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夜之城》路天泽

2、来客

　　“今晚的雨可真大。”一个长相娇美的纤细少年微倚在柔软的沙发上，望着铮铮作响的窗棱和屋外被风压弯的大树。

　　屋里亮着柔和的灯光，电视机里嘈杂地播放着今天的新闻，少年把头转向身后正在泡咖啡的青年，微微一笑，“哥哥泡咖啡的动作还是那么…嗯…优雅。”少年的笑很让人有一种模糊的感觉，笑意是从眼睛里溢出来的，看的人总容易不能自拔。

　　青年托着氤氲着香气的咖啡轻轻放在少年面前的茶几上，“哦？难道不是自己老不想动手，说来巴结我的？”青年温和地笑着坐在少年身旁，看电视里陆离的新闻。

　　这是通南市江中小区一户普通人家。

　　精细镂花的檀木家具有致地放在客厅一角，古色古香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一盆形似吊兰的植物，不过开着紫色的小花。一只青羽白喙的鸟在一旁发着“青耕，青耕”的叫声。墙上只稍微粉了一下，除挂了一张装帧过的合照，什么也没有。木相框的一棱深深地刻着一个字，苏。照片上有四个人，一对执手相视的恩爱夫妻，还有就是两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只七八岁左右。

　　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住，哥哥苏羿阳，弟弟苏子衿。

　　十年前就开始只有两个人住。

　　作为医生的苏卫夫妇在十年前同样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突然神秘消失了。冒着肆虐的暴雨狂风，只留下一句，去急诊救人。第二天却再也没有能回来。

　　找不到任何线索，没有任何人看到，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从此，兄弟俩靠着亲戚邻居的照顾相依为命。如今，苏羿阳已经在通南大学念书，弟弟苏羿阳还在读高三。

　　“要是哥哥不在通南上大学，一个人在家，我可真会害怕呢。”
　　苏子衿微闭着眼睛，品着浓郁的咖啡，惬意地靠在苏羿阳身上，“其实我知道，哥哥能考更好的大学的，只是因为我……”子衿的声音低沉下来，像犯了错的孩子。

　　苏羿阳淡淡地笑着，轻抚着身旁子衿的头发，“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呀，身为哥哥，怎么能够丢下弟弟不管。”

　　苏子衿眼带笑意，伸了下懒腰，继续依偎在哥哥的肩上看通南市的新闻。“最近传染病突然变多了啊，哥哥，你可要小心。”子衿担忧地说道。

　　听着新闻里的报导，苏羿阳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医院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如果只是一种病还说得过去，那可能是因为某种特定传染病的高致病性。但这次的传染病什么都有，疟疾，肺结核，流感……似乎都约好了，几乎在同时暴发。

　　“奇怪……”苏羿阳盯着新闻，眼神凝重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来客的声音。

　　都十二点多了，是谁呢。
　　苏子衿眯着眼，起身，轻轻地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身材修长，正慵懒地单手撑在墙上。白皙的皮肤，碎发微微过耳，脸上轮廓分明，给人很干净的感觉。他眼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地看向一边，俊秀中透着一丝冷峻。

　　“帅哥有事吗？”苏子衿微笑着，首先开了口，眼里有种说不出的闪光，清澈见底，朦胧中让人觉得可以无条件地信任。

　　“我是隔壁刚搬来的，刚刚窗户被风刮坏了，来借把螺丝刀。”年轻人懒洋洋地说着话，没等苏子衿同意，就已径直走了进来。
　　转过头，对着仍在发愣的苏子衿，“有吗？”

　　“嗯，前天哥哥才刚用过呢，我这就拿来。”苏子衿显然不太习惯来者的态度，说话都不会看着别人的眼睛，似乎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又总觉得对方不是个坏人，所以立刻跑进了另一个房间去找工具。

　　年轻人四处看了看，走到电视旁，盯着有关传染病的新闻，背对着坐在沙发上尚在沉思的苏羿阳，“最近，”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用什么词比较恰当，“天色不太好啊。”

　　一动不动的苏羿阳这才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这个新来的邻居。

　　“哦？”他缓缓起身，望着窗外天空，外面仍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苏羿阳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低声道：“嗯，不光天气不好，天色更不好。”

　　年轻人怔了怔，他显然没期望对方能听懂他的话，不自然地耸了耸肩。

　　“阁下如何称呼？”苏羿阳温和的声音响起，对着这个新来的邻居礼节地性一笑。

　　“呵，就别什么阁下了吧。”对方露出桀骜不驯的神色，缓缓道，“段植介。”

　　苏子衿拿着工具一脸好奇地走出来，没想到哥哥和一个陌生人也这么谈得来，笑吟吟地把东西递给段植介，“嘿，帅哥，你要的！”

　　段植介拿了工具看也没看，转身就走到了门口，语调淡淡地说：“用完明早就还。”

　　望着深夜来客的背影，苏子衿眉头微扬，“哎呀，也没声谢谢，可真不懂礼貌。我要比他乖多了，是不，哥？”

　　苏羿阳微微笑笑，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