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可追》依玥然

78、第78章 花蕊

　　过了片刻，只见瑶玑终于缓缓撑开沉重的双眼，气若游丝道：“染儿……是你吗？”
　　“是我！母妃，对不起，我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天染扯下面巾声泪俱下道。
　　瑶玑轻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你不是他。”
　　天染顿时想起什么，立刻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无比激动道：“母妃，您好好瞧瞧我，我就是染儿啊！”
　　瑶玑用力眨眨眼，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由百感交集道：“好，真好……我能在死前见你一面，也不枉此生。”
　　天染哭着摇了摇头，“不，母妃，你不会死，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是魔头还是那个老妖婆？我一定为你报仇！”

　　瑶玑吃力笑了笑，使劲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劝阻道：“不用了，染儿，魔尊之前救过我，我本就欠他一命，虽然我一直昏迷着，但也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跟天界开战，如今他深受重伤，也算是受到了惩罚。至于天上那位……她毕竟是你的嫡母，若来日你有机会继位，无论如何都要尊敬她，这样才能让天界敬服……你可记住了？” 瑶玑一下说了这么多，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最后竟忍不住剧烈咳起来，还吐出几口鲜血。
　　天染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触目惊心，伤心得快说不出话来。瑶玑用力深吸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几个字——“染儿……你可记住了？” 天染只得重重点点头，又失声痛哭起来。
　　瑶玑松开他的手，催促道：“快走吧。” 说完便阖上双眼。
　　天染觉得很不对劲儿，连忙喊道：“母妃！母妃！” 可瑶玑却动也不动。

　　天染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又痛哭流涕起来，却忽然看到瑶玑的身体从床上缓缓飘起，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幻化为一朵色彩艳丽的七星牡丹，在半空中不断旋转飞舞，仿佛在跟天染做最后的告别。
　　天染紧紧盯着眼前奇异的景象不禁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瑶玑的真身竟是一朵七星牡丹，这让他无比震惊。那牡丹在大殿上空又盘旋了几圈，花蕊逐渐脱落，竟烟消云散了。天染双目饱含热泪，心急如焚喊道：“母妃！你别走，别丢下我！母妃！母妃！”
　　这时最后一片红色花蕊轻轻飘落下来，天染忙上前把它接在手中，悲不自胜道：“母妃，你为何要离开？为何又要丢下我？母妃——”
　　就在天染悲痛欲绝时，突然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蒙上面巾，紧接着殿门便被用力踹开了，只见方才被他敲晕过去的那个医官带领一队魔兵闯进来大声喊道：“抓住他！” 天染心中一惊，立刻把手中的花蕊藏到怀中，随后抽出“玉血剑”与他们激烈对战起来。

　　瑶玑死后天染本就怒火滔天，此刻更是杀红了眼，便举起剑一阵狂劈乱砍，那些魔兵远远不敌“玉血剑”的威力，纷纷败退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只将其团团围困在中央。玄渊心中十万火急，立刻高声喊道：“快去击鼓，速速调兵前来！莫让这刺客跑了！”
　　天染听了这话霎时清醒许多，虽然眼下他暂居上风，可对方兵多将广，再拖延下去只怕会身陷囹圄，想到这里，天染不再犹豫，屏住呼吸飞身冲到宫墙上，瞬间便逃走了，在暗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染来到之前跟华清约定好的地方，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只得先找个隐蔽处藏起来，免得被那些魔兵察觉。天染把剑收起来后在怀中摸了摸，发现那牡丹花蕊还在，这才让他稍感安慰，便忍不住低声喃喃道：“母妃，这是你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天染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泪流满面，这时他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一阵困意向他袭来，便歪着身子昏昏沉沉睡过去。

　　天染在睡中做了一个清醒的梦，在梦中看到了瑶玑仙子，她一直浅浅笑着，样子既和善又温柔，天染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急切喊道：“母妃——母妃——”
　　瑶玑回首微微一笑，“染儿，快回去吧，回去吧。”
　　天染慌忙向她奔去，再三挽留道：“母妃！等等我，母妃——”
　　眼看瑶玑的身影即将消失不见，天染更是心急火燎，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殿下，快醒醒，殿下！” 天染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目，取下面巾后定眼一看，原来是华清。
　　华清见他总算醒了，便好奇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梦魇了？好像一直在呼喊着什么。”
　　“是我母妃！我母妃她走了，你有没有见到她？” 天染起身后迫不及待问道。
　　“瑶玑仙子不是在魔宫吗？难道她离宫出走了？” 华清有些疑惑。

　　天染这才想起“陨天殿”中发生的一切，原来母妃已彻底离他而去，刚刚不过是大梦一场。天染无比惆怅，满眼怀恋道：“我母妃已经走了，只给我留下了这个。” 说完便掏出那个无比珍贵的东西。
　　华清看后大吃一惊，立刻问道：“难道这是七星牡丹花蕊？”
　　天染诧异问道：“莫非你早就知道？”
　　华清沉默片刻才伤感道：“天尊曾告诉过我，瑶玑仙子的真身是一株七星牡丹，既然她已变成这花蕊，想必已经仙去，还请殿下节哀。”
　　天染满脸悲愤道：“她是被那个老妖婆害死的！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就只瞒着我！”
　　华清连忙劝慰道：“殿下息怒，当初圣母大权在握，便趁天尊下界历练时对瑶玑仙子动手，天尊也是怕殿下冲动之下找她复仇才隐瞒至今，这一切都是在为您着想啊，若不是天尊借机封印她的灵力，你我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天染觉得此言有理，便不再追究，又把花蕊小心收起来。

　　华清见他平静许多，便提醒道：“殿下，你我任务已完成，该回去了。”
　　天染看夜色沉暗，四周一片死寂，他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睡了这么久，便用力揉了揉额头，不由感慨道：“这破地方，我今后再也不想来了！”
　　华清苦笑道：“殿下所言极是，魔界自战败后，的确破败不堪。”
　　天染追问道：“你探查得如何？”
　　华清叹息道：“魔军伤亡惨重，到处哀嚎一片，民众生活亦是疾苦，流离失所不在少数。”
　　天染冷哼一声，幸灾乐祸道：“活该！那都是他们自找的，若再敢招惹天界，便让他们全族覆灭！”
　　华清一时默默无语，片刻后才道：“殿下，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天尊还等着呢。”
　　天染点头道：“好，走吧。”

　　由于“陨天殿”中出了变故，攻天门前的守卫在排查时更为森严，天染本有些忐忑，但看了看自己的这身黑色衣服便立刻有了计较，于是用天界密语对华清道：“咱们无需紧张，等会且看我的吧。”
　　华清疑惑问道：“前方情况看起来不太妙，你到底有何打算？”
　　天染神秘兮兮道：“我自有妙计，你先乔装打扮，只需配合我便是。” 华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他俩来到城门前，一个魔兵守卫厉声问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天染从腰间解下一块黑玉腰牌向他晃了晃，沉声说道：“我们是公主府的，奉公主令出城办事，还不快让开！”
　　那守卫只上前撇瞥了一眼便慌忙赔罪道：“是在下眼拙，不该挡了您的去路，两位请慢行。” 说完便闪身退到一旁，天染收起摇牌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华清紧随其后也出了城门。

　　他俩怕再发生变故，便匆匆向前行去，直到从寒潭山洞中顺利走出，华清才如释重负，他见天染随手脱下衣物扔到一旁，不由好奇问道：“你这些东西哪来的？”
　　天染解释道：“从一个公主随从身上扒下来的，没想到这么有用。”
　　华清问道：“是那个暝汐公主？”
　　天染猜测道：“可能吧，我看她在魔宫中来去自如，这才跟在她后面混了进去。”
　　华清忧心忡忡道：“漓洛逃了婚，估计这公主气愤难平，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北海？”
　　“如今魔界都自顾不暇了，即便想对北海做什么也有心无力，你若不放心，过几日再去下界看看。” 天染提议道。
　　华清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如今天界太平，魔界也安分许多，我是该多下去走走。”

　　之前华清总觉得圣母强横霸道、独断专行，可自从天尊掌权后，便又感觉他城府太深，且疑心甚重，这让华清在天界如履薄冰，每次去“玉清宫”觐见时总谨小慎微，生怕说错半句话惹天尊不快，这让华清有些心力交瘁，便产生了要离开天宫的念头。方才天染说出了华清心中所想，他便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只希望今后能活得轻松自在些。
　　他俩从“北寒之地”回到天宫后，华清问道：“我要去拜见天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天染想了想，还是婉拒道：“你自己去吧，我有些累，要回宫了。”
　　华清微微点头，“好，您好好歇息，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缓缓离去。
　　他来到“玉清宫”殿前，只见曜灵天官正立在宫门外，于是上前问候道：“请问天官，天尊可在里头？”
　　曜灵走下台阶答道：“天尊知道上仙即将归来，特令我再此等候。”
　　华清拱手道：“不好意思，让天尊久等了。” 随后便同他一起进了玉清宫正殿。

　　华清见到天尊后便上前拱手拜道：“参见天尊！”
　　天尊直言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怎样了？魔界可有异动？”
　　华清思忖道：“魔界经此一战后元气大伤，那魔头一直重伤未愈，现有暝濛代为理政，他们若想东山再起跟天界抗衡，只怕是难了。”
　　天尊冷笑道：“如此甚好，只愿他们从此后能安分守己，若再有不轨之心，本尊定让他们灰飞烟灭！”
　　华清听闻这狠戾之言浑身顿时冷汗涔涔，但也只能附和道：“是天尊仁慈，才对魔界手下留情，他们必定会感恩戴德，不会再来冒犯。”
　　天尊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些，又问道：“瑶玑近来如何？你可见到她了？”
　　华清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思虑片刻后才道：“微臣未能进魔宫看望瑶玑仙子，不过九殿下倒见了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难道瑶玑她已经……”天尊顿时惊愕不已。
　　华清宽慰道：“天尊请节哀，仙子去前能见到殿下，想必已了无遗憾。”

　　天尊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心中自是悲痛不已，华清见他面如死灰，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便拱手道：“请天尊保重圣体，微臣告退。”
　　华清走后天尊越发头痛欲裂，心中更是气愤难平，他再也无法忍受，准备找太元问个明白，于是一瞬间便闪身到了“北寒之地”。他来到“寒月阁”后，一脚踹开紧闭的宫门，怒气冲冲质问道：“说！瑶玑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太元从未见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狂笑起来，随后满口承认道：“是！就是本宫！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上次让她逃过一劫，这次我又岂能饶她？那个贱婢终于死了，总算解了我的心头之恨！让我得偿所愿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