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录》非言菲鱼

6、志气

　　刘荣浩一行人的船只慢慢驶入码头时，正是黑岩街最热闹的时候。

　　岛民们熙熙攘攘，在这条街上做着各自的营生，也有大陆来的商人，到这海岛之上收售货物。沿街的叫卖声，吆喝声，一直要延续到临近驻岛军议事厅才会渐渐淡去。

　　刘重信穿着便服走在街上，今日与他同行的，只有两个侍卫。平日里总跟在他身后的朗昆，已经出发前往济岛。大儿子刘荣浩还在海上，所以今日只有他和两个侍卫。

　　刘重信走过长街，去议事厅偏厅换了甲胃，然后来到议事厅内，看起了手头的卷宗，等着刘荣浩一行人返航。

　　刘重信在昨日夜里，就收到了刘荣浩给他的飞鸽传书，知道他们今天早上就会返岛，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事情与都城那边无关，那应该不是那个人出的难题，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一会儿功夫，有兵士来报，刘荣浩一行人已在门外求见。

　　刘重信放下卷宗，让人传了进来。

　　刘荣浩和林从事带着赵章二人进来后给分别给刘重信见了礼，各自落座。

　　赵乐抱着个箱子和章清明站着没动。刘重信放下手里的卷宗，把目光放到两人身上，说道：“赵管代不必客气，坐下说吧，你二人这回也遭罪不小，更何况还折损了这么多兄弟，想来二位也定是痛心疾首，坐下说吧。”

　　赵乐和章清明低着头，悄悄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就跪了下来，告罪说道他们在船上时候一时贪图宝物，把海上捡到的宝箱说成自己的，比起为了救他们而牺牲了的兄弟们，是怎样的自愧形陋，事后后悔不已，所以现在愿意把箱子交出来，只求刘重信帮忙把此事在奏折上美言一番，也好让这帮兄弟在世的亲人能多得些朝廷的抚恤。

　　两人跪在哪里，说的合情合理，声泪俱下。刘荣浩和林从事两个听的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

　　刘重信待二人说完，说道：“箱子的事，和兄弟们的死，本都司肯定会如实禀报，朝廷自有定夺，想来不会亏待了死去的弟兄们。”赵章二人连忙道谢。

　　刘重信接着说：“不过，那道光和巨浪着实古怪，不知由何引起，二位可否告知详情，以解此事诸多疑点。这样，本都司才好将此事的原委告知朝廷。”

　　两人跪在地上听闻刘重信的话一时语塞。赵乐心想，原委？老子也不知道呀，突然就被拍海里了，要不是贪宝杀了人，要不是还不会用这些个宝贝，老子至于现在跪这儿给你编什么故事嘛。

　　章清明脑子转的快，眼珠子转了几下说道：“禀都司，那天的光就是这宝箱从天而降时发出的，巨浪呢，是，是宝箱砸到海面上引发的，对对对，哪浪可高了，而且我推测，那巨鲸肯定也是有些道行，想吞了这宝箱，幸亏赵管代急中生智，用宝箱把巨鲸给砸死，不然我们二人也一定葬身海底了。”赵乐在旁边听完，心里都暗暗佩服，心想这小子胡扯的本是真不是盖的，留了他一条小命是真的明智。

　　刘重信想了想说道：“这勉强倒也说的过去，天外之事，玄之又玄，也不是我等能尽知的，二位这回能死里逃生也是辛事，至于箱子，二位自己暂时保管就好，待我把此事奏明皇上，在做定夺，二位在此期间，就在这黑岩岛好生休养。”两人道了谢，施了礼，然后跟着领路的兵士去了军营里的驿馆。

　　待赵章两人离去，刘重信看向刘荣浩，含笑说道：“这次你二人办的不错，为父对你去都城述职一事也放心不少。你刚才几次欲言又止，可是想说什么。”

　　刘荣浩起身回道：“父亲，次二人前后说词出入甚大，必不可信，特别是那章清明，巧言令色，胡编乱造的。那个赵乐也很古怪，眉眼之间有股煞气，不是善辈。而且孩儿不明白为何父亲不将箱子扣下，反而让他们自己保管，我觉得那箱子必有古怪。”

　　刘重信闻言含笑点头道：“不错，但是眼下这两人戒备之心很重，这个时候，我们适当的放一放效果反而更好。”

　　刘荣浩点了点头，问道：“那是否需要安排人在驿馆附近暗中监视一下？”

　　刘重信道：“不需要，如果真有问题，这样反而弄巧成拙。我们不闻不问，问题暴露的才快。眼下嘛先不管他们。”刘重信想了想，接着说道：“老兵们返乡的时间订下来了，后天出发。你把手头上的事情交接给林从事，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都城述职。”

　　刘荣浩闻言高兴的道：“好的，不过孩儿第一次离岛，对大陆上的事情知之甚少，可否让师傅与我同行？”刘荣浩从知道自己要去都城述职开始，早就对此行做过种种假想，什么仗剑江湖啦，什么除恶扬善啦，这些假想里，都有他师傅朗昆的身影，他最想的就是和朗昆同行去都城。一来是和朗昆亲近，二来是朗昆武艺高强，剑术出神入化，寻常武夫可以一当十，有他在，非常有安全感。所以当下听到刘重信说起他述职一事，第一时间就想到跟刘重信要朗昆。

　　刘重信闻言心头一笑，说道：“你朗昆师傅临时有司务要办，昨日夜里已经离岛，我会另外派两名我的侍卫与你同行，你不必但心。你这里事了，就回家陪陪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你母亲还有些事情交代你。”

　　不能和朗昆一起去都城，刘荣浩虽然有些失落，但有生以来第一次要去大陆瞧瞧，还是很兴奋。于是给刘重信施了礼，又给林从事打了个招呼，便高高兴兴出了门。

　　刘荣浩出了议事厅，走上黑岩街，刚路过街中间一家酒肆，突然从房顶上跳下一个矮小的身影，落地之后就窜过来抱住他的腿。刘荣浩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的弟弟刘荣恩。于是伸手揉着他的脑袋打趣问道：“小公子，一大早就出来皮？是不是最近的课业太轻啦？”

　　刘荣恩从他手里晃出脑袋，答非所问的道：“哼，你昨天都没回家，朗昆师傅有公务出海去了，二哥哥又不理我，三姐姐和四姐姐就知道写字看书，我无聊死了。”

　　刘荣浩哈哈笑到：“你这皮猴，可知道哥哥的好啦。”说着便拉着刘荣恩的手往都司府走。

　　刘荣恩随着刘荣浩走了几步，见是回家的路，便拽着刘荣浩的衣服撒起娇来道：“哥哥，我们去军营玩玩吧，我刚出来一会，你又要带我回去，我们去军营校场比谁开的快好不好，母亲今日在教姐姐音律，无聊的紧嘞，要不是我故意弹断两根弦，母亲都不会放我出来的。”

　　刘荣浩道：“母亲平日里最爱惜那把红鸾筝，你这般胡来，母亲定是气急了，一会你好好跟母亲道歉。”

　　刘荣恩哪里肯乖乖回去，他生性跳脱，让他静静坐那里学习抚琴，比杀了他还难受，于是便插科打诨，想要趁刘荣浩不注意，挣脱被牵着的手，去军营玩去。

　　往日里刘荣恩调皮捣蛋的时候，刘荣浩也会假意放他一马，让他玩去。可今日刘荣浩想着自己即将离岛去都城，二弟刘荣轩不善言辞，两个妹妹，一个性子冷淡，一个性子软弱，父亲母亲对这个小弟弟又持的是放养心态，唯一可以约束一下弟弟的师傅朗昆也不在。若还是任他这般胡来可不行。于是蹲下来看着刘荣恩说道：“哥哥再过两日便要出海去都城述职，师傅不在家，父亲忙于公务，家里只有你和二哥哥是男子汉，你二哥哥虽然比你年长，但是头脑不如你，等哥哥走了之后，你可不能这般调皮任性了，要听母亲的话，别老是淘气。”

　　刘荣恩听罢，很是兴奋，高兴的说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和哥哥去都城，哥哥你要带上我哦，不带我我就不让你走。”说着就抱住刘荣浩不放。

　　刘荣浩被他抱着蹲着起不来，说道：“我去都城述职，怎么可能带着你，就算我答应你了，父亲母亲也不会同意的，你先放开，让我起来。”

　　“不不不，你不答应带上我一起我就不松开。”说着更是死死的抱住刘荣浩。

　　刘荣浩满脸黑线，我堂堂一个六品振威副尉，被一个七岁孩童在街上抱着起不来成何体统。

　　于是转念说道：“好弟弟，本来哥哥是打算带你同去的，可是昨日哥哥出去巡海，抓到了两个坏人，现在被囚在岛上驿馆，这两个坏人阴险狡猾，我怕他们在岛上干坏事，所以才决定还是让你留下，保护咱们黑岩岛的安全。”

　　“保护黑岩岛！”刘荣恩两眼放光，这可是重任呀，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我，大哥哥果然是最疼我的。刘荣恩开心的想着，放开了刘荣浩，一脸正经的对刘荣浩说：“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黑岩岛！”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