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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要给我承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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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你想起他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心里难受,眼泪止不住往外面冒。或许不见得有多么的刻苦铭心,可是总也放不下。不甘心啊,于是放纵自己去纠缠,可是纠缠到了最后,甚至忘了最初的想法。
(一)
“诺,我想你了。”
若昕端着一锅熬好小米粥,给自己乘了一杯小角楼。清清冽冽的酒香,突然眼泪就扑通扑通的掉了下来。她舀了一大勺子粥,端着碗狼狈的吞了起来。喝着酒,烧的肠胃难受的不得不了。
她想她是醉了,否则怎么会看到陈诺正冲她皱起了眉头,而那双她怎么也抚不厌的眼睛正静静凝视着她。
“诺!”她有些痴了,双颊带着微微酒后的酡红,有些满足,任凭眼泪肆无忌惮滑下来,沾湿了衣领。
彼时年少。
若晰觉得能和陈诺在一起便是天长地久。可是当陈诺拖着箱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去大洋彼岸时,她突然觉得整个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从此,他的世界将没有她。
他会遇到很多很多异域的女子,她们比她更懂得去抓住男人的心。他会和那些金发碧眼的女人们调情,俯身闻着她们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他会抱着她们说肉麻的情话,然后用他性感的薄唇亲吻她们......
她知道那个温暖的胸膛将不再是她的,而他身上那些美好的气息,她也将再也闻不到。
若晰突然觉得胸口痛的难以呼吸,她仰躺在沙发上,小角楼廉价却醉人,她的脑袋开始迷糊,昏昏沉沉睡去。
爱一个人,用他骄傲的心去践踏她的,然后遍体鳞伤。
若晰爱陈诺,那是多早以前的事儿啊。
他们一块儿上课,一起去逛街。她给他熬粥,坐在操场看他打球。一次陈诺摔伤了腿,若晰躲在寝室里给他煲骨头汤,却被突袭□□的管理员撞见了,管理员二话不说把电饭煲收了,若晰急得好说好歹,站在宿舍门口挨了好一阵子白眼才让管理员勉强同意她把汤端走。若晰怕室友们不高兴,偷偷用生活费把电饭煲给补上。心里不能不说是忐忑,可是当躺在病床上的陈诺一脸满足的把保温盒里的汤喝完时,她突然觉得不管被骂多少次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时,陈诺用他修长骨节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说,老婆,给我炖一辈子汤吧。
若晰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大四的时候陈诺提出同居,若晰考虑了几天也就同意了。
他说他喜欢看她给他做饭的样子,像是老夫老妻,让他觉得自己太幸福了,竟找到如此贤惠的媳妇儿。
他说他喜欢牵着她的手散步的感觉,她的手柔软而娇小,握在掌心里的感觉就像根本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说他喜欢看她睡觉的样子,她总是习惯性的蜷缩成一团,明明缺乏安全感,却又安静的像猫一样让人心疼。
他说他喜欢她的脸,她的肌肤,她的发丝,她的神情,她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厘。他霸道的想让她的每一个呼吸都是他的,可是他却突然不要她了。
(二)
若晰累了.
女铁人若昕竟然请病假了!经理张刚挂上电话,一张嘴讶异的可以塞进去个鸡蛋。
若晰冲了一杯热牛奶,盘膝坐在沙发上发呆。
受凉的身体软软绵绵,昨日半夜被冷风吹醒,甚至把那些微不可闻的记忆都给吹了出来。若晰吸了吸鼻子,穿好衣裳打算出门。单身汉的生活乌烟瘴气,单身女人的生活也不见得有多么讲究。一锅粥一杯酒,自己究竟是过着怎样萧条而悲哀的日子!
若晰走在人民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寒风冽冽刺骨,她下意识的拉拢围巾。
冬季呵气成冰,把手放在包里怎么都不愿再伸出来。若晰想着,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酒,这个严冬寒冰冻得人都快挨不过去了。她,是不是也该找个人好好的握紧自己的手了?
可是可以吗?
失神之间,却不知何时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身影已扑倒在眼前。
若晰蹲下身抱起摔倒的小孩。小孩子咯咯的笑,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捣弄她胸前的围巾穗儿,若晰楞了愣,看着小小的笑脸,突然没来由生出了几分心暖。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捏了捏小孩子红扑扑的小脸,打算站起来把孩子抱给的家长。
“若晰,是你!”
孩子软绵绵的叫起了“妈妈”,小孩家长却失声叫了出来。若晰的手突然一僵,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若晰?”
小孩家长带着犹疑的语气,若晰咧咧唇,想给熟人一个微笑,可是一下子,随后而来的声音却让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耳边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沈薇,怎么了?”
若晰没来由的一阵眩晕。
方才抱住小孩的手不动声色的放进了衣袋,若晰的指甲悄悄的抠住了掌心,很疼。她的耳边轰成一片,而她静静的看着沈薇回头软语。
若晰淡淡一笑,“陈诺,好久不见。”
(三)
若晰静静躺在床上,突然觉得万分疲惫。
依然熬了一锅小米粥,可是吃着吃着竟然一阵反胃,她冲进厕所,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胃狠狠地抽痛。可是当昨日陈诺站在沈薇身后打量她时,她竟然觉得自己的心痛的都快要死去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温柔呐......
温柔是杀人的毒药。如斯流年,她终于还是输给了沈薇的柔情。
是否不该太过坚强?
若晰摇摇头,突然觉得荒谬.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为什么自己还是放不下呢?
那个孩子....
是他们的孩子吧。
若晰突然再难以想下去。
昨日她诌了借口仓皇而逃,甚至不敢再多去看一眼。
可是......
思及沈薇那眼里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柔情,若晰突然叹了口气,将手紧紧贴在了自己小腹,翻了个身,把头狠狠地埋进了被子里。
(四)
若晰不知道陈诺是怎么找到她的。
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他和她坐在学校门口的小餐馆,他总是在她的对面,不停给她夹菜。
“请问两位需要喝点什么?”服务生礼貌的询问。
“两杯摩卡。”陈诺扫了一眼菜单说。
“给我来杯黑咖。”
陈诺一顿,道,“摩卡换成黑咖。”方才抬头看着她,“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摩卡。”
若晰神色未变,“摩卡喝腻了,已经很久不喝了。”
陈诺闻言垂下眼眸,黑长的睫毛轻轻盖在了眼睛上面。若晰霎时有些失神,恍惚间仿佛听到他在说,“是么,可我以为有些习惯一辈子都戒不掉呢。”
若晰的手一动,正好咖啡上来了,她端起来抿了一口。
黑咖啡的味道,一如所知,浓的苦涩。
那年,她第一次进咖啡屋。十足的土包子。
局促不安的她跟在陈诺后面,陈诺点什么她就点什么,陈诺喜欢摩卡,她也跟着喝摩卡。第一口,她差点儿把这苦不啦叽的东西吐了出来,陈诺笑她,她却死撑着咽了下去。喝着喝着竟然喝出了习惯,她开始懂得它的味儿,慢慢的离不开。陈诺搂着她打趣:老婆你完了,不仅要给我炖一辈子汤,还得给我煮一杯子咖啡。
她依在他的怀里想,如果就这么给他洗衣做饭当一辈子黄脸婆,其实也是不错的......
“若晰?”
若晰突然惊觉自己的失神,放下咖啡杯道,“抱歉。”
“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
若晰心底一抽,抬头撞见了陈诺满脸的关心,她颇不自然的错开了视线。
没来由,她突然想到了小孩那张圆圆的苹果脸。
红嘟嘟的小嘴,黑溜溜的圆眼睛。
谁知那眉目间的熟悉感,原来竟是她怎样也放不下的劫啊!
可笑......
昨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口疼痛的难以入眠。
爱的人娶妻生子了,可惜新娘不是自己!
这么些年,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冬至蹲在地板上熬粥,半夜躺在在沙发上被冷风吹醒。她病了一个人买药,手脚冻得冰冷却没有人来握。她租了一间小屋,刚毕业的时候交不起房租遭白眼。她有家不敢回,甚至连上医院做人流的钱都要找人东拼西凑。她出去找工作,人家说“对不起,我们部门的名额已经满了。”可是她一回头却看到同来的女生挽着个老头跨进了那家公司。有人给她机会,她不干,那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指着她的鼻子轻蔑的骂她“婊子”,她给了他一巴掌却被他反扇得倒在了地上。他欺上她的身想要□□她,她拼命反抗抓着杯子却被他一拳打在了肚子上......
......
她用不着花钱做人流了,她用借来的钱给家里寄了过去,说是第一月的工资。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摸着自己肚子,她想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他爸爸一样有双深黑色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
她已经习惯半夜被噩梦惊醒,她只敢睁着眼熬到天明。
她害怕梦到那个快成形的孩子,她害怕听到他哭的声音,她不敢去探寻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她捂着耳朵想要听不到任何凄惨的质问。
她出院了,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消息。她几乎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她害怕也许某天他会辗转知道了她的消息,她害怕他任何异样的眼神,就算是一丝怜悯也不可以。
......
孩子啊,其实她也曾可以给他一个孩子的。
可是......
若晰的手突然一阵冰凉,她的脸色陡然苍白起来。她不声不响的把手放进了衣服袋里,埋头拂了拂羽绒服,道,“抱歉,我先回去了。”
“若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陈诺。”她抬头牵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事无巨细都要向你汇报吧。”
(五)
陈诺的苦,她已经吃够了?
在她脆弱,无助,恐慌,迷茫,甚至快要生无可恋的时候,也许他正深埋在沈薇筑起的温柔乡里,带着他们的孩子,父慈子孝。
陈诺啊,陈诺,他给了她承诺,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她而去。
再坚定的誓言,最多不过是柔情蜜意里的锦上添花,却是可以成为寒风凛冽里最最刺骨的刀!
陈诺,你给我的承诺早在你离开瞬间,支离破碎了......
(六)
“你现在就像个刺猬。”
若晰甫一开门,便听到门口传来的一阵低叹。她的手一僵,随即反射性的要把门关上。
“若晰!...”
陈诺似已提前知道她的动作一般,身子迅速的挡在了门口,“我有事想和你谈!你为什么就不能静下心来听我把话说完!”
“若晰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在逃避,可是和我见一面就真的让你那么不能忍受?我知道你在怨我恨我,可是就为了我们之间的纠葛,难道就让你一辈子躲着不去见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朋友了吗?”
若晰定定的看着他,陈诺的眼睛深的让人窒息,心口之间莫名抽动,她吸了一口气,“陈诺,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
陈诺走屋子,一眼便看到桌上盛的粥,他皱了眉头,“你怎么吃这么没营养的东西。”
若晰没搭理他,他继续道,“一日三餐要正常饮食,以前也是这样,每次让你吃菜都跟要上刑场一样。”
若晰伸手递了一杯水给他,“我八点半上班。”
陈诺似未察觉,“哦,我今天休假。”
若晰默。
若晰低着头把桌上的文件分类好,等着陈诺开口,可陈诺只是默默的将这屋子打量了一番。待陈诺侦察机似的目光扫向自己,若晰不着痕迹的往里挪了挪.
陈诺突然心情甚好,笑道,“你想喝什么?我想喝啤酒了。”
说罢他径直走到冰箱前,从右边第一横排拿出了一罐啤酒,顺带递给若晰一罐牛奶。
“美国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陈诺一愣,朗笑道,“这个问题我得回去问问我的美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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