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梦》公孙重池

7、请客

　　这种无聊的约定，当时也就当个笑话，现在更是毫无意义。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犯傻的小孩，他也不是当时那个二缺学长。人长大了，有一些东西就被自然舍弃。
　　于是江少客又在一边唉声叹气。
　　其实哥哥是知道的。我知道他知道，只是他不提罢了。他知道我至今还没从那个人的影子里走出来。他知道我至今仍然在等待着一架永不返航的飞机。
　　但他总是笑着调侃我嫁不出去，对外宣称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只是不想让我一直陷着，他只是希望我有一个完整的生活。
　　因而我从不怪他给我安排了一批又一批相亲对象，拉着各种同事给我作介绍。我也不怪他从不提起阿川，不提起我们的少年回忆。
　　我只会低着头默默吃饭，偶尔白他一眼告诉他我还在听。
　　“他会很伤心的。”江少客微微一笑，收走我的盘子。
　　我不答话。祈少谰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狐朋狗友一大堆，他从不会寂寞，也不会感伤。不过少来一个人，他根本不会注意，就像他从不会关注我哪一天在赛场上给他加油，哪一天是真的呐喊出声。
　　只有一个人会在乎我今天是否赴约挤在人堆里给我发威胁短信，也只有一个人不管技术多差都会拉我去看他的篮球赛。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擦干了嘴，站起身：“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江少客从厨房探出头，眯了眯眼：“喂，难得周末，你还要回你那个垃圾堆开ｐａｒｔｙ啊？”
　　我忍住把他揪出厨房的冲动：“垃圾堆你个鬼，我最近有收拾过的好吗？”
　　这个梗由来已久，当年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全班绝对找不出谁的抽屉能比我更乱，塞满了各种零食的包装和罐头，里面的书被迫挤出住所，停靠在我的腿上。每次上课被抽背，我都必须抱着一堆书站起来，很是尴尬。
　　不过上大学以后我就收敛了很多，毕竟要自己住，虽然不是一丝不乱，到底还算干净。只有江少客还整天拿什么垃圾堆说事儿。
　　“行行，那你回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听见水声哗啦啦地下来，想着我哥竟然也学会了洗碗真是奇妙，一边拎起边上的包，走到门口，转开了大门。
　　楼道两边放着累在一起的几叠废纸，还有隐隐的洗发水的味道。没等到楼下已经听得见对面的商店在清仓减价。
　　这样的场景不禁提醒我，打开门就是现实。
　　然而，当我欢快地下了楼，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那个穿着黑色ｔ恤说好要去约会的人正靠在墙上看着手机一脸认真，随手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估摸着悄无声息地经过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站在这里等他走也有点尴尬，于是揉了揉脸，挤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那个，学．．．．．．祈少谰？”
　　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手机脱手，表情一变：“啊，你，你回去了？”
　　我有些奇怪，想着自己这张脸虽然早上没洗又没化妆还不至于到吓人的地步，可能是出现的时机不大对。
　　“嗯。”我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还在这儿，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多生事，能走就走。于是迈开步子向外面走去。
　　手上忽然一紧，被人生生拉住了。我一回头，抬了抬眼睛，望进了一双深黑深黑的眸子。
　　以前白束她们后援团内讨论过祈少谰的眼睛是不是戴了美瞳。是真正的纯黑色，而且很亮，看起来干干净净。我坚持他应该没有，白束坚持他有。
　　当时还很白痴，我就直接去问了本尊，他当时眼角一抽：“当然没有，你无不无聊。”那双眼睛是祈少谰整张脸的精髓所在，任谁被直直望着，总会有或心跳或心虚的感觉。
　　可惜我现在没有，除了赞叹之外，我没有再生出任何其他感情。这种感觉很好，好像自己已经脱离了当时花痴少女的行列，变得成熟了不少。
　　他动了动嘴巴，嗓子有一点的沙哑：“你，等一下。”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他扭头，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我觉得他脸上有一点不正常的红：“之前说的，陪我过生日的．．．．．．还算不算数。”
　　我愣了一下，他发问仿佛很是诚恳，和我想象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不同。这样的话直接拒绝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默默抽出自己的手：“额，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他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我没有开玩笑，我还没有女朋友，你愿不愿意陪我过生日。就，一起出去玩什么的？”
　　我琢磨了一下，这个一起出去的人数应该不少，毕竟是祈大少的生日，说不定还有一些熟人，但要是都不认识，未免我就有点尴尬。
　　“那个，你都请了谁啊，要是同事什么的我又不认识，去了也尴尬。”这个理由说服了我自己，想来也可以说服他。
　　他噎了一下，似乎有些好笑，又有几分无奈，敲了敲我的头：“江少容，我，和你，两个人出去。”
　　我石化当场。这个场面和约会也没有什么区别吧，难道这位大爷真的沦落到没有人要只能找我充女朋友的地步了吗？
　　或许是被我盯得有点发毛，祈少谰向后退了一步，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你不要误会啊，就是，就是想起来这个约定，还挺好玩的。”
　　敢问这个约定好玩在哪里？我在心里吐槽。
　　“我不是找不到女朋友。”祈少谰耐心地解释，“我是不想找，这个时候，事业为重是不是。本来我也不记得，前两天阿信提起来说我赖账，只好便宜你，我陪你出去玩。”
　　总觉得这个解释十分之诡异，但是他一次性和我说这么多话还真有点不适应，简直像是回到了从前。我摸了摸下巴。为什么变成他陪我出去玩了？
　　“你，你请客？”虽然这个问题十分之不要脸，我还是厚着脸皮问出来了。
　　他的眼里微微有光，好像是笑了一下：“嗯，我请客。”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
　　于是我郑重地发出了最后一个疑问：“能不能把我哥带上？”
　　他的脸僵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