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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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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刚推开包厢门,就听见砰的一声。
像是气球爆炸的声音。
江子风毫无防备的“中招”了。
“恭喜风哥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包厢里的人站起来笑着喊道。
江子风低头伸手扒下了头上五颜六色的彩条,也笑着对他们说:“好久不见啊,各位。”
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元旦晚会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在教室里闹着,哪个老师进门都得被喷一头的彩条。
后来华叔想了个办法拿本书挡在头上。
“最搞笑的是数学老师,他竟然端了个不锈钢的盆挡。”夏米安喝了两口酒笑着说。
李冰接了话:“他竟然还说要把那些彩条带回去给他儿子玩!当时给我笑坏了。”
席间乐成一片。
江子风坐着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感觉有点热,想是包厢里开了暖气。他边听着他们聊天,边脱下自己的大衣,侧身挂在了座椅靠背上。
夏米安问了问他在国外的生活,他简单的说了几句后想起了什么问:“眯眼,你跟小惠怎么样了?”
“他俩好着呢!约定了毕业就结婚,估计快了!”李冰拍着江子风的肩,替夏米安抢答。
夏米安乐呵呵的又喝了口酒说:“最近我俩都挺忙的,她今天就没时间过来,定的年底,到时候你们都得来!”
他笑的杯子都拿不住,里面带着白沫的啤酒晃了晃,洒了几滴在桌子上。
“我们肯定都去啊!喝不死你!到时候你别怂。”
“诶,风哥,你刚刚迟到了,不自罚三杯”李冰转头来搞江子风,倒了满满一杯酒塞在他手里。
旁边张静见状开口了:“风哥什么酒量你不清楚?你还劝他喝,等会怕是我们都降不住他。”
“咱们降不住,有人降得住啊—”李冰喝的有点多了,嘴里没把门。
酒桌上突然就安静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多少都有点尴尬。
倒是当事人很冷静,他抿了一小口杯里的酒,有点辣。
他跟方野当初那些事闹得也挺大的,他出国后更是没怎么跟国内这些人联系。
走之前被他爸扔了手机卡,没了联系方式,等到他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想尽办法登上微信的时候,面对大家给他发的询问或是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也就林柯天天缠着他,给他发消息,他偶尔闲了会回几句。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状态不是很好。
“早过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然后把酒杯放桌子上,伸手在张静面前的纸抽里抽了张纸,仔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指尖。
仿佛那里很脏一样。
众人见他自己都很平静,笑着打哈哈把这页翻过去了。
包厢天花板上挂着光彩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他们每个人真实的笑容,正如当年烧烤摊旁边挂着的老旧昏黄的灯泡一样。
什么都在变,可他们没有变。
他们笑着闹着,聊着近况,聊着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以前一起受罚打扫卫生的事情都很有趣,而他们当年觉得无比丢脸。
酒过三巡,桌子上的菜早就凉了,江子风嗦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笑的特别开心。
在国外的那几年,他拼命的学习和做兼职,把每天的时间都排的很慢,甚至还早了别人小半年毕业。
他真的很久都没感觉到轻松了。
不知不觉,杯子见了底,他不记得喝了几杯。
“我去趟厕所。”
他往后拉开椅子出了门,在李冰“继续喝!谁不喝谁孙子!”的喊声里走出了包厢。
脚底下有点轻飘飘的感觉,仿佛踩在棉花上,他估计自己是醉了。
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毫无长进。
包厢外走廊里的穿堂风迎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点,他凭感觉找到了卫生间,然后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分清男女。
他从厕所出来后,随手把眼镜摘下放到了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放冷水抹了把脸。
刚刚包厢里开了暖气,加上酒精熏得人醉醺醺的,有点难受。
他脸上的水还没干,水珠顺着脸颊的线条滑进了他敞开的衣领里,最后消失不见。
他又用手胡乱抹了一下,然后拿起眼镜就往外走。
忽然有条腿横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低着头礼貌的开口:“借过。”
那人回答说:“不借。”
他的背脊瞬间就僵直了,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静止的按钮。
那人的声音有点哑,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散漫感,像是野猫在外面玩累了,回家趴院子里晒太阳的慵懒,却又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意。
太熟悉了。
熟悉到不敢相信。
他垂眼看着对方西装裤下的长腿,露出的脚脖子不是很白。
他知道是因为对方小时候太皮了,常常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夏天跑去河里捉鱼摸虾,太阳快把他一层皮晒脱掉,都不肯回家。
后来养了很久也没白回来。
他目光往上移,略过对方精瘦的腰和解了两粒扣子的衬衫领口。
最后看到了对方的脸,比起以前更加的帅气了,眉眼处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不过那表情很冷漠,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子风用另一只空手揉了揉太阳穴,才缓缓戴上眼镜,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得斯文正经起来。
他低头仔细拍了拍衣服下摆的褶皱,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窥探不清他的内心。
“没关系,那我让。”江子风说完,就抬腿试图跨过去。
没料到方野突然把自己拦路的腿抬高,刚好抵在了他的□□。
这个场面极度尴尬,饶是江子风醉了,也被弄得有点清醒了。
“别闹。”他好似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眼睛一弯,眼里盛满的星辰像是都溢了出来。
“没闹。”方野的腿纹丝不动,语气冷冰冰的。
江子风重新抬眼看他,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方野也没说话,就一直看着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江子风的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名字直接按了接听键,这电话来的可真及时。
可是下一秒他就不那么想了。
“哥!你回来了啊!你都没跟我说。我明天去看你,行吗?”电话那头传来关良激动的声音,那音量大得好似开了免提。
江子风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方野,那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冷漠来形容了,眸子里仿佛带了点火。
这附近的气压又低了几分,江子风觉得自己必须马上回包厢穿上大衣,远离这个人的“寒气波”。
好死不死,关良以前追求过他,仍谁知道自己的前男友还与追求对象纠缠不清,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吧。
他捂着手机往厕所里间走了走。
关良还在那边说个没完,大抵都是哭诉江子风的无情。
“嗯,回去再说吧。”江子风最后随口敷衍了一句,声音还带着几分醉意,匆忙结束了对话。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方野已经不在门口了。
他又重新洗了把脸。
“你怎么上个厕所那么长时间!他们让我带粪瓢来捞你了。”林柯拍着他的肩膀说。
“啊。”他收好手机,才平静的说了句:“方野刚来了。”
“啊!卧槽!完了!怕你俩人见面尴尬,这次聚会我都没叫他。这下尴尬的估计是我了,哪个叛徒把我卖了。”林柯挠着头痛苦的喊叫,末了想起什么,接着问:
“那你俩没事吧?”
“没事。”他俩并肩往包厢那头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江子风又补了句:“关良给我打电话了,就方野在的时候。”
“!!!”林柯一肚子话还没说出来,江子风就把包厢们推开了。
他住了嘴,毕竟这种事情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
方野在酒店的门口愣了好久,夜风静静的吹着,直到他感觉到指尖泛起的凉意,才挪了脚。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野哥,你疯了吧!这项目跟人谈一半呢,你就直接跑了!可把秦导气坏了。”
薛明气急败坏的说道。
薛明是他的研究生师兄。
方野曲着食指,用关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道我这可不是疯了么。
“有点私事,回头我跟秦导解释。”
那边又继续说了些什么。
他挂完电话后,觉得整个人都累得不行。跑这个项目在外面待了好多天,经常熬通宵。本来想放松一下看看朋友圈,结果无意中看到了江子风回国的消息。
他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过来了,这举动其实是很荒唐的,已经分手四年了,年少那些再浓郁的感情被时间已经冲淡的差不多了。
何况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分的手,两人也没再联系过,早就该忘了。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不知道是想来问问当年的答案,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再见见旧人。
而这旧人才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真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早就忘了。”江子风回包厢后又被劝了酒,现在是彻底醉了。
别人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都不含糊。
“真放下了?”李冰又问了他一遍。
“真的!我拿我蚂蚁森林的树发誓!”他伸手比了个三,歪歪扭扭的扒在椅背上,说话的时候连眼都没怎么睁开。
江子风其实是个挺三分钟热血的人,玩什么都不是很长久,唯独蚂蚁森林这个公益游戏,他玩了好多年。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七点多起来偷能量,拿的环保证书比他们这一桌子人加起来的都多。
李冰寻思那这誓发的挺真的。
“那我可就直说了啊!”李冰刚说完这句话,又嗷了一嗓子:“你干嘛踢我!”
“你闭嘴。”张静指了一下他,拦着不让他开口。
江子风原本还不好奇呢,这下胃口可吊起来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李冰的肩膀:“说!你今天必须给我说!不说你就是我孙子!”
李冰早就忍不住了,立马说:“他有对象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江子风搭着的手瞬间僵硬了,笑还挂在脸上,但是没几秒他就恢复正常了。好似刚才的僵硬不复存在,他醉醺醺的脑子里清明了点,装作毫不在意的笑着问:“男的女的啊。”
“女的,H大校花。”
“牛逼!方野还是一如既往的牛!搞的不是校花,就是,就是。”他顿了一会儿,笑着弯眼继续说:“就是校草!”
他这话说出来,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席间有点安静,江子风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自顾自的耍酒疯。
跟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