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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继母失节 ...

  •   第六章

      这个夜里,郑氏兔苗儿再也睡不着觉了!隔着青砖砌成的二八隔墙,赖毛粗重的呼吸声,就像春雷阵阵,轰击着她的神经,一声,一声,劈在她寂寞难耐的心坎上。
      天气凉了,要给葛生做一身棉衣,孩子长得快,家里剩下的旧棉袄拿出来,放在葛生身上一比,只到葛生的肚子眼,小肚子都露到了外面。无论怎样,她都得给葛生做一身棉衣,否则,恶晚娘的骂名就会罩到她的头上,何况,布料是葛生大伯家送来的,棉花是葛生二伯家送来的,她如果不能让葛生在冬天里穿上棉衣,周开禄的弟兄们一定不愿她的意。
      这个夜里,月色分外的好,郑兔苗儿本来是在自己卧室里,凑着油灯给葛生做棉袄,针线活在她,是行家里手,看看窗外月光明亮,她就熄了油灯,到中堂屋里,打开门,凑着月色缝起来。夜越来越深,头一场苦霜过后,乡间的夜晚便是万籁俱静了,这时的村庄里,连一声狗叫也没有,郑兔苗儿听到了东头屋里的粗重的呼吸声,心绪一下子被扰的纷纷乱,再也没有了睡意。把棉衣缝好,理理平,放到床上葛生的脚头前,再躺到自己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坐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葛生沉睡在梦里,一点也没有醒来的可能,找不到一个人说话,心里仿佛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想窜出来,压也压不住,顶得她六神无主……
      苦熬到了丑时,郑兔苗儿想到了干活,她想到葛生的棉裤还没做,明天需要一些棉线,而家里纺线的机子在东头屋里。
      进不进去把机子搬出来,就着月色纺棉线?郑兔苗儿在赖毛睡觉的屋子门口,站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赖毛呼吸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搅得七荤八素,最后,她准备放弃了:“等明天赖毛下地里浇水去,我再把机子拿出来吧。”
      郑兔苗儿准备回自己屋里,到床上躺着了。她沮丧地长叹一口气,肩膀略略往后靠了靠,不料,赖毛儿住的东头屋里,由于时间久没有人住,门有些下掉,插栓已经对不上插孔,门只能关上,而不能从里面上插栓,被这轻轻一靠,竟然发出轻轻的“吱呀”声,门开了!
      赖毛可不是葛生,这门开的“吱呀”声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他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看到葛生的妈母,手足无措地站在他的门口,赖毛搞不清郑氏的想法,于是略略眯缝着眼,装作睡觉没醒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静静地看着郑氏,看她下一步做什么。
      赖毛第一次来这家里干活,是被葛生的大伯葛开宝交代过的:干活的东家是他兄弟,自己弟弟不在家,家里就弟媳带着六岁的侄子,让赖毛小心人言。后来,周开宝看赖毛干活稳重,遇到问题来找他商量,也不和郑氏搭话,才放心下来,周开宝也不和郑氏搭话,遇到事情,都是使了他老婆,或者是他女儿来跟郑氏说,除了当时葛生的奶奶去世,在葛生家院子里办丧事,其他时候,他也没进过葛生家的门。
      在赖毛的眼里,郑氏无疑是个漂亮的女人,同样是自己做的衣裳,郑氏穿在身上,总比其他乡下女人的衣裳合体,衬托出她好看的身材。赖毛在地里干活,按当地的规矩,东家要给短工送两顿饭到地里,郑氏做出来的饭食,比赖毛干活的任何一个东家的饭都好吃,就算乡下田间的普通蔬菜,郑氏做出来的味道,赖毛吃着,觉得比自己家里煎的鱼还要好吃。可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家的男人竟然丢下她,不管不顾,自己到外面谋生,常年累月地不在家,赖毛不止一次在心里为郑氏感到不公平。
      赖毛自己也搞不清,午收过后,自己为什么专门打听着周庄,看周庄有没有人家需要短工,当他得知葛生家要雇人种小麦时,就赶紧来到了周庄,他表面上虽然还和以前一样,不吭不响,但心里总有靠近郑氏的想法,他心里也知道:周家在这里是大姓,族里有祠堂,家门有管事,周开禄也随时可能回家,他若是和郑氏有什么瓜葛,周姓族人得让他脱一层皮。但这些,仍然不能阻止他在心里对郑氏的渴望,这一次,哪怕是不要工钱,赖毛也要来郑氏家给麦子地浇水。其他的理由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赖毛心里知道,他就只想在郑氏家里住上一夜,吃三顿郑氏给他做的饭食!
      现在,夜静更深,葛生家的房子,离开村庄足有二十丈开外,西头屋里,只有六岁的葛生甜蜜地沉睡在梦乡,这个女人竟然打开了他住的房门!赖毛心脏狂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在被窝里,猜测着郑氏下一步的举动。
      “吱呀”一声的门响,把郑兔苗儿的魂都吓掉了,她张皇失措地站在门口,脑袋里“嗡”的一下,头发根都竖起来,她双臂夹紧腋窝,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在胸前晃荡…… 三四次呼吸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本能地扭头看向床的方向。月色照不到的床头那里,郑兔苗儿看到赖毛一动不动,心里对自己说:“谢天谢地,幸亏赖毛没有醒,不然我开短工的房门,这事要传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了。”
      郑兔苗儿心里想离开这里,赶紧地回到自己的西头屋,可她的脚却牢牢地踩在赖毛睡觉的东头屋地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闻到了屋子里浓重的男人味道,使她心里一直想压着的,那种莫名其妙想喷涌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又蹿上来,从胸腔蹿到大脑,仿佛要冲开她的天灵盖,弥散到漫天的月光里。
      郑兔苗儿仿佛被勾魂鬼牵引住了,两脚不受大脑指挥地,往前面走了几步,凭着窗子里照进来的月光,她看见床头前的地上,放着那张小小的纺棉线的机子,她站在床头,离赖毛的头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她听到赖毛特别粗重地吸了一口气,她想去拿那个纺线的机子,可人弯下腰,手在够不到纺线机的地方,却停了下来,使得整个人的身体就像倒伏在床头上一样。
      动物繁衍的本能,战胜了赖毛心里对周庄势力的恐惧,他一把掀开被子,伸手搂着腰,将郑氏按住。郑兔苗儿来不及反应,就陷入在五雷轰顶一样的懵傻之中。
      郑兔苗儿张着嘴,却不敢发出声音,现在是在赖毛睡觉的房间里,是她自己主动进来的,又不是赖毛到西屋里强迫她,西屋的葛生还在那里好好地睡觉,这事要是张扬出去,郑兔苗儿知道周庄的规矩:妇女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家族要开祠堂,审明事实,如果证据确凿,那女人会被家族活埋。郑兔苗儿想抗拒,但身体却不听指挥,手也使不上劲,她好容易攒了力气,想推赖毛一把,赖毛却已经像一滩烂泥堆在床上。郑兔苗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无数条尸虫啃咬一样,她不知道如何摆脱困境,只是将自己的身体蜷曲、折叠,在被子上,在赖毛的身体上揉搓,尽管她越来越用力,但丝毫也不能改变那种被尸虫啃咬的感觉,直到赖毛又活跃起来。
      郑兔苗儿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像轻盈的云朵,在明亮的月光下自由地飘起来,那些啃咬她的尸虫,仿佛就像故事里说的“见光死”一样,瞬间,统统消失了,她感受到五脏六腑的熨帖,就像当初自己和周开禄新婚时一样,郑兔苗儿脑子里是她日夜思念的英俊男人周开禄……
      当这一切结束,两个人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的时候,郑兔苗儿又想到了周家的家规:“我能怎么办呢?要是葛生他爹死到外面了,我破了脸面,也管跟了你走,虽然不好看,但也不犯法,可现在他又不知生死,我是他周开禄的女人,要是今天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你少不了挨上一顿狠打,我十有八成要被家门里活埋了,要是我不在了,他们把葛生送了人,这几间大瓦房就是他们的了。”
      赖毛一骨碌翻起身,边穿衣边说话:“不要叫他们知道,我听人说,你男人死到外面了,咱以后慢慢想办法。”
      赖毛的衣服只有一条夹裤和一件薄袄,里没有衬衣,外没有罩衫,穿起来倒省事,两下就穿好了,然后人跳下床,摸到鞋子,拿过来穿上:“不要叫周庄的人知道,你等着,我初一夜里再来。”不等郑兔苗儿回复,赖毛就急匆匆地开门,一路小跑离开了周庄。
      郑兔苗儿听到村庄里有几声狗叫,自己穿好衣服,搬个小板凳,坐到门前的月光里,仰着头,看了一会月亮,自言自语地说:“又没有个响声了,离开周庄该有几里地了吧?月亮下去,明天太阳还是一样吧?”然后关好门,回到西头屋里,看看葛生睡得正香甜,自己也上床躺下,刚刚躺下去,就有困意袭来,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
      葛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好日子才过了半年,继母郑氏又像过年前后那样,脾气阴晴不定起来,自己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或者继母郑氏吩咐的哪件事,他做的慢了,就会挨一顿打,而且,最为严重的是:本来一天只能吃的两顿饭,现在也没有了保证,天气渐渐冷了起来,田地里要做的农活也少了,继母郑氏早上睡懒觉,常常睡到近午时,早饭根本就是没有的,晚饭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郑氏和葛生一样,人都是干瘦干瘦的。
      饥饿是葛生最大的敌人,春天夏天和秋天,就算家里的饭不应时,也还有老天爷怜恤,树上摘一把绿绿的榆树钱子,或者是成串的槐树花,地里掐一把嫩嫩的野豌豆苗,找几颗圆圆的马泡子,还有好吃的香不香…… 这些都是老天爷爱育生灵,自然生长出来的,葛生靠这些,过了春夏秋,也填了家里吃不饱的空,很饿的时候,偷地里的农作物果实,也能弄一些吃的,比如:快要成熟的小麦,连着半截麦秆摘下,找一片低洼地,生起火来,将麦穗烤到半熟,然后用手搓掉外皮,尚未成熟的麦粒,嚼到嘴里,又香又有嚼劲。火是个非常好的东西,虽然生火很麻烦,但葛生已经掌握了用火石生火的技巧,周庄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经常聚在一起,除了烧麦粒吃,用同样的方法烧毛豆,用胶泥裹了烧红芋,还能烧他们活捉的麻雀、青蛙、草鱼等等,有了这些食物的填补,葛生度过了第一个没有爹爹周开禄的春天夏天和秋天。
      可是,冬天来到了,万物渐渐凋敝,树上不要说诸如杏子、桑葚等果实了,连叶子也一片一片落尽,只剩下难看的树皮,包裹着枝仰八叉的树干,地里的庄稼都已经被人们收获了,葛生想获得食物越来越困难,继母郑氏一天天的不死不活的样子,嘴里说些葛生听不懂的话,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就会打到葛生的身上,如果一下子没打到葛生,她就拿那个东西往她自己身上狠狠地打几下。就这样,葛生即使饿到眼前飞那种亮闪闪的小星星,也不敢向继母郑氏要求做饭吃。
      最困难的时候来到了!这年的天气冷得早,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分,地上的雪已经有一尺那么厚,门被大雪封住,出不了门。早早地,继母郑氏就让葛生上床睡觉,这样,既省了晚上的一顿饭,也避免了葛生去玩雪把衣服弄坏了。
      天不黑的时候,葛生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半夜,他也不知道是几时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在床上翻了几个骨碌,还是没睡着。这里的老人们常说:“小孩子不害假病”,意思是:小孩子表达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感受,有病就会蔫了,病情一减轻,立刻就会活蹦乱跳地玩起来,睡觉也一样,瞌睡的时候,不管在哪里,倒头就能睡着,不瞌睡的时候,马上就欢腾着找玩的东西了。
      半夜的时候,葛生睡饱了,他觉得躺在床上难受,自己蹑手蹑脚地穿上棉袄和棉裤,光着脚下了床,他害怕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惊动了继母郑氏,也不穿鞋子,悄悄地开了西头屋的门。葛生想到外屋去玩,这样就可以不影响继母郑氏睡觉,而且外屋有锅灶,灶台后面还堆着一堆麦秆草,坐到草堆里面,腿和脚也不会太冷,而且麦秆草堆里,偶尔还能捡到几粒麦籽儿,这也可以充饥。葛生赤着脚刚走到外屋,就听见东头屋里传出了继母郑氏的声音,这种声音很是奇怪,又像哭,又像叫,有点像春天里,蹲在房脊上的猫发出的叫声,但比那个声音小得多,如果葛生在西头屋里,隔了中间两间外屋和两堵实墙,根本就不会听到这声音。
      葛生觉得奇怪,他转回去到西头屋里,在黑暗中摸摸继母郑氏的被窝,虽然被子放的好好的,但被窝是冰凉的,根本就没有人睡在那里。葛生不理解:“妈母不喜欢和我睡在一个屋子里吗?为什么夜里会偷偷去东头屋里睡了呢?她是不是每天夜里都是这样,我睡着了,她就去那屋?今天要不是我半夜醒了,还不知道呢。”
      带着这个想法,葛生又回到外屋,站到东头屋的房门口,耳朵贴着房门,他想听清楚:“妈母到底叫什么呢?”
      葛生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能了解,继母郑氏到底做了什么事,葛生不敢发出响动,静静地在房门外面听着继母郑氏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突然,继母郑氏发出一声音量大许多的“啊”的声音,这声音在葛生听来,觉得凄厉无比,他想到:“爹爹不在家,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妈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要救她!”然后,葛生果断地推开门,大声喊道:“妈母,妈母,不要怕,有葛生在,有葛生在。”
      映着雪夜的微光,葛生模糊地看到他的继母郑氏,正躺在床上,床上好像还有一个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继母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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