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星，我如月》陆羽七曜

3、第三章“醉里看花”

　　只属于我的琴？
　　萧弦上转头看着侍从，应该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这把琴，难道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这把琴的琴声？
　　他手指在琴弦上一拨，问道：“听到吗？”
　　侍从点点头：“公子，这把琴的音色好像很不错。”
　　难不成是琴上刻有我的名字？萧弦上把琴翻来覆去，愣是没找着有自己名字，不过琴上刻了一列字。
　　坐
　　听
　　松
　　风
　　寒
　　侍从在一旁道：“公子，这送琴的人定然是您的粉丝。”
　　萧弦上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抱着琴，越看越欣喜。我的粉丝？看来世上还是有懂琴之人，不像宫里的老皇帝和小公主，俗得要命。
　　泠泠七弦上，坐听松风寒。由此也可看出刻字之人的心思巧妙。
　　某一日，萧弦上的表哥来府里做客。萧弦上的表哥也是好琴之人，见萧弦上有一把做工精致的古琴，便讨来弹一下。只是不知为何，古琴竟然发不出声。萧弦上以为是表哥把琴弄坏了，连忙把琴抢过，伸手一拨，古琴又能发出声了。
　　萧弦上与表哥两厢对望，都感到很惊奇。萧弦上眼珠子一转，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把琴，只有自己才能弹得响？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决定让别人来试一下。
　　“你过来，弹一下。”萧弦上道。
　　旁边的侍从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勾了下琴弦。
　　“公子，没声。”侍从小声道。
　　萧表哥看后恍然大悟，乐道：“弦上，你在哪儿得到的这么个宝贝？有趣，甚是有趣！”
　　萧弦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粉丝送的。”
　　萧弦上回想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杨。苏策见他看着自己的琴在发呆，问道：“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弦上回过神，收回笑容，看了一眼苏策。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苏策出洋相的法子。
　　萧弦上一排桌子，站起身来。
　　“各位，饮酒配上雅乐才有意思，在下在琴乐方面虽然不才，但还是想弹上一曲，为各位尽尽兴。”
　　“好！”众将士欢呼道。
　　萧弦上抱着古琴走上高台，弹了一曲大陵名曲【阳春白雪】。
　　即使是不懂欣赏的粗人，也能从曲中感受到万物知春，和风荡涤，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虽然名声不及苏策，但好歹曾经也在宫里当过御用琴师，这琴技也不是普通琴师能比的了的。
　　一曲毕，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萧弦上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犹如一只高傲的凤凰，抱着古琴，潇洒走下高台。
　　“苏公子觉得如何？”萧弦上问道。
　　被我折服了吧，知道自己不如我了吧，说句好听的，大爷就不为难你了。萧弦上心里默默道。
　　苏策点点头，眼里含笑：“甚好。”
　　萧弦上满意点头，等待着苏策继续赞美自己。然而苏策只是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夹了口菜。
　　就一句甚好？这不是在敷衍我吗？萧弦上想道。
　　苏策见他站在那里发呆，转身问道：“萧公子怎么不坐？”
　　萧弦上心里问候了苏策的娘。他走到苏策身边把琴递给他。
　　“苏公子也来一曲吧，让尔等见识一下琴圣的琴技。”萧弦上道。
　　苏策笑着点点头，放下筷子，接过萧弦上手中的琴。那一瞬，他看到了萧弦上眼中划过的一丝狡诈的神情。
　　小狐狸，想落我面子。苏策想道。
　　苏策抱着古琴，跃上高台，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他跪坐着，整理下自己的衣裳，把古琴悬在胸前。
　　萧弦上冷笑，看着苏策。这么装的吗？等一下弹不出声就更尴尬了。
　　苏策双手抚在琴弦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萧弦上，嘴角一挑，摇摇头。
　　指尖轻轻一挑，琴音缓缓流淌而出。
　　又是一曲阳春白雪。
　　萧弦上睁大眼睛，表情惊讶。他怎么弹出声的？
　　旁边的人皆惊叹，琴圣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一曲阳春白雪，很明显比刚才的那一曲要更有意蕴。
　　琴音悠扬婉转，空灵悠扬。让人仿佛置身于清川月下，十里桃花。冰雪融水涓涓流淌，初芽在春意中恣意生长。
　　曲终，人未还神。
　　萧弦上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彻底沦陷在琴音中。他如众人一般，神思早已飘离自身。待他回过神后，愈发恼怒了。
　　苏策抱琴跃下高台，优雅地走到萧弦上前。
　　“萧公子，你的琴。”
　　萧弦上夺过琴，坐回座位上。他感觉苏策在他头上淋了一桶粪。跟苏策比琴，简直是自取其辱。
　　萧弦上的自尊心在苏策一曲毕后，也跟着破碎了。长得不如苏策，连琴弹得也不如苏策。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萧弦上都在默默喝酒。他的脸上已满是红晕，只有一双眼眸仍清澈透亮。
　　“你醉了。”苏策握住萧弦上拿着酒杯的手。
　　“要你管。”他一把扯开苏策的手。
　　苏策笑着收回手，不再理他。
　　总归是少年人，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萧弦上扁着嘴，小脸上尽是愁容，一口一口在喝闷酒。苏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一杯一杯小酌着。
　　这场宴会持续到三更。虽然将士们常年喝的都是极烈的军酒，酒量都很大，但也免不得有些微醺。金满楼内准备了厢房给众人，许多将士都纷纷上楼休息去了。
　　楼下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倒地不醒或趴在桌子上打呼的。苏策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没有走动。
　　他的脚下，有一只拖油瓶正挂在他的大腿上。
　　拖油瓶自然是萧弦上。
　　萧弦上酒量不差，但也抵不住一直喝。他的酒品不太好，喝多了就喜欢抱人和说胡话。苏策一直坐在他身边，而且身上没有粗糙大汉的汗臭味，自然就成了他折磨的对象。
　　苏策伸手在怀里摸寻着，发现没带帕子。他看了眼自己座位前那块雪白的桌布，手指轻轻划动一圈，一小块锦布脱落下来。
　　萧弦上的脸尽是酒水和菜汁的痕迹，还沾有几片菜叶。感觉像是打翻了菜碟子和酒壶。幸好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裳，看不出油污渍。
　　但苏策穿着一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