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果》梧桐南风

7、新人

　　每年六月份，正是市区里各个基层单位招贤纳士的时段，大部分来的都是985、211大学包分配过来的应届大学生。

　　1986年的七月，高校里的学生们都毕业了，卷着铺盖入驻到了政府单位。

　　油果所在的街办来了两个新人，一女一男，照片上一脸稚气的脸庞下却潜藏着书生意气、风华正茂的青春气息。

　　都和油果一样的年纪，但别人一来，就去了党委办公室和宣传办，真正的用知识改变了命运。且不说工资高与低，在油果看来，真正能用文化与大脑实现自己人生价值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她很羡慕那两个新来的毕业生，很想去接近他们向他们求讨学问知识。

　　听门房王大爷说新来的职工是周六往单位的员工宿舍搬，这天，她来得很早，准备和宿舍楼的管理人员一块负责接待新人。

　　九点半，还没见新人们的影子，却见田勇赶开着单位的皮卡进了单位的院子。

　　从车上下来的，除了田勇赶，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都是新来的，被子我都给拉过来了。”田勇赶对旁边的舍管说着，一看油果也在这，嬉皮笑脸道：“这周末你不去逛逛街见见世面跑到单位来做甚？”

　　“我来帮忙。”油果不想搭理他，径直走到车跟前，准备帮新人搬东西。

　　田勇赶自讨没趣，便低声说了句以为自己是雷锋啊便杵到一旁抽烟去了。

　　油果帮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和他们一起往宿舍楼走着。男生脸上洋溢着微笑与热情，女生眉头紧锁，脸皮拉的很长，像有人和她抢了吃的。

　　“欢迎你们啊！”油果很热情。

　　“谢谢谢谢。”答应的是那个男生。

　　“你是哪个部门的？”男生问。

　　“哦，我是后勤部的，搞清洁工作的。”油果答。

　　那女生一听这话，更不开心了，本来沉默不语的她开口了：“什么？这单位也太次了吧，领导不来接待就算了，让一个清洁工过来。”

　　正提东西的油果突然站住了，表情严肃。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这女生。

　　“方小心。”

　　“方小心，你好。单位领导根本没空接待你们，而且也根本没安排我过来，我全是自愿帮你们忙来了，请你说话注意些。”说完，油果把方小心的东西往宿舍门口一放，准备走。

　　“哎——哎——你不就一个清洁工嘛，说话这么咄咄逼人。”方小心破开嗓子，完全不像一个学生。

　　和她一起来的男生一面朝油果使着眼色示意她快走，一面劝着方小心不要再计较了。

　　但女人和女人要是撕起架来，没人可以挡得住。
　　“就你还是名校毕业的，看看自己配吗？”油果更恼了。

　　“我怎么不配，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爸可是在省上干事的。你算哪根葱，敢在这教训我？”方小心伶牙俐齿，强权威胁，“跟你直说了吧，就是这个单位的老大，都不敢和我这样说话，你一个打扫卫生的竟然这么猖狂。”

　　油果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她想继续接着骂骂这女大学生——国家的栋梁之才，想好好去教训这个目中无人官僚思想蒂固的新人，但突然，她看见田勇赶像箭一样冲过来，“啪——”一声，给了方小心重重的一巴掌。

　　方小心蒙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田勇赶指着她鼻子说：“我们单位老大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我敢，叫你八代祖宗治我来。”

　　油果呆若木鸡。

　　“国家培养出你们这群渣子，就是浪费人民群众的粮食。”田勇赶转身离开，边走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