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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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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嘉。
盛明姝手脚顿时冰凉,他眼下应当被拖在江州才是,若江州生变,为何秦越却没传来口信?相裕从漠北回都,带了五万人马,一万随着秦越入了江州。盛家死士三千人,再加上齐国兵力的六万,若是再有盛明嘉.....
她来不及多想,转头同南屏道:“你入宫通知相裕,就说江州有变,盛明嘉可能已有先行人马入都。”
南屏皱眉,虽说王爷让他寸步不离守着王妃,但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楚。没在耽搁,南屏很快往皇宫赶去。盛明姝松了口气,让杜嫂先回屋,转头同为首的护卫道:“诸位可信我?”
陈超愣了愣,很快拱手道:“但听王妃吩咐。”
盛明姝没有耽误,“分三路人马,往三处城门去,若是拿下三城门的护城卫,可能做到?”
陈超思索着,“那些护城卫,还不能气候。”
盛明姝颔首,“拿下之后,立即关闭城门。换上护城卫衣物,只要一见到盛明嘉的人,就设法拖延,往宫中传递消息。”
说完,陈超很快带人离开。
盛明姝想了想,将发上簪子取下,拿一条发带高高束起。换上寻常衣物时,很快从王府暗门离开,直到看要忠国公府的大门,她想也不想前去叩门。
大门很快被人打开,“陆姑娘?”
没等那人再问什么,盛明姝抬脚入了院子,想也不想地跪下:“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摄政王妃求见曹老夫人。”
开门那人愣了愣,倒是曹老夫人被人搀扶着出来。见她如此急迫,曹老夫人好歹也是沙场上磨砺出的人,只看着她,嗓音很慢:“老身记得你说过,不会将忠国公府扯入这乱局当中。”
盛明姝想了想,拱手道:“晚辈并不是来求曹老夫人出手的。”
曹老夫人一愣,盛明姝接着道:“眼下离陈都最近的军营守卫是梁怀梁将军,有五万人马,可晚辈若贸然前去,梁将军必然不信,晚辈只想请曹老夫人一封手书,得与梁将军见一面的机会。”
盛明姝缓和了些许,认真道:“若败,晚辈不会留下手书,此事与忠国公府无关;若成,是忠国公府之功。”
曹老夫人看着她跪得直挺,一时没说话。半晌,曹老夫人叹了口气,“准备笔墨。”
盛明姝离开时,转头看了眼忠国公府内院,“明珠那丫头性子急,还请曹老夫人多担待些。此事若败,便同明珠道阿姐离开陈都了;若成,便同她说一声,一切安好。”
说完,她就离开了忠国公府。
曹老夫人没说话,倒是搀扶着她的老妇人无奈笑笑,“这丫头,有老夫人年轻时的果决和血性。”
“明珠呢?”曹老夫人开口,老妇人道:“睡着呢。”
“只待明日了......”
盛明姝拿到手书后,当即骑马往城门处去。因是夜间,城门处人并不多,城门口的血腥味和为她开城门那人的模样,都在告诉她,陈超成功了。她没再耽搁,一路往陈都城外走。她一路紧赶慢赶,好在找到了梁将军军营,将曹老夫人的手书递上,说明来意后。
守在军营处的将士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盛明姝皱眉,“事关生死,还请转交给梁将军。”
将士想了想,看了眼她瘦弱的小身板,想来也闹不出什么乱子。便带着她往里头走,边走边道:“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先是来了旌阳的小侯爷,再又是来了个满嘴生死的怪人......”
盛明姝心中一沉,谢慎也来了?他来做甚?
巧的是,将士刚要开口通传,就见着谢慎从营帐内走了出来。他瞧见盛明姝,也是一愣。
“你来着做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一齐开口。
正出来的梁将军也是一愣,怎么还有人?一见着他二人认识,面色不怎么好,“既然都认识,想来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的。正好,二位可以离开了。”
说着,他看向谢慎,“我梁家同你们镇远侯府也是有些干戈的,既然你谢慎所言,恕梁某人不信。”
盛明姝脑中思索着,想也不想将手书从将士手中拿出,递给梁怀,“我不知晓谢小侯爷今日都同将军说了些什么,但曹老夫人的字迹,梁将军应当不会不认识。”
那是男儿都要敬佩的巾帼英雄,梁怀也敬佩,一听着曹老夫人的名号,连忙拆了书信看。很快,梁怀看向盛明姝,“入内说话。”
盛明姝点头,抬脚入内。
“这盛怀竟敢......”砰地一声,梁怀一拳落在书案上,想也不想地出了营帐,“发号,入都!”
谢慎也愣了愣,笑了,看了眼同样一脸愕然的谢初,“若知晓今晚还有人来,本侯索性就在陈都长乐茶楼好好听曲儿了。”
他这话,倒是叫盛明姝疑惑。她看着梁怀等人动作迅速地集齐,二话不说往陈都的方向去,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谢慎,“谢小侯爷是为谁而来的?”
谢慎笑了下,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姑娘觉得我是为谁而来的?”
相裕。
盛明姝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今日难得露出了些许笑意,“看来谢侯爷,是找到了靠山了。”
谢慎摇头笑笑,“非也。秦越出陈都前,相裕来找过本侯一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只是没想到事情竟是摄政王妃亲自做成的,倒也羞煞本侯。”
“我倒是没从谢小侯爷脸上看出羞煞的神情来。”盛明姝默了默,笑道。
谢慎挑眉,凑近了些许,“哦?那姑娘看出来什么?”
他突然凑近,盛明姝面色如常,不经意地退后半步,转眸笑了,“既然事情已了,就告辞了。”
谢慎没说话,站直了些。看着盛明姝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转头同谢初道:“咱们也回去罢。”
他几人赶回陈都时,天已微微亮。城门已大开,陈超还守在城门处。一见着她来,连忙下了城楼,出声道:“梁将军到时,我们正同盛明嘉的人对峙。后来梁将军二话没说,直接撞坏了城门,冲着皇宫就去了。”
“倒也不愧是梁怀。”谢慎笑了下,盛明姝默了默,“盛明嘉呢?”
陈超道:“一同往宫门去了,其他人也都往皇宫去了,属下再次等着王妃。”
盛明姝点头,正要入都,陈超却拦下了她。
“王妃。”陈超一脸为难,“王爷说过,要好好守着您的,先前情况紧急是无奈之举,眼下这种时候,还请王妃体谅,此刻不宜入城。”
谢慎一副自己没打算入城的模样,靠在城门外,冲着盛明姝道:“我若是你,便不会入城。”
想了想,谢慎觉得说得不太合适,又添了句,“左右我是不是你,都不会入城的。”
谢初看了眼自家侯爷,嘴角扯了扯,多好的侯爷,可惜就是张了张嘴......
盛明姝没再出声,只站在城门外。城门内偶有刀剑交接的声音,她心中沉了沉,看向陈超,“你随着相裕多久了,在漠北沙场时,是不是也是这般......”生死难料......
陈超微愣,似乎想起什么,道:“从辽阳一役开始,属下就跟着王爷了。”
“辽阳一役?”一向没说话的谢初突然开口,看向陈超,“我记得当年辽阳一役,逼得战神北裕王下跪,可是真的?”
谢慎也侧眸看了过去,陈超脸色变了变,“......是。”
相裕这般性子......盛明姝心口疼了下,出声道:“可我记得,辽阳一役,是胜了的......”
“是胜了.....”陈超看着渐亮的天色,咬牙切齿道:“王爷跪,不是跪败,也不是跪君王,而是跪辽阳百姓。王爷与秦副将前路伏击,军中先锋将李维守城。岂料这李维拿胜自骄,险些酿成大错。敌军细作自知逃不掉,拿我辽阳百姓开刀。弓箭射得并不是我南陈将士,而是辽阳百姓......”
“王爷得胜归来时,偌大一个辽阳城,十余万百姓,生者不过六万人。王爷一跪,跪得是辽阳百姓。自那之后,当街斩首李维及其副将,那一战,王爷从未觉得是胜......”陈超说得嗓音颤抖,
谢慎谢初二人愣了愣,没再说话。
盛明姝只觉得喉中有血腥味传来,城内许久没有动静,她到底是耐不住了。没理会陈超,转身入都城。陈超吓得连忙跟了上去,谢慎与谢初也思索着进去。
越往宫门处走,血腥味与焦尸味就越来越重。盛明姝就站在圭阳长巷内,她身后还跟着徐超。相裕那日问她,若败了呢?她说,要他回漠北,然后挥师陈都,称帝。那日她少说了一句话,无论成败,她都陪着他,她独有的牵挂都被她远远送离了陈都,既然无别的牵挂,剩下的路,无论生死,她都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宫门终于动了,盛明姝看着宫门处,没动。
从宫门开着的缝里,逐渐走出来一人。
是盛怀。
盛明姝的心猛地沉了下来,陈超想也不想地挡在她身前,“王妃,快走。”
她没动,不知怎么,瞧见那人不是相裕,她只觉得脚下沉得厉害,她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猛然开始穿着粗气。耳中逐渐开始嗡鸣,整夜未睡的奔波让她彻底气力,眼前一片昏暗。
相裕一出宫门便瞧见她要倒下,想也不想地立即上前抱住她,“阿姝?”
谢初很快上前在她脉搏上探了探,“没什么大碍,连夜未睡,再加上紧绷了一夜,缓一缓便好了。”
相裕抱紧了怀中人,没说话。
盛明姝醒来时,鼻尖还是浓重的血腥味,抬眸瞧见单手支着下颚睡着的相裕。她怔了怔,鼻尖突然发酸,他脸上还有未洗去的血迹,盛明姝没说话,觉得头疼得厉害,正要起身倒杯水,手腕突然被她拉住。
“阿姝。”他嗓音嘶哑不堪,将她拉近了些,揽住她的腰身。力道很大,几乎想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真真切切的触感传来,盛明姝听见他道:“以后别这么吓我。”
盛明姝愣了下,“你都知道了?陈超同你说的?”
他没说话,只是手上力道大了些。盛明姝顿了顿,很轻地笑了下,“你也吓到我了。”
“抱歉。”他道,盛明姝嗯了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是不是都没睡?要不要先休息下?”
相裕揉了揉眉心,“你先缓一缓,我去洗掉这一身的血腥味。”
盛明姝没说话,看着他抬脚入了沐衣室。
想了想,盛明姝从衣柜中拿了干净的衣物,推门而入,“相裕。”
他嗯了声,毫不掩饰嗓音中的疲惫。盛明姝将他的衣物搁在了屏风上,看着被水打湿的素白里衣上透出他身上的旧伤来,她没动。
“没受伤。”他出声道。
盛明姝嗯了声,抬脚也入了地池。有水声响起时,相裕睁开眸子看着她走近,微微抬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只安安静静地肌肤相贴着,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皇宫。
尉矢、德安陪着小皇帝等人到勤政殿时,褚寻正被贤太妃强迫压坐在皇位上。
“母妃......”褚寻看着几人进来时,声音有了几分颤抖。贤太妃不为所动地按着他的肩膀,嗓音温柔,“寻儿乖,你要乖乖听母妃的话,乖乖喝药,乖乖......”
说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摇着褚寻的肩膀,“你今日是不是没有喝药?是不是?”
贤太妃转头就要往殿外跑去,“来人,来人啊,把药拿过来,把药拿过来......”
见她突然疯癫,尉矢连忙上前钳制住她。
褚季只眸光冷冷地看着近乎疯癫的贤太妃,“什么药?”
“药......”贤太妃开始语无伦次,“要喝药,不喝药陛下怎么会让你回陈都呢,怎么会呢,等到了陈都,到了陈都就不喝了,母妃答应你,母妃......”
她每多说一句,尉矢就觉得背脊凉上一分,转头去看褚季。
褚季袖中拳头紧握,看着贤太妃,“你究竟想要什么?”
贤太妃愣了下,恍惚着,“我想要什么?你们褚家欠我的.......”
她猛然目光发狠地盯着褚季,脸上再无一分柔弱,“当前我就本该是皇后的,可你母后非要横插一脚,盛明姝那个小丫头也要横插一脚!还有皇太后之位,本该也是我的,都该是我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为什么!只要我寻儿做了皇帝,我就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有了......”
“哈哈哈。”贤太妃彻底疯癫,“好在,你母妃死了,盛明姝也死了,也死了。”
她言语恶毒,褚季面上闪过杀意,“你不配提她们!”
德安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可怜。想着,德安突然跪在褚季跟前,“陛下,老奴还有一事要告,关于明德皇太后之死。”
褚季顿了顿,他听见自己道:“说。”
“呵呵.......”贤太妃冷笑了声,“六年......六年才毒发,她的命可真长啊......”
说着,她抬眸看着眸光狠厉的小皇帝,“陛下知道伽罗香么?是齐国的安魂香,本是无毒的,可耐不住那盛明姝喜食莲子啊......”
砰地一声,贤太妃的背部狠狠撞到了殿中石柱上,看着怒极动脚的褚季,笑得凄厉。
“母妃!”褚寻吓得滚下了台阶,跌跌撞撞地跑到贤太妃身旁。
这几日危机的情形逐渐在脑中闪过,褚季觉得全身都没了气力,脚下突然发软。尉矢忙不迭上前接住他,他是真累了,“尉矢,朕有些...想她了...”
“回陛下,摄政王妃求见。”门外有人通传。
褚季缓了缓,看了眼贤太妃和褚寻,眸中有杀意,“先押回寿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