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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付尘风抓住了近在他身侧的肆清,往下坠落时他将那块东西从头盖在两人身上。
      肆清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紧紧抱着付尘风结实紧致的腰身,闭着眼靠在他胸口。
      天旋地转,耳畔全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身体不断被碎石击打,疼痛一波又一波来袭,两人顺势而下,像两个报团取暖的刺猬一样。
      疼,痛,黑暗。
      肆清仿佛回到了十岁前那段黑暗的回忆里。
      哭喊,不见天日的黑夜,各个墓地阴冷潮湿的风。
      “咚!”的一声,她的身体彻底被冰冷的水瞬间浸透。
      二人从暗道里滚到了半山腰的瀑布里,身后是一块又一块巨大的落石。
      付尘风拉着她快速朝远处游去。
      这藏在白雾里的水潭太清澈了,清澈到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付尘风拉着她的手坚定不移向前移动的模样。
      他散落的头发像柔美的黑纱,一点点随着游泳的动作勾勒出他俊朗的面容,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浓而有型的剑眉微微皱起,长睫毛下是一双藏着星河的眸子。
      此刻,他多像这水里的神明。
      他的手臂那么有力量,牵着她,一往无前。
      对于憋气,他们二人都有过训练,故而能在水下待得较长时间,加上动作敏捷,没多久二人便离开了危险的落石区。
      游了三十几丈远,付尘风这才拉着肆清浮上水面。
      途中他回头看到几次肆清,发现她还能坚持,所以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才露头上来。
      冲破波澜四起的水面,一层薄雾笼罩在水面上,湿发贴在肆清略微苍白的面容上,几缕发丝贴在她眼旁,她看了眼同样湿漉漉的付尘风,一双狭长的眸子好似四月清风在他眼里荡起丝丝起伏。
      在她清冷的面容上,眼角的泪痣增了一丝风情。
      肆清几个呼吸后意识到两人还牵着一只手,她松开手,欲往回抽,谁知付尘风用力将她又拉下水中。
      还没来得及思索他的作为,便被他一把左手扣着双手,右手蒙住双眼。
      她什么都没看清,待反应过来,唇上已被温热填满。
      他长大了,一只手便能将她双手禁锢。
      付尘风微微用力在她唇上辗转,寻着记忆里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一一还回去。
      过了片刻,肆清算是清楚他在做什么了。
      以彼之身还彼之道么。
      呵。
      肆清睁着眼,睫毛在他手心微微扇动,微微张开嘴,将付尘风引了进来。
      稍一用力,她给予了他相对来说热烈的回应。
      付尘风明显一顿,随后便毫不犹豫接纳了这种回应。
      这么多年,第一次放纵自己随心去感受一种心跳的感觉。
      那种随着别人去到陌生境地随风起舞的飘渺之感笼罩着二人,肆清心里此时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付尘风禁锢着她双手的手缓缓松开,缓缓抚上她的纤细的腰间。
      肆清任由双手在旁,她此刻有些窘迫,不知手该放在何处。
      可是还不能让付尘风知道她这般手足无措。
      付尘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引到他腰间,刚触碰到他紧致的腰身,肆清突然手脚并用推开了他。
      两人不得不被迫浮上水面。
      看着彼此绯红的脸颊和耳朵,肆清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头也不回的朝岸边游去。
      付尘风被她那一眼懊恼重重打回现实,他暗暗锤了一下水潭,跟着也游了过去。
      肆清上去后背对着付尘风将衣裳里的水尽力拧出。
      付尘风亦是在处理满身狼狈。
      之前两人过招时下手太狠,把对方身上衣裳刺了不少口子,此时潭水将二人衣裳打湿,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口暴露出来。
      肆清被石头砸到了右腿,她站着将裤腿撕开,露出隐隐看到白骨的小腿。
      先前忙着离开落石区,忍着疼痛游了许久,如今刚上岸,她便撕下裤腿露出白皙的小腿。
      似乎不知疼痛一般,她拖着腿想去不远处找些草药来外敷,付尘风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在此地休息,我去找些药来。”
      肆清利落的甩开他温热的手掌,淡漠道:“不必。”
      他们所带的所有东西都在坠落的时候一起掉了,包括应急用的药物也在其中。
      肆清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山的后面,看这了无人烟的模样,应该不会有其他人闯入。
      感受到肆清的执拗,付尘风叹了口气,默默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去采药。
      所幸这潭水附近长着许多珍贵草药,肆清并未走远便拿到了所需材料。
      她坐在地上将草药放在石头上砸碎,一点一点认真敷在自己手掌大的伤口上,整个过程因疼痛而有些缓慢,看着她额头不断渗出冷汗,嘴唇失血紧抿,眼神却漠然得不像在处理自己的伤口一般,付尘风心里说不出的堵塞。
      他不是没受伤,他因为抱着她下落,身上承受的伤更多,可他却觉得自己身上的痛苦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付尘风蹲下来捡起肆清身边的裤腿,欲为她包扎,肆清一把拿过裤腿,看也不看他,道:“你去处理你的伤口吧。”
      她先前伤了他多处,加上护她下落,他必然是受了更多更重的伤。
      付尘风怔忡片刻,低声道:“好。”
      而后他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处理伤口。
      肆清见他已经走远,便掀开腰上的衣裳,一道一寸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她左腰侧,还在不断地渗着鲜血。
      她撕下左腿的裤腿做绷带,给自己腰侧上了药。
      至于手臂和后背上面付尘风刺的那些伤口,她也擦了些药,随后她就着温和的清风,枕着浓密而翠绿的草地闭上了眼眸。
      肆清是被一阵烤肉的香味吸引着醒来的。
      待她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便是布满星辰的夜幕,耳边是轰鸣不断地潭水声以及蝉鸣蛙叫。
      她起身便看到付尘风在她旁边点了火堆,上面烤着两只滋滋冒油的野兔。
      昏黄的火光跳跃在他姣好的面容上,他烤野兔的手法娴熟,他身边的树叶上摆了一堆野果,见肆清转醒,他微微笑道:“饿了吗。”
      肆清起身坐下,身上披了个毯子,应当是落下时护着他们的那块,她身上的衣裳已经干了,兴许是被烤干的。
      她怎么从烈日当空睡到繁星点点,这期间她竟没听到任何付尘风的动静。
      瞥了眼远处瀑布,心想或许是瀑布声掩盖住了他的动静声罢。
      这么多年,她又大意了一次。
      上一次大意,导致了跟随她出任务的十个人,全部牺牲。
      肆清坐在付尘风对面,看着跳跃的火光,并未回应他。
      她的剑静静地放在身侧,付尘风的剑也在他身边。
      看来是他又去了潭里一遭将东西打捞了上来。
      付尘风见她不作回应,也不恼,又道:“先吃点野果吧。”
      肆清拿了个红彤彤的野桃,道:“谢谢。”
      然后她安安静静的吃了个桃。
      付尘风见她醒来整个人就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吃了东西,眼底还是一片漠然。
      待她吃完桃后,付尘风递给她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野兔,道:“吃点这个。”
      肆清接过,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肆清吃东西很安静,有条不紊的将一整只兔子吃掉,骨头整整齐齐的摆在她面前的一块树叶里。
      付尘风也沉默着吃起了东西,他较高,坐得笔直,微微低头便将肆清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肆清将散发拢至耳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些,吃完之后她将骨头倾数扔进火堆里,火花噼里啪啦的闪烁在她眼中。
      付尘风早就吃完了,他道:“我为你取些水来可好。”
      肆清并不想劳烦他,生生拒绝道:“不必了,我自行去即可,多谢。”
      说完,肆清便起身一瘸一拐的慢慢去到潭水边取水。
      她洗了个脸,把散发重新扎好,整个人精神许多。
      回到火堆旁,她微微屈膝而坐,毯子被她放置在一旁,白皙纤细的脚踝裸露在付尘风面前,他不自觉就红了耳廓。
      沉默半晌,付尘风道:“十年前,你们为何要屠我付家满门?”
      他语气平稳,不似寻仇质问。
      肆清看着他隐隐作痛的模样,低声道:“我不知,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出任务,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只会根据命令去执行,至于背后因果关系,我们一概不知。”
      他们就只是在外行走的一把利刃而已,会杀人就行,不必知晓为何杀人。
      在底层的他们,哪里能揣摩到上面那些人的想法。
      这个回答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付尘风并未显得有多失望。
      他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当年之事,然而线索太过琐碎细微,有人故意抹去了一切痕迹,而后面他父亲手里的兵权在次日,便被迅速瓦解,他无依无靠,前面几年一直没机会去查。
      待后来他慢慢有了力量之后,那些线索也都断得差不多了。
      几番追查之下,才知晓当年那批杀手是摘星楼派来的,这次得到消息,掌握摘星楼机密的余祈叛教出逃,他不顾一切追踪过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可谁知,竟会发生余祈同归于尽之事。
      所有线索又断掉了,付尘风暗暗握紧拳头,肆清见他这般,淡淡道:“你今日救我一命,回去我便为你查询当年主谋,权当是还你一次。”
      她始终不愿欠别人半分。
      虽不知肆清在摘星楼中是何种地位,但她有能力掺和到这件事中,说明她地位必然不低。
      只是她这般急着与他撇清关系,这让付尘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那便先谢过姑娘了。”付尘风拱手道。
      肆清低声道:“嗯,方才你下水,他们可是全都没了?”
      竹菊二人本就身负重伤,以棺椁为起点下落,他们在楼梯处,在他们身后怕是早就淹没在石堆里翻滚而下,被碾成了肉酱,只是余祈藏在棺椁里,不知生死。
      付尘风道:“竹公和菊公被砸得四分五裂,余堂主在棺椁里和梵堂主也是惨死。”
      死后同葬一处,也算不枉余祈痴心一场。
      付尘风道:“他们二人为何会叛教?”
      肆清摇头道:“我也不知,楼主只让我将他们活捉回去。”
      付尘风与肆清交手过,知道她武学造诣不低,可是要将这两人活捉,怕是没多大胜算。
      似乎知道付尘风心里所想,肆清继续道:“摘星楼自然还派了其他人前来,只不过我离这边近一些,早些到了。”
      她沿途留下了记号,最迟明天便会有人找到这个山头上来。
      付尘风道:“原来如此。”
      肆清“嗯”了一声,捡起一根枯枝戳了一下火堆。
      付尘风目光随着她的手动,有片刻失神。
      她手指削瘦,手背上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管和青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宛如她这个人一般板正端庄。
      就是这双指尖沾了火光的手,当年毫不犹豫的在他胸口刺了一刀。
      付尘风如今想来,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肆清却在回想今日之事。
      余祈早就知道棺椁里的机关一旦开启便会让整个陵墓下塌,他一心让肆清帮他拿了解药,若是想要报仇雪恨,在肆清与付尘风大打出手时尽可以向竹菊二公下杀手,毕竟那时他恢复的功力足以做到这点。
      他偏偏选择了跳进棺椁里。
      为什么这个陵墓会设计有下塌这个机关?
      大费周章的在这么高的山上建造寺庙,又设计这些精妙绝伦的机关,仅仅是为了玉石俱焚?
      从山顶中的暗道落下,他们两个凡胎□□竟没葬身其中。
      想到最后一刻付尘风从棺椁里抢来的这块毯子,肆清捡起它摊开在地上仔细瞧着。
      付尘风见她举止怪异,问道:“怎么。”
      肆清并未抬头看他,认真摸了摸质地柔软的毯子,道:“按理来说,我们从上面落下,毫无生还之机。”
      再回想到余祈最后的眼神,带着三分欣喜,三分释然,四分笃定,回味过来,这不是大仇得报之人该有的神色。
      他似乎,知道棺椁里有什么能护他周全一样。
      付尘风思绪极快,肆清一句话便点醒了他,他神色凝重道:“如此说来,是这个东西大有文章?”
      肆清腿会受伤,是因为当时毯子没护住腿,而下落期间付尘风背后时不时露出来,这才被刮到。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肆清捡了块石头,左手放到色泽柔亮的毯子下,见她抬起手来就要砸下去,付尘风一把拉住她的手,道:“砸我的。”
      不论她猜想是否正确,他都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肆清没争执,干脆的抽出手来,换付尘风把手放下去。
      她微微用了力往下砸,只要有结果即可。
      石头触碰到毯子的瞬间,大力之下毯子受了力的地方突然硬如铁块。
      抚上其他地方,依旧柔软。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毯子上的毛好似狐狸毛那般长,温和的深棕色让人总觉得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将手抽出,付尘风道:“这座墓的主人,来历怕是不简单。”
      肆清素来不爱关心世事,除了必须了解的那些人事物,其余的她一概不放心上,她不了解这座坟墓的来历实属正常,可付尘风连一星半点都不知道,看来这个地方确实藏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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