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礼》我本无树

6、离职记

　　回到家后，白鹄飞撤去西装革履，重新换上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黑底格子衬衫，开始思量白海帆的话。

　　现在的公司其实待遇不差，虽然有加班的时候，但是因为技术人员相当充足，这种情况也不多见，就算是去外面驻场，也能保证一个月后就能回家，因为别人随时都能把自己顶上。

　　这是白鹄飞的第一份工作，他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在这个公司里，上司和同事也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老实说，要让他辞去这份工作，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可是，金叠毕竟是个家族企业。这里的高层管理者几乎全是董事长的亲族，就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技术总监，那也是需要稍有裙带关系才能上位的。

　　在公司呆了三年，除了由初级程序员升到高级，白鹄飞攀到的最高职位就只是一个后台组的小组长，头上依旧是那么多大山。照白海帆说的话来看，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前途。

　　人生难得几回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说不定自己一下就成功了呢？

　　想到此，白鹄飞拿起手机，Q了一位年前离职的前辈。

　　【什么事啊？】前辈问。

　　【没什么事，就您之前写的辞职申请能不能发我一下，我想借来参考参考……】
　　白鹄飞不是不具备独立思考和做事的能力，只是他这种能力全用在怎么写高效代码上面了，除此以外，处理生活中的一切事物，他都需要一个参考。
　　经过一夜的修改，第二日中午，他将辞职申请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了公司的人事。
　　白鹄飞要离职，此事引起了公司人事的强烈重视。

　　于是人事总监开始找白鹄飞谈话。

　　这家公司给所有程序员都分了基类，基类直接决定初始的福利待遇。其中N类是普通程序员，通常都是二本或三本毕业的本科小萌新；R类是稀有程序员，一般是985/211名校毕业的本科生;SR是超稀有程序员，通常是普通大学研究生毕业;SSR是超超稀有程序员，基本都是名校毕业的研究生，再往上就是SP——特别程序员。

　　白鹄飞是985/211研究生毕业，基类相当高，加上他学习能力极强，本科时还修了日语的双学位，无疑是一个极品SP。

　　除此公司还有星级和等级。

　　等级主要和业绩、任务响应速度、任务完成数、任务完成质量、完成任务难度、代码质量等相关，最高40级，主要由技术总监进行评定。
　　星级主要是个人发展空间，以及其他同事对你工作的肯定，最高6星。这由技术人事主管进行评定。

　　以上的两项评定，白鹄飞在所有技术人员中也是数一数二。

　　人事总监不明白，已经进化成六星满级SP的白鹄飞，薪酬是N类的三倍，福利也是他们的好几倍，他为什么还要走？

　　经过两个晚上的辞职攻略研究，白鹄飞早就知道人事要和自己聊什么，所以他也抛出了那个万能的辞职理由：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白白损失一个SP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在向高层禀报此事后，人事总监又去找技术总监谈话。

　　技术总监对此也表示震惊。

　　在他看来，当年自己让白鹄飞觉醒成这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竟然要走，实在与白眼狼无异。况且现在还有这么多的活儿。

　　“那你就想个办法让他留下来呗。”人事总监恳求道。

　　这事难倒了技术总监，他对人事总监说：“你是搞人事的，这事你都搞不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公司里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里的员工在发辞职邮件以前都会先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打个招呼以表尊敬。所以在白鹄飞提出申请以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技术总监。

　　总监当然是劝白鹄飞留下来的。

　　他让白鹄飞好好想一想这个月的绩效、当前的就业形式、以及累计的年假和各种福利。

　　哪里知道白鹄飞手速极快，竟然在自己找他聊天之前就把邮件发出去了。

　　“辞职是员工的基本权利，我们也不能反人类，那就由他去吧。”

　　与技术总监相谈半小时后，人事总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下此人，终于拂袖而去。

　　三日后，白鹄飞的辞职申请得到批准，技术总监也被减了这个月的绩效。

　　公司给白鹄飞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工作交接，白鹄飞一激动，一周之内就将工作交接全部完成。

　　从入职起白鹄飞就是个猴子屁股，从来闲不住，就算没有代码写，他也会抢着去现场驻场。
　　同事们都说，白鹄飞的一生，一定是任务的一生。

　　与白鹄飞相处久了，技术总监自然是清楚他的性子。

　　你不是不想闲吗？好，这最后一个月就让你闲个够。

　　你不是最怕坐冷板凳吗？那就让你好好把这冷板凳坐穿。

　　可是总监大人这回彻底想错了。

　　三年的时光，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白鹄飞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容易热血沸腾的小青年。

　　在工资不变的情况下，别说让他坐一个月的冷板凳，就算让他坐上一整年他也愿意。

　　没有代码可写怕什么，还可以上网看视频听音乐啊。

　　纳里？工作时间不准上网干别的？那还可以看书啊？

　　再不济，盯着机械键盘上闪烁的七彩灯也能好好度过一天。

　　脑容量总是大过世界，里面的内容又何止是现在的大好河山，穿越时空，遨游宇宙，胡思乱想一整年，这对王鹄飞而言都是小case。
　　再说了，就算现实限制想象，还有莫晓霞呀。
　　微信，走着！

　　【虾宝宝（白鹄飞对莫晓霞的爱称），小鹅马上要离职了，刚才投了几个简历，明天还有面试呢……现在闲得没事做，不想无聊，所以好想你，么么哒~】

　　【小鹅么么哒，虾宝宝也好想小鹅的，虾宝宝提前祝贺你飞去一个好槽。】

　　【谢谢虾宝宝，小鹅一定会努力的，小鹅好开心！】

　　【5555，小鹅开心，虾宝宝不开心了……虾宝宝的鞋鞋坏了，虾宝宝要哭了……】

　　白鹄飞二话不说，转账5000元，然后回复：【虾宝宝不哭，小鹅钱包空空了，给虾宝宝买鞋鞋。】

　　“唷，聊得挺欢呐。”

　　没等莫晓霞发来回复，技术总监突然闪现身后悠悠吐了一句。

　　白鹄飞赶紧锁了屏，起身面对总监大人绽放出一个傻笑。

　　总监瞟了一眼他的手机，低声道：“挺闲是吧？没事做是吧？别忘了还有十八天你才离职呢！”

　　“是……总监……”

　　总监撇撇嘴，两眼斜睨一方，抱胸道：“刚才二医那头报来一个bug，虽然那个工程是小黄负责的，但是他最近有好几个任务在身上，腾不出时间，需要你过去，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世界吗？趁这个机会，先把整个北晙跑跑吧……”

　　通常跑外勤清bug的不是原驻场人员就是初级程序员，总监打出这牌谁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飞哥闲得爽了，总监就不爽了，你看，开始故意找事折腾飞哥了。”

　　“是啊，所以让你小心些，别把总监得罪了。”

　　角落里两个程序员悄声道。

　　今日一个外勤，明日一个外勤，后日又是一个外勤……

　　竟然还不许请假！

　　否则总监定会在你的离职证明上把你的“丰功伟绩”标记两笔。

　　正因为如此，白鹄飞错过了好几次面试的机会。

　　不过这点困难也没能难倒他。

　　外勤有什么不好？

　　反正外勤之后还不用回公司报道。

　　反正还有那么多公司约自己面试。

　　这不正好可以腾出时间把还贷手续给办了啊！

　　于是趁着总监发难的期间，白鹄飞一边出外勤，一边面试，顺便还将银行那头的事给一一办妥了。

　　然后终于到了最后一次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