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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石场 ...

  •   伸到眼前的小手,白白嫩嫩的,水葱似的根根手指,手心里躺着一颗高粱怡糖,趁的那只小手更加细嫩。

      “我不……”董志兆停下手里的活,伸出手,从江珮的手心取走了那棵糖果,“好。”

      他原本是不吃糖的,他是男人,这种甜食是姑娘家喜欢的。所以当江珮给他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想拒绝,可是又匪夷所思的咽回了那声拒绝,他这是怎么了?

      江珮自己也剥了一块糖放进嘴里,满足的双眼一眯,“真好吃,比点心好吃。”

      好吃吗?董志兆把糖在嘴里嚼了两下,那奇怪的甜味。他看了看江珮,也许是挺好吃的。

      院子里用木头支了几排架子,一米多高,上年担着一根长长的木头。董志兆把七八根玉米的外皮系在一起,然后搭到木头上,如此,一根木头很快搭满了。

      这样做是晒玉米,由于玉米的水分大,不晾晒的话,直接存放会发生霉变,晒干的玉米容易存放,也可以拿去磨坊磨成玉米面。

      身后的老屋,门上挂了一把锁。平日里,这屋里就是放一些杂物什么的。窗户还是以前早年那种木制窗棂,上面的窗纸早已破破烂烂,看过去,里面黑洞洞的,让人觉得发瘆。

      日头西斜,玉米只剥了一半。江珮盯着董志兆的双手,她的速度总是赶不上他的。这一看,才看见董志兆的手指细长,干起活来很是灵活。

      这时,走来一个人,大方脸,比起董志兆要黑一些,身上是一件晒的有些褪色的海军蓝背心。

      “志兆。”那人走了过来,看着坐着的江珮,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叫了声,“弟妹也在啊。”

      “政方,你过来了。”董志兆站起来,把小凳子让给了姜政方,自己去倒了的院墙那里,搬了一块石头回来坐下。

      姜政方身材壮实,但是不如董志兆高。他顺手拿起一根玉米,帮着剥皮。“二婶子在我家跟我娘说话,我先把筐给你送过来了。”

      “今天麻烦你了。”董志兆坐下,见对方帮着自己干活,也没有客气。

      “人家说等你明天去了,再跟你结账。”姜政方道,一根剥好的玉米扔去一旁,“还说让你可以再多带一些菜,有不少人吃着觉得味道好,想问你定一些。”

      “我家统共就那么多,还要自己吃,怕是不够。”董志兆道。

      姜政方点了头,“看来还是咱村里的水好,种出来的菜也好。”

      一旁的江珮抬头,“别家有种菜多的,可以帮着给他们带一些啊!”

      “弟妹说得对啊!”姜政方又看了眼江珮,自己伙计的这个媳妇儿以前不是一句话都不说吗?整日里面无表情,就是一个木头美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董志兆也在心里寻思了下,觉得可行。“政方,你家的菜回去摘上些,明天咱俩一块去送。”

      姜政方搓了搓手,笑着道,“好兄弟,有好事也没忘了我。”

      “房子什么时候刷墙?我过去帮你。”董志兆又道。

      “过些日子,等空闲了再说,现在地里不少庄稼要收。”姜政方低头干活,“还有,我听人说,闫麻子在外面到处编排你们家,很难听啊!”

      “那种人,理他做什么?”董志兆不在意,“有那些闲工夫,做什么不好?”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觉得你说什么都很有道理?”姜政方站起来,“我先回去看看地里,把菜今天就摘下来。”

      “回去吧。”董志兆站起来拍了拍手,想送一下姜政方。

      “我家现在就我自己干活,得提前准备好。”姜政方看着江珮,“弟妹,我回去了。”

      “慢点儿啊!”江珮客气的叮咛了一声。

      走到外面路上,姜政方探头看了看还在干活的江珮,拿着胳膊顶了一下董志兆,“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你是不是把人家怎么样了?”

      “胡说什么?”董志兆推了姜政方一把,“赶紧回去吧。”

      董志兆走回来,看着江珮坐在那里的背影。原来不是只有他觉得她变了,可是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为什么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呢?而他为什么因着姜政方的一句话,心里有了些莫名的感觉?

      正想着,从村后下来一个人,董志兆转头,正是自己的弟弟董志闻。午饭之后就出去了,现在四五点才回来。

      董志闻低着头,就像没看见董志兆一样继续往前走,可见心里的意见还是不小的。

      “志闻,你去哪了?”董志兆问道,昨晚闫麻子的事,他怕董志闻还放在心里,想问问。

      “不用你管!”董志闻头也不抬,嘟哝了句。

      “你给我回来!”董志兆一把抓回董志闻,“你长大了是吧?在你眼里还能放得下谁?”

      董志闻一愣,印象里,他这个大哥很少对他发火。可是少年那所谓的自尊心,让他依旧不甘示弱,“对,我长大了,不用你管了!”

      听见了两兄弟之间的争吵,江珮走了过来,“有什么话到里面说,在大街上,人家还以为你们兄弟俩要打架呢!”

      “谁要跟他打架?”董志闻梗着脖子,晒黑了的脸庞涨的通红。

      “志闻,你跟我来一下。”江珮对着董志闻道了声,见着董志兆还不打算松开对方的手臂,她看了董志兆一眼。

      董志兆因着这双水汪汪的月牙眼,手也慢慢松开了。江珮说得对,在这大街上吵,别人一定会看笑话,到时候董志闻说不定对他意见更大。

      董志闻见状,便跟着江珮进了老屋的院子,“干什么?”

      “过来坐。”江珮指着小凳子,“我有好东西。”

      董志闻有个嘴馋的毛病,就是什么都想吃,辣的,甜的,酸的。他跨过小凳子,蹲坐在上面,看着江珮。

      “给你。”江珮把兜里剩下的糖全给了董志闻。

      这下,董志闻有点不好意思了,“嫂子,你自己留着吧。”

      把糖塞去董志闻的手里,江珮笑得露出两个小梨涡,“拿着吧,我吃过了。再说,我不是还吃过你捉的甲鱼吗?”

      少年心性,到底是喜欢听些夸奖承认之类的话,董志闻亦然。他说道:“我就是觉得那肉有点老。”

      “不会。”江珮摆手,“味道刚好,你没看见老奶奶喝了一碗多?”

      “本来过晌还能抓到的,都是闫麻子那个混蛋。”董志闻恨恨道。

      “志闻说起来还挺能干的。”江珮称赞了一句,“小月还说,山上少见的野菜,你都能找到。”

      董志闻笑笑,黑瘦的脸庞没了刚才的阴郁,“那是因为村里人起的晚,有些石缝里的拳头菜,就得大清早去掐,而且只能掐刚发出来的嫩芽。那种菜,叶子一伸开就老了。”

      “你知道的真不少。”江珮顺着董志闻说话,“那你改日带着我一块去?”

      尤带着稚气的脸庞摇了摇,董志闻低头也开始剥起玉米,“那些路不好走,尽是石头,你够呛。”

      一旁往架子上挂玉米的董志兆看着说话的两人,不明白刚才还跟个炸筒似得弟弟现在变得开始说笑。

      “刚才,你政方哥过来了。”江珮看了看董志闻,“说闫麻子再外面把你大哥骂的很难听。”

      董志闻的手一顿,嘴里骂了声,“这个混蛋,他敢骂……”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你是想为家里出气。地里的菜,你的网。”江珮轻叹一声,“可是你去惹闫麻子,吃亏的还是你。闫麻子是谁?见了谁就会下狠手的人。”

      董志闻闷声不吭,手里的活变慢了。

      “你哥是想帮你。”江珮继续道,“你想,你以后要去厂里上班,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人。你哥当然想你在别人眼里是个优秀的人。”

      “你……”董志闻抬了下头。

      “事情彻底了解干净,像闫麻子那样的无赖就不会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要不,他现在也不会在外面抹黑你大哥。”江珮看董志闻的样子,应该是听进了她的话。

      “是大哥替我背了骂声?”董志闻说的小声,余光偷偷看去正在干活的大哥。

      “你网了多少知了?”江珮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到底有了心事,董志闻心不在焉的回道,“不少,几十个有了。”

      扔在地上的小蛇皮袋子里嗡嗡直响,想来是董志闻把知了装在那里面了。“知了有什么用?”江珮问。

      董志闻有些奇怪的看着江珮,“吃啊。”

      吃知了?江珮想着那趴在树上带着翅膀的虫子,那能吃吗?

      “把头和肚子去掉,只留下中间脊梁的那一块,然后放进油里炸……”

      “我回去做饭了。”不待董志闻说完,江珮站起来往前屋回去。她哪敢留下来听董志闻讲怎么吃知了?

      回到董家,董母也回来了。脸上不好看,阴沉沉的,就坐在院子里,好像在生什么气。

      一边,董淑莲低头蹲在地上摘菜,也是闷不做声。

      “这是什么人家,我看也不怎么样?咱不稀罕。”董母冒出一句,眼睛看着大女儿,却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董淑月也不绣花了,“五娘也真是的,介绍也不找个靠谱点儿的?给姐找这么一个人。”说着,走到江珮身边,“嫂子,咱俩去地里摘豆角吧。”

      江珮没看明白这娘仨是怎么了,自己走到墙边拿了扁担,两头挑着篓子。

      空篓子没什么重量,江珮挑得轻松。她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董淑月。

      “姐的事黄了。”董淑月顺手扯了路边的一根野草,“什么德行,就他那样的矬子还嫌弃我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不是说选日子要过去男方家看看的吗?这是怎么了?”江珮问,菜地不远,很快就到了,她放下扁担。

      董淑月嘴一撇,“他家不愿意,说我姐……”她也叹了口气,“说我姐身上有病。”

      “淑莲好好的,怎么会有病,这家人还真能胡说。”江珮也觉得气愤,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这样说一个姑娘家?

      “我姐多好,又能干,要不是皮肤不好……”董淑月摇摇头,伸手在架子上摘着豆角。

      听这么一说,江珮记起那晚,她看到董淑莲的胳膊,上面是白色的皮屑。难道是董淑月口中所说的病?

      “淑莲以后会找到更好的人。”对董淑莲,江珮心中翻起同情。好似前一世,她就是一身怪病,何曾有人上门提亲过?活到双十年华,她也不知道何为男女之情。

      豆角很长,有的耷拉到地上。董淑月将摘下的放进篓子,“我姐也不是天生就有那皮炎的,是小时候上山摘松果,回来后就发了两天的烧。烧退了之后,身上起了些小红疙瘩,后来疙瘩破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难怪董淑莲大伏天的也是一身长衣长裤。姑娘家哪个不爱美?恐怕就是为了遮挡自己身上的缺陷。以前江珮也是这样,她身患骨症,可是依然喜欢那些漂亮衣衫,即使她无法穿着出门。

      “没找大夫看过吗?”江珮能够理解董淑莲,大约这样的姑娘,心里也是有些自卑的吧。

      “没有用,小时候什么药也吃过了,还涂得满身都是怪味的药水。”董淑月摇头,“再后来也就放弃了,只是有时候夜里,姐的身上就会痒的难受。”

      这样也真是怪可怜的,江珮叹息一声。

      晚饭的时候,家里没有再提董淑莲的事,这个女儿的亲事注定比平常姑娘坎坷。

      饭吃到一半,董志兆开口,“山上的那座石场,我想把它包下来。”

      “什么?”董卓放下筷子,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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