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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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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姝醒来时 ,有翻着书页的声音传来,她动了动,摸索到倚坐在床榻外侧的相裕。
“我让杜嫂送些吃食?”相裕就势捉住她的手,因着自己刚从外头进来不久,指尖还浸着凉意。
昨日还低声将自己逼到沐衣室石壁上告饶的人,眼下倒端得泰然自若的神情。盛明姝看了眼他,往上挪了挪,“相三公子,你这人……”
里衣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敞开,精巧白皙的锁骨侧还留有昨日痕迹,相裕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脸上,“如何?”
盛明姝思索着,认真道:“衣冠……”觉得后两个字似乎也不对,她索性不说了。
相裕默了默,将将手上书卷放到一旁,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探入了锦被中,“夫人如此说,本王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努力些,方能不负夫人所言。”
“凉。”盛明姝低笑了下,想了想,正了神色道:“对了,这寻小王爷都入都几日了,盛家也该沉不住气了罢。”
相裕抚着她的背脊,“盛家倒没什么动静。”
“是秦月熙?”她出声,相裕皱眉,“不错,皇后每日都去贤太妃那处问安。昨日夜中,贤太妃往皇后宫中去了一趟。”
盛明姝想了想,秦月熙替盛怀入宫传话这样的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想到这些,盛明姝反倒笑了,“盛怀这样谨慎的性子,你逼得若是不急,他是不会拼死一搏的。”
相裕思忖着,了然,“盛林?”
“不过盛怀除了自己,谁都不信,盛林所知道的,兴许也不如盛明槊。”盛明姝眉眼清润道。
“或许。”相裕想了想,“他不用开口。”
他二人一同往正院走时,刚好碰到了手中拿着宫贴的陈叔。
“是贤太妃送来的贴子,送贴来的上监说,从前在江州时,每逢出席除夕就会宴请各家女眷一同热闹。今年的除夕夜宴,也请各家女眷入宫,陛下也恩准了。”陈廷道。
贤太妃……相裕想起什么,没说话。
盛明姝笑了,“只怕这贤太妃邀各家女眷入宫热闹是假,她只想见见我这个摄政王妃才是真。”
陈叔想了想,“那位上监还等着回话......”
盛明姝眉眼带笑,从陈叔手中接过宫贴,“有劳陈叔转告一声,一定到。”
相裕闻言,微微蹙眉,“小心些。”
“贤太妃带着皇嗣在宫中,多半会谨言慎行。若说危险,也应当是心念相三公子的秦姑娘要拿摄政王妃出气。”盛明姝揶揄道。
相裕神情淡淡,“胡闹。”
盛明姝见他神情,正要开口说话,岂料,他低眸将一个什么物件系在了自己腰间。
“这玉珏......”盛明姝低声,从前一直见他佩着的,自己还戏言过若非是哪家姑娘送的。
“嗯。”他嗯了声,“我母亲留下的。”
她心中暖了暖,握住腰间玉珏,笑了,“可我想了想,我也没什么送你的。”
他似是笑了下,“你已经送了。”
盛明姝微愣,想起什么,面上微红。
他好笑道:“印鉴。”
盛明姝:这人......
接下来的几日,相裕一直在大理寺与邢台司那边,不知在忙着什么。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盛明姝到宫门时,正见着陈可岚披着斗篷在圭阳长巷内跺着脚。
而此时的北裕王府内,相裕疾步赶了回来,“阿姝呢?”
“王妃已去皇宫赴宴了。”陈廷出声道,见他神色凝重,连忙开口问道:“可是有事?”
相裕想也不想,“备马!”
一见着她来,连忙过来,施施然行了个礼,“见过摄政王妃。”
盛明姝无奈,“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啊,你说这贤太妃,好端端的除夕夜偏要我们过来。我沈家阿爹整日里都在忙着朝政,眼下好容易能歇一歇,我也要能见着他了,却还要来皇宫里。”她眉头皱起,嘟囔道。
盛明姝笑,“这话眼下说说也就好了,待会儿便不要多言了。”
陈可岚不满意地点头,“这我自然知晓。”
盛明姝与陈可岚一道随着领路的宫婢进去,陈可岚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道:“陆姐姐见过魏家姑娘么?”
“有过几面之缘。”盛明姝想了想。
陈可岚没做说什么,盛明姝也没再开口。
从那日在昶豫园她就察觉出了,陈可岚对沈越年,并非仅是兄妹之情那般简单。否则以沈越年的品貌,纵然有年少悔婚魏家的荒唐事,也总不会没有姑娘愿意嫁入沈家。
她能瞧出这些,沈越年只怕也并非不知晓,兴许是要护着这他视若胞妹的小姑娘罢了......
只是这当中许多事,她也不过是个看客,没资格去评判。
贤太妃住的是寿辰宫。
她们一路从宫门往寿辰宫走,刚好碰见了提着灯盏的德安上监。
德安上监见着她二人,微微拱手,笑道:“王妃安好,魏姑娘安好。”
说着,德安目光看着盛明姝腰间玉珏,继续道:“王妃这玉珏瞧着好生好看,老奴可斗胆瞧上一瞧?”
盛明姝愣了下,很快笑着道了声好。她将腰间玉珏解下,递给德安。
德安接过端详了会儿,又递给她,“都说远安白玉似凝脂,果真是名不虚传。上回瞧见摄政王带,老奴不敢出声要看,幸而今日见到了王妃,这才斗胆。”
“上监说笑了。”盛明姝笑笑接过,察觉到玉珏之下,似乎还多了个什么东西。她面色如常地收入手中,转头告辞,一路入了寿辰宫。
“太妃,摄政王妃,还有沈相家的陈三姑娘到了。”有上监道。
贤太妃看了眼已在席上的几位姑娘,转头道:“快请进来。”
她二人请安过后,才落了座,贤太妃笑笑,举杯道:“今日除夕,本是家宴时,辛苦几位姑娘要陪我这个妇道人家在此处了。”
说着,外头很快传来一声“皇后到。”
秦月熙身后还跟着一位盛明姝见过的姑娘,秦月萦。贤太妃笑着要她免礼,这才看向秦月萦,“这位是?”
“皇后的胞妹。”贤太妃身旁的上监回道。
闻言,贤太妃面上柔和地笑笑,“原是盛家表姑娘,我倒是未见过。”
秦月萦皱了皱眉,想说什么,转眼看到与贤太妃同在首位的秦月熙,没开口。她被人引着落了座,身旁不知哪家的姑娘一见着她,殷切笑道:“你是盛家表姑娘?巧了,我爹是礼部彰化,与盛国公也很相熟,还......”
“你记错了。”秦月萦打断她,“我姓秦,是秦家二姑娘,不是盛家表姑娘。”
她声音不大不小,盛明姝能听到,首位上的两人自然也能听到。
秦月熙面上微变,转头同贤太妃笑着说着旁的话。贤太妃也不以为然,看向首位之下的盛明姝,“还未同摄政王妃贺喜呢,摄政王也真是的,若早些说,这大婚也不至于如此匆忙。”
盛明姝看着她温柔和善的脸,心中想着这贤太妃坐在上位同自己说话,她还真有些不习惯。闻言,她只笑笑,“贤太妃为小王爷病情忧虑,自然不敢劳烦太妃。”
贤太妃面上一愣,秦月熙也看向盛明姝,上回并未细瞧,如今细瞧之下,才发觉她生得貌美,可眉宇间含笑的神态,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心生厌恶。想到这些,秦月熙终于想到了自己为何会厌恶,只因她三分含笑的神态,像极了盛明姝!
秦月熙面上变了变,若不是盛明姝,她也不会落得在宫中叫人看笑话的地步。想到这些,秦月熙敛眸,转头同贤太妃低声道:“太妃觉不觉得,北裕王妃眼熟?”
贤太妃闻言,端详了盛明姝片刻,“是有些眼熟,只是却不想起来了。”
盛明姝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笑,低眸端起杯盏抿了口,等着秦月熙下一句。
秦月熙似乎认真思索了下,“本宫瞧着,与舅父家的表姐倒有几分相似。模样不太像,神态很像。”
贤太妃端着杯盏的手微顿,面上有什么一闪而过,盛明姝......
杯中茶水见了底,盛明姝看了眼身旁的陈可岚,示意无事,这才抬眸看向秦月熙,“皇后娘娘说的是仙逝的那位明德皇太后?听闻早年皇后与先皇太后一向姐妹情深,兴许是缘分,如今皇后位居中宫,先皇太后若知晓,心中自然大喜。”
此言一出,盛明姝眸中笑意渐深,秦月熙杯中酒水倒是撒了些许。
“前往江州时,先皇太后年幼,如今多年过去,只记得貌美,旁的却记不清楚了。”贤太妃笑笑,转眸看向一旁不语的魏薛凝,“听说魏家姑娘诗词写得好,颇有巾帼风范,只可惜是个女儿身。竟没想到,是个这样年轻的丫头。”
魏薛凝颔首,只道了声过奖了。
又有哪家的姑娘起身,说要献舞,贤太妃抬手准了。盛明姝想了想,借口殿中闷热,便出了正殿去透气。
秦月熙看了眼,转头遣人跟了上去。
夜色渐深,盛明姝提着在手寿辰宫的园子中走着,从入寿辰宫起,她就察觉到了小皇帝对贤太妃的提防。偌大个寿辰宫,看守的人比宫内的宫婢都要多,这还仅是明卫。至于暗卫,她往几处方位瞧了瞧,皇宫中的暗卫,是她提议,小皇帝着手去办的。
与其说,同小皇帝一同成长的,便是他的这暗卫。想到这些,盛明姝脑中有些乱,上回德安说的话一直在她脑中萦绕不绝......
若不是小皇帝,又是谁呢?
“喵唔......”一声猫叫响起,很快又没了声音。盛明姝愣了下,沿着猫叫的方向过去。
清寂的月色之下,披着墨蓝斗篷的小少年蹲在莲子旁,怀中还抱着只白猫。盛明姝微顿,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贤太妃的儿子,那位寻小王爷。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就瞧见他怀中的白猫开始剧烈挣扎着,他一手扼住白猫的脖颈,一手捂着白猫的脸,不让它发出一丝声音。他面上神情却异常平静,好像是在仔细欣赏着这样的画面......
盛明姝莫名觉得想吐,想了想,抬脚踢起一旁的石子往他手腕上砸去。他叫了声痛猛然松手,白猫凄厉地叫了声,爪子突然划向褚寻,很快消失了踪影。
褚寻似乎并不怕痛,只提防着看向四周。
盛明姝想了想,从花木之后走了出来。
褚寻自然不认识她,面色苍白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他皱眉,嗓音很低,“我见过你的画像,你是摄政王的正妃,你吓跑了本王的猫。”
他面色苍白,说话时气息很弱,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平平淡淡,像是再说一件窸窣平常的小事儿。盛明姝看着他,只觉得背脊发寒,她面上却笑了笑,“外头天寒,怎不进殿暖和些?”
他掩唇咳了声,面色越发苍白,“舒服的地方,总会叫人生出安乐的错觉。”
“你母妃同你说的?”盛明姝心中微沉。
他没说话,只低头端详着手臂上的血痕,转头看了眼盛明姝,突然倒进了湖里。
“来人,快来救小王爷啊!”无人的园子内突然有人高声呼救。
盛明姝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出手拉住褚寻挣扎的手,褚寻并不呼救,挣开了她的手。盛明姝眸中微冷,脑中很快思索着,跳进了莲池内。
刺骨的冷意袭来,盛明姝劳劳抓住褚寻,在他挣扎之下,用发带绑住了他的手。褚寻没料到她竟敢对自己用强,没等他挣扎,就已被她用力推了一把,整个人不由自己控制地就趴在了莲池边上。
与此同时,绑着他手的发带突然松开被抽走。褚寻心中一怔,没等他开口,就听见了园子内的脚步声。
“是我儿在呼......”
戛然而止。
贤太妃看清假山后的情形,脸色微变,连忙扑倒褚寻身旁,“寻儿,寻儿没事罢?”
而莲池之内的盛明姝见到小皇帝身后的相裕时,微愣,他怎么也来了?她刚要从莲池内上来,一只手就伸到了她面前,相裕抿唇,扶她上来之后。
肩上很快有斗篷披了下来,不等她反应,相裕弯腰抱起她,转头看向贤太妃,“今日这件事,还请太妃给本王一个交代。”
贤太妃原本柔和的面色僵了僵,盛明姝拢了拢斗篷,并没有开口。
“是本王失足落了水,没想到摄政王妃赶到,这才救了本王。”贤太妃怀中的褚寻低声道,抬眸看向盛明姝。
盛明姝看着脸色苍白年仅七岁的褚寻,缓缓笑了,“寻小王爷说得不错。”
贤太妃敛眸,柔声道:“改日定向北裕王府送上谢礼。”
“不必。”相裕嗓音淡淡,抱着她往外走。
褚季抬手让众人都散去,转眸看向护着褚寻的贤太妃,“母妃还是先将寻儿带回去暖暖身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