怎么送花。”用气音说着,郁宁宁微微勾唇,待他认真地又递一递花,终于接过。

      花朵束得紧,郁宁宁伸臂就抱了个满怀,芬芳浓郁的香气萦绕鼻间,和着湿气,更有些沉重。她把它们放在茶几上,不多时,就见七宝连扑腾带跳地过来了。
      “不许碰。”换过鞋进来的白缙及时按住它的脑袋,顺手揉一揉它的面颊,将玄凤的毛捋顺了,才坐下来。

      “这些药是对症的,用法用量都有,你记得吃。”
      郁宁宁点点头,又端起冒着热气的水杯喝水。女人的双眸泛着湿意,漉漉的又带着晶亮,隔着缭绕水雾与白缙对视,流露出些许柔软。

      来时的万千思绪堵在心头,白缙有刹那的无措,用很不确定的缓慢动作掏出几张折起的纸。
      “这个,我一直带在身上,还没有到能给你看的程度,但是……”他把东西递过去,轻声说:“我总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懂你,自以为能把一切都准备好。现在,我明白我错了,这个半成品拿出来,就当是我改正的第一步,希望你能接受。”

      见他说得郑重,郁宁宁放下杯子,默默将纸张展开。
      她呼吸一窒,“这是……”

      “家装设计图,这是我的初步设想,还需要完善,最重要的是,需要你的加入。”男人温润的声音掺了几分局促,“这是一套新房子,明年年底交房,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新房子?”郁宁宁用口型重复。
      “对。但在你准备好之前,它不会有任何意义,只是毛坯房。”
      她睫毛微颤,捏着纸张的手有些用力,说不出话。

      半晌,郁宁宁缓缓抬眼,用气音说:“你很冲动。”
      一束买药路上顺手拿来的花,一张未完成的设计图,甚至一个未建成的房子,都显得冲动。

      白缙的眼睛发亮,带着某些令人惊悸又极力抑制的奇异光彩。他的确冲动得不像自己,“是有点,这种感觉很陌生,可老实说,我有些兴奋。”
      “……你想好了?”
      “根本不需要想。”

      白缙顿了顿,先说起他和程心昭的交谈。尽管内心被那股热切鼓动着,他还是放缓步调,以郁宁宁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呈现出来。

      听过这些,郁宁宁神情颇有些微妙,她犹豫片刻,才说:“我不是要替她辩解,但何姨其实过得不容易,很可悲。”
      因为她始终放不下。

      要说程心昭说到了关窍也对,但现实远没有那么狗血。
      郁宁宁的父母深受包办婚姻的苦果,与在思想上南辕北辙的结婚对象两看生厌,同样的,对于与对方生下的小女儿也做不到待见。

      说不准是谁起的头,又或者是心照不宣,他们分别有了婚外情,也距离家庭、女儿越来越远。时间久了,郁宝岩的出生就显得顺理成章,彼时郁宁宁的母亲正与一个外省的生意人打得火热,听说后反而松了口气,接着就愉快地签了离婚协议书。

      所以,涉及其中的几人里,谁会把何菲娣当成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呢?
      只有何菲娣自己,听得三两闲言,耿耿于怀半生。

      屋里显得沉静,只有玄凤羽毛“簌簌”的摩擦声。郁宁宁始终在用气音说话。
      “一开始,何姨是我抱着这样的看法和她作对,其实我被外婆接走后已经尽量躲避了。偏偏我离得再远,郁宝岩都怀着莫名的责任感想要照顾我,时间久了,就成了她的梦魇。”

      白缙的眉心微拧,“这么说,伯母的心结很重,她对你……还挺客气。”
      郁宁宁唇角一扬,“你的用词也挺客气。”
      在委婉这方面,他们倒有些像。但白缙是出于修养,她是出于惯常的避祸心理。

      郁宁宁再看向白缙。
      “所以,我们在一起,也意味着我会不可避免地跟我爸他们多接触,真的是麻烦一桩。”

      而她和父亲之间的联系有多薄弱,她不必说,该懂的人懂。
      生活那滩水,会终日波涛涌动,不得安宁。

      白缙笑意微凝。

      “原来是这样啊。”半晌,白缙低低一笑,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柔和而笃定,“这段时间,我总在担心你会选择放弃,直到今天,我来之前,已经想明白关键所在。关键在于我。”
      “唯独这件事,我不能放任你胡思乱想,再一次缩回去。如果你要做出让我无法接受的决定,那我索性就不接受。做错的,我会改过,绝不能是终结这样轻易。”

      郁宁宁看着他,眼神晦暗难明。“你还说你要改。”
      “就给我最后一次固执的机会吧,无论如何,我不接受你的决定。”

      郁宁宁思绪渐深,忘记了自己的嗓子还哑着,一张口就是扭曲的音调。她只得靠近了些,配合眼神和表情,努力想要表达情绪,“你,最后一次固执?我才不会信。”

      白缙微微讶然,“怎么了,我有那么固执吗?”
      “你自己没点数吗?”
      郁宁宁移开目光,无意识地抿了一口温水。

      喉间的痒意躁动多时,磨得人心神发颤,勾缠牵撩出丝丝浮躁,驱使着理智渐远,更迭为柔软,交缠,倾覆。

      看得出,白缙佯作镇定,实则是有几分紧张的。
      而她同样不得平静,分明,早已做了决定。

      郁宁宁捏紧手中的设计图。
      “我的决定是,邀你陪我去一趟显城。你不接受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这章就正文完结了,写到后面还是觉得不够完整,好叭,继续。
    拖拖沓沓地在写只有自己看的东西。
    再有一章正文和一章番外,本文结束。
    天冷了,看到这里的小天使记得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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