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月夜》梻桉

24、答复

　　第二天上学路上，山口得知林星宁因为生病不能去上学，有点紧张：“严重吗？”
　　“正常来说今天退烧了的话明天就能去学校。”月岛说完，看到山口松了口气的表情，“山口你是怎么看待林的？”
　　“嗯？怎么看待吗？长得很可爱，学习也很好，受欢迎，性格开朗，很亲切，认真负责……大概这样？”
　　月岛问：“那你对林有恋爱感情吗？”
　　“啊？！没…没有啊。”山口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为什么月突然这么问？”
　　“为什么没有？”月岛想不通，“你不是觉得她很多优点吗？”
　　反倒是他自己，提起林星宁想到的都是麻烦、话痨、路痴、整天变着法地惹自己生气……
　　“嗯……怎么说呢，林桑对我是很亲切啦，”山口挠挠头，“但是林桑对待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的态度，大概只有对月特殊一点吧……所以不太会产生那方面的想法……
　　“这么说我知道为什么最近觉得你们怪怪的了，”山口恍然大悟，“以前虽然你们两个人经常吵吵闹闹的，但是看得出来感情很好，最近好好相处了却让人觉得有点冷淡呢。
　　“月最近和林桑闹别扭了吗？”
　　月岛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回答：“大概。”

　　一整天，月岛都心不在焉的。
　　外加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显得更加没精打采。上课的时候还好，他一直是优等生，平时也总是缺少活力的样子，所以老师没发现什么。只不过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又被影山指责“再跳得高一点”。
　　结束练习，月岛在水池边洗完脸，想着林星宁说的“答复”。
　　如果像别的事——那些如同比烟花大会一样细碎的，不重要的小事，他会拒绝林星宁，他一直以来习惯如此。
　　习惯她总是会不折不挠地缠着自己，然后自己被烦到头疼，最后在她的死缠烂打下妥协。
　　但他知道这次不一样了，她不会那样做的。
　　她只会笑着接受结果，然后像对待每一个“别人”一样，依旧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不故意惹他不高兴、体贴而疏离地把握好双方的界限。
　　就算真的和他出现了争吵的情况，也会很快让步，然后说语调轻快地说：“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原先月岛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对于这样的结局会不高兴，明明应该是摆脱麻烦的好时机。一直到今天山口说了他才意识到，原来，如果她改变了态度，自己对她来说就不再是“特殊”的了……

　　“哟月岛，”菅原也来水池边洗脸，跟他打招呼，顺便调侃，“今天林酱没有来所以特别没精神吗？”
　　“没有。”他擦干净沾水的眼镜戴上，下意识地反驳。
　　“这样吗，”菅原用凉水冲头，被冷得一抖，“哇天气果然变冷了……但是林酱在的话感觉你休息的时候话会比平时多。”
　　月岛习惯性地回答：“因为那家伙太麻烦了。”
　　菅原看周围也没别人，不由失笑地看着他：“我倒是觉得……月岛会觉得林酱麻烦，是因为特别在意她吧，所以才会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自己？”
　　“……有吗？”
　　“只是随口一说不要在意，”菅原点到为止，扒拉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准备回体育馆，临走时又转回身，“其实啊，我一直认为性格不坦率也不是缺点，但是呢，面对自己的时候就稍微诚实一点吧？
　　“你就当是前辈的一点小牢骚。”
　　菅原先走了，月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到山口喊他：“月，你好了吗？”
　　“马上。”

　　那个笨蛋，明明有那么多理由可以变得阴沉、孤僻、叛逆，偏偏每天都笑着，叽叽喳喳像夏天的麻雀一样。
　　是和他不一样的，也是他不理解的。
　　他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吵闹、不喜欢笨蛋，同样不喜欢……她总是隐瞒不开心的事。
　　他更喜欢安静、简单、聪明这样的词汇。
　　可是她红着脸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在惊愕之后为什么会觉得高兴？明明她不具备他喜欢的那些要素，明明她麻烦得要命，明明……对于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明明只是这样，为什么下不了决定？
　　……

　　月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硬币，低声与自己约定：“正面就接受，反面就拒绝。”
　　随着轻轻的“叮”地一声，硬币飞向天空、落下、被稳稳地接住。
　　“……果然只有那个笨蛋才会接不住吧。”他不自觉地小声吐槽。
　　然后看到掌心反面朝上的硬币。
　　那一刻，月岛清晰地感受到心里，产生了再抛一次的想法。
　　感受到了自己更想要另一个答案的心情。
　　不可能！他才不会喜欢——
　　脑海里突然浮现林星宁红着眼眶落泪的样子……
　　——那么麻烦的家伙。
　　“啊……”月岛用手背遮住眼睛，长长地叹气。
　　带着一点不甘心，还有一点无奈。
　　“我认输了……”

　　月岛回到家，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客厅。
　　“萤回来了吗？先去叫星宁起床，等你哥哥回来了一起吃饭。”月岛妈妈在厨房嘱咐他。
　　“好。”
　　他这次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她房间里静静的，依旧开着夜灯。
　　大约寂静的黑暗中有一点光总是能够蛊惑人，上次也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轻轻触碰了林星宁的脸颊，发现她体温偏热，下一秒清醒过来，带着惊异和不知所措，把人推醒了。
　　林星宁听见有人叫自己，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起床准备吃饭。”
　　“嗯……”她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
　　“睡了一下午，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退烧药里有安眠药的成分，吃药就觉得好困。”对方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林星宁刚才神智不清楚，一开始以为是月岛妈妈，揉揉眼睛看清楚人，“月吗？我马上会起来……”
　　她托着脸清醒了一会儿，发现月岛一直没走，盯着自己：“还有事吗？”
　　“没事。”他别开视线。
　　“……那我要换衣服了。”
　　月岛闻言站起来，突然弯腰凑近她，两个人额头相抵。
　　林星宁直接被吓清醒了，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后脑勺就撞上了墙：“好痛……干嘛呀。”
　　“看看你退烧了没有。”月岛摸了摸她的头，通过这次小小的测试，大概明白昨天自己被避开也只是因为动作太突然所以吓到她了，于是稍微缓解了一点紧张的情绪，“换衣服吧。”
　　然后他走了，顺手带上了门。
　　她一脸懵逼。

　　林星宁换好衣服出房门，被月岛妈妈叮嘱量体温，体温正常，毕竟是受凉导致的发烧，没有病毒性的那么难痊愈。
　　“既然热度退了，那吃过晚饭就不要吃药了，以后星宁要多运动啊，体质太弱了。”
　　“运动……”林星宁一听这话，觉得自己的病可能还没好。
　　月岛帮她带了作业回来：“班主任说你明天作业可以不交。”
　　“哦。”她接过讲义和作业本，看他神色如常，要不是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简直要怀疑刚刚的额头触碰式体温测试是生病出现的幻觉……应该就是幻觉吧？其实后脑勺痛也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等明光到家，四个人吃完饭，林星宁接近睡了一整天，全身有点不舒服，问月岛妈妈：“阿姨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步呢？”
　　“等一下要去隔壁的坂口太太家，星宁要去散步的话让明光陪你去吧？”月岛妈妈倒是知道平时月岛和她的关系更好，但是一来他不是会特地陪女孩子出去散步的人，二来他们最近吵架了的样子。
　　“算啦，我一个人去好了，哥哥最近也很辛苦。”
　　“天已经黑了哦，不要紧吗？”
　　林星宁一边往玄关走，一边回答：“没关系，我就在附近走走。”
　　月岛妈妈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月岛跟着往玄关走：“我陪她去吧。”
　　“诶？”月岛妈妈惊奇，“萤今天好主动。”
　　和月岛妈妈告别，两个人换了鞋走出院子，习惯性地走上去学校的路。
　　林星宁毕竟不是真的笨蛋，已经知道对方特地陪自己去散步的理由了：“月会跟着出来散步时因为有话要和我说吧？”
　　月岛干咳了两声，有点不自然地回答：“昨天的答复。”
　　她低头踢路上的小石子，“所以，月想好了吗？”
　　“嗯，是……”
　　林星宁站住了，她原本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想说自己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可是话到嘴边通通咽了回去，这种事强求了也没什么意思……她揉揉脸呼了口气：“那就说吧。”
　　“那……”月岛垂下眼，没有面对她，而是看向路边，“要和我交往吗？”

　　不是林星宁预想的任何一个答复，她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愣了十多秒：“诶？
　　“等一下……”她又在心里把那句话翻译成中文再翻译回来，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和月岛确认，“月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理解的什么意思。”月岛耳朵已经红了，还是强撑着保持严肃的表情。
　　“就是……互相喜欢对方，不可以喜欢别人的意思……”林星宁越说脸越红，捂脸，“为什么要在散步的时候说这个啊！”
　　“难道回家说吗？”
　　也是，林星宁又提出问题：“但是……为什么呀？”
　　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这种时候答应不就好了吗？明明前不久才说喜欢他的……月岛像是要咳嗽的样子掩住嘴：“什么为什么？你以为会是什么答复？”
　　她想了想，回答：“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果然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之类的？”
　　“哈？”月岛觉得她真的是想太多，“如果是你的话，我只会说‘我拒绝’吧？”
　　“也是……”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会被拒绝啊？”
　　林星宁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因为我很烦人、路痴、喜欢碎碎念、总是跟月对着干惹你生气、有时候还要跟阿姨告你的状……”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原来你也知道啊。”
　　林星宁轻轻“哼”了一声，扭头看边上。
　　“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才问你的……”月岛小声抱怨了一句，明明很紧张，还是装作十分不耐烦地问，“回复呢？”
　　“好…好呀。”林星宁回复完，迟疑着说了句，“那……请多指教？”
　　“手。”
　　“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林星宁伸出两只手：“手怎么了？”
　　月岛拉过她的左手，牵在手里，扭头看另一边，装作无事发生：“……走吧。”
　　林星宁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心里不停地在冒泡泡，傻傻地跟着走了很久才想起来：“不对呀，月刚才问我的问题，和之前的回复是两回事吧？”
　　月岛逃避她的注视和问题，含混地回答：“不是一样吗？”
　　看到他有点窘迫害羞的样子，林星宁突然想皮一下：“这样啊？那月是因为喜欢我才问我要不要交往的吗？”
　　“……嗯。”
　　“为什么这么直率地承认了？月的话，不是应该说一些‘不是’、‘你想多了’这样的话吗？！”林星宁抑制不住地脸红，最后捂脸抱怨，“干嘛呀！”
　　“……那你想听哪个？”月岛有点没好气地看她，“既然自己会害羞就别问这样的问题了。”
　　“谁害羞了，我发烧热度还没退不行吗！”
　　“是吗？”

　　明光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玄关有响动，仰起头果然看见林星宁和月岛回来了：“回来了啊？”
　　“嗯。”林星宁和明光稍微聊了两句，问月岛，“月要一起写作业吗？”
　　“……”明光再次回忆起被学术氛围支配的恐惧，“你们能在房间里写吗？”
　　“不…不好吧，”林星宁突然脸红，“就在客厅写吧！”
　　明光妥协地回自己房间，两个人又在餐桌上面对面坐好。
　　林星宁写了两道题之后想想不对，拿上桌面的东西搬到月岛边上挨着坐。
　　两分钟之后又带上东西坐回去了。
　　月岛看到她两分钟一题都没写的数学小卷子，低头轻咳了两声，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