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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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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
窦明珠一睁眼就瞧见一张好看的脸在自己眼前,吓得一骨碌滚到了地上。
“阿姐...阿姐...”窦明珠咽了口水爬起来,心有余悸道:“阿姐,你不会......一夜没睡罢?”
盛明姝笑笑,“哀......身旁有人,我睡不着。”
“可咱以前都是在一起的啊......”窦明珠摸不着头脑,这也太吓人了......
待二人收拾好之后,盛明姝就随着小姑娘往外走,路上小姑娘还疑惑,“阿姐,你以前去找张秀才的时候,都是不让我跟着的,怎么这回非要我带你去啊。”
“窦......我以前也去找过张秀才?”盛明姝疑惑。
“对啊。”窦明珠点头,看着还未大亮的天色,心想幸好出门早。若是赶上大娘们在溪边洗衣,那就不好了。窦家庄村口有条浅溪,平日里妇孺就爱在这里洗衣唠嗑。也正是如此,村子里一有风吹草动,不到半日,整个村都知道了。
盛明姝自然不懂她的忧虑,忽然拉住她,“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窦明珠话没说完,就被她拉着跑,直到声音越来越近,盛明姝拉着她躲在石墙后面。
好像是有人在吵架,也不像吵架......窦明珠好奇,凑出脑袋往外看。
这一看,吓得她赶紧屏住呼吸,拉着盛明姝的胳膊使劲儿摇,“张...张秀才...”
张秀才?
就是那个开私塾的?
盛明姝往外看,只见着几个人将一个很是文弱的年轻男人围在中央,那几个人手中还拿着木棍。盛明姝眯了眯眼睛,问道:“明珠,那几个人你认不认识?”
“是...窦午的人啊...”窦明珠声音有些颤抖,“阿姐,咱们走罢...上回爹欠了窦午的赌债...这个窦午差点把爹的胳膊打断的...”
“那他为什么揍那个秀才啊。”盛明姝不以为然道。
“张秀才的爹以前在窦午爹的铺子里做工的,后来张秀才的爹被窦午爹打坏腿了,张秀才就写了状子告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张秀才就不告了,连私塾都不去了。昨天听王贵婶儿说,张秀才好像又要告窦午的爹,啊不对,还有窦午......”
所以这是堵在出村的路上守株待兔?
盛明姝听得津津有味,胳膊被人紧紧拉住,“阿姐,咱们快回去罢,我害怕......”
她没说话,弯腰捡了根粗细适中的木棍在手上掂了掂,转头看向窦明珠,“乖,先回去,等我问完话就回去找你。”
窦明珠一听这话,小脸吓得乍白,“阿姐......”
“快回去。”盛明姝漫不经心地叮嘱,窦明珠看着不远处凶神恶煞的几人,又看了眼劝不动的盛明姝,咬咬牙靠在石墙上,“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着阿姐。”
盛明姝微怔,很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好。”
说罢,掂着手中木棍负手走了出去,盛明姝边走边打了个哈欠,“几位兄台等等再动手。”
“窦明姝?”
“窦明姝?你来作甚?”
张秀才和窦午等人齐齐开口。盛明姝愣了愣,笑了,“呦,都认识我,那好,几位兄台,不妨让我问这个秀才几句话?问完我就走。”
张秀才面色难看,他不想让窦明姝见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子,咬牙切齿道:“你来作甚?”
“来找你,问点儿事。”盛明姝老实开口。
话音刚落的,窦午几人嘲讽着开口,“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谈情说爱的,真当老子不在咋的?”
“窦午!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今日这一桩事与她无关!”张秀才怒斥。
还真是读书人。盛明姝看了他一眼,笑了,“张......张秀才是罢?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张秀才见她漫不经心的模样,怒气更胜,这是胡闹的时候吗?亏他一直以为,窦明姝乖巧懂事......张秀才没理会她,倒是窦午笑得油腻,“什么话?莫非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窦明姝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从前不感兴趣,是因为她家境出身实在是贫贱,可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人,还是个泼辣美人儿。窦午顿时来了兴致,看着被兄弟围起来的张秀才,又看看盛明姝,“怎么样?爷说的对不对?”
说着,手就要伸到盛明姝脸上。
盛明姝也不躲,倒是角落里的窦明珠捂紧嘴巴,正要跑回去喊人。
还没转身,就听见咚的一声动静,就是一声惨叫。
窦明珠转头就跑,跑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不对,那......不是阿姐的声音啊?又连忙转头,跑回去。
窦明珠只瞧见窦午跌坐在地上大叫,原本围着张秀才的几人纷纷跑过去扶起他。
“黄毛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打?转头对上盛明姝那张好看还笑意盈盈的脸,这......
张秀才也没想到盛明姝会出手,一见几人离开,连忙跑着挡在盛明姝身前。
“打!”窦午怒叫了声,捂着胳膊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几人一咬牙,挥着木棍就上。
盛明姝笑了下,从张秀才身前走出来,身法极快地挥着木棍。
惨叫一声接着一声,没等窦明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叫人,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清晨雾气逐渐散开,盛明姝撑着木棍蹲在窦午身前,缓缓笑了。额前发丝微乱,她眸中清凉从容,嗓音很轻,微微沙哑,“哀家揍人的时候,你三字经还没背全呢......”
窦午没听懂,面容恐惧地往后挪了挪,以前没听说过窦明姝这么能打啊!扫了眼身旁已倒了一片的几人,窦午壮着胆子开口,“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盛明姝拿木棍敲了敲他的腿,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张秀才,“诶,问你呢,他爹打断了你爹的哪条腿?”
窦午一听这话,脸色乍变,“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张秀才不明所以,呆愣道:“左......”
“那就是左腿了?”盛明姝说着,在窦午惊恐目光下拿着木棍在他腿上比划着,很快,像是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抬起木棍就要狠狠砸下去......
“姑奶奶,我错了!”窦午突然鬼哭狼嚎起来,一骨碌趴跪在地上,“姑奶奶饶命....姑奶奶....”
盛明姝没理会,眼见着窦午吓得腿脚发抖,她动作极快地狠狠往下砸。
砰的一声。
凄厉的嗓音像是响彻云霄。
“诶诶诶,没砸呢。”盛明姝笑得温雅,蹲在窦午身前看着他闭眸狼嚎的模样。
“阿阿阿阿阿.....啊?”窦午陡然停住,惊慌失措地看向狠狠插在土内的木棍,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身缓缓流出......
“阿姐......”
盛明姝回神,这才发现窦明珠不知何时已跌倒在了一旁,应该是急着出来阻止她。她笑笑,上前扶起窦明珠,“不是让你好好等着我。”
张秀才半天没回过神来,只觉得冒了一头虚汗。
倒是窦午那些手下纷纷爬起来扶起窦午,离得她远远的,“五哥......”
“走走走,快点走,快点!”窦午语无伦次道。
“慢着。”盛明姝开口。
窦午等人顿时愣住,面面相觑。瞧见盛明姝缓步走了过来,站在窦午面前,笑意不减,“兄台,方才都是我不好。”
嗯?
窦午等人顿时脚软跌坐在地上。
“姑...姑奶奶...你饶了我罢...以后你爹的赌债我不要了,都不要了......”
盛明姝没理会,手摸在窦午胳膊上,吓得窦午连连后退,偏偏这位小姑奶奶还在笑着。
“赌债该要还得要。”她语重心长道,窦午吓得满头是汗,“那.....”
她一手摸在窦午手肘,一手扶住窦午的肩。没等窦午搞清楚她要做什么,只听得咔嚓一声,盛明姝就拍拍手站了起来,“好了,回去罢,可怜见儿的。”
语调,很是和蔼可亲。
窦午摸不着头脑,转了转胳膊,诶?好了?
那几人一见窦午好了,也壮着胆子上前,“窦...窦姑奶奶...”
盛明姝没再理会,转头看向还呆在一旁的张秀才,“找个地方,聊聊?”
窦午见状,忙招呼着几人离开。
张秀才猛然回神,面色诡异道:“你.....你别以为救了在下,就可以对在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盛明姝狐疑地打量着他,倒是窦明珠挡在她身前,“上回是我阿姐拒绝了你娘的提亲不错,但那是...那是...是...”
好像确实是阿姐不对。
窦明珠有些为难。
三人往村口私塾的方向走。
张秀才想着方才的事儿,不禁出声:“你刚才......真想帮我爹报仇吗?”
盛明姝听得愣了愣,“不是,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以前没听你说过,你怎么那么会打架?”张秀才问,窦明珠也看向自家阿姐。
盛明姝想了想,笑意清浅,仿佛刚才动手的人根本不是她。
“以前年纪小,时长受人欺负,爹娘不管,只能靠自己。”她道,想了想,又加了句,“所以跟村里的大叔学了自保的法子,刚才他们......只是脱臼,不需要多大力度的。”
窦明珠一听这话,红了眼眶,“阿姐,都是我不好......”
张秀才没再多问。
盛明姝松了口气,没想到窦明珠这小丫头不单信了,还感到抱歉......
到了私塾,张秀才自顾整理着里面的旧书,解释道:“上回求亲之事,是我娘过于唐突了。不过婚姻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已令为我寻了一门亲事,纵使你如今再来找我,我也不能应你。其实说来,你我也不算熟识......”
这是婉拒?
盛明姝松了口气,“没事没事,我不是来问你这些的。”
“不是?”张秀才略显尴尬,“那你是想问......”
“我是想问,你这里有没有舆图,还有就是,近两个月你可曾听闻过任何关于陈都的消息?”盛明姝正色道。
陈都?
张秀才疑惑,“除却前些日子明德皇太后崩,陛下大兴国丧、赦天下,别的倒也没什么了。咱们这偏远之地,又紧邻边境,就算有什么消息也传不到此处的。也就只有像皇太后崩这等举国惊动的大事儿,才能稍稍传的远些,说来咱们陛下也是仁德宽厚。”
“阿姐?”窦明珠见自家阿姐面色不对劲,忙唤了声。
盛明姝抿唇,“仁德宽厚,好一个仁德宽厚。”
“听说前几日还有件事,是关于边境战事的。这件事倒是离得近,窦家村往西近一百余里,是嵩城,嵩城是边城,一连几个月了,时常遭到边陲卫国进犯。不过这些日子好像安生了,不知这消息是不是你想要的。对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还有舆图,你要舆图做什么?”
窦明珠摸不着头脑,索性自己做了个木凳坐下发呆。
盛明姝笑,“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个道人,他说我未来的夫婿在陈都,是个前程似锦的大将军,而且我与他的姻缘就在这几日。但我这些日子不是病了么,一觉醒来,怕是耽误了许多陈都的消息,就想着,你是个学识渊博的秀才,关于陈都,知道得能比我多些。就想问问你,说不定,我还能赶上好时候,成就自己的一场好姻缘......嗯,就是这样。”
她郑重地点头,抬眸就瞧见张秀才看她满是怜悯。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信这种混账梦......
但他又不忍打击她,只好点头,“所以你找舆图,是想要离开窦家村,这实在有点儿......”
“阿姐你要离开?去哪?”窦明珠惊呼出声。
盛明姝没接话,屈指敲了她眉心,转眸看张秀才,“不需要舆图了,今日多谢。”
思忖着,她又开口,“你可曾想过继续参加科考?”
科考?
张秀才满脸惊讶,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苦笑道:“不了,我爹行动不便,我娘又不能主事,守在二老身边,我才能安心。”
盛明姝看着他,笑笑。
“怎么,窦姑娘是觉得在下胸无大志,甘于贫贱?”张秀才调笑道。
她笑意清浅,“怎会,世上本无贵贱之别,再说了,你当真以为那权势窝里的人,就都是高贵之辈?说到底,也都不如你活得干净。”
她话尽于此,同窦明珠道:“走罢。”
徒留张秀才一人在私塾内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