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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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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一觉醒来,下意识唤了几声哥哥,得不到回应,又忆起刚才那可怖的梦,惊出一身冷汗,衣衫被汗染湿透了紧贴在背上,立马连鞋都不穿就跑出去找沈凭栏。
这院子每个角落他都熟得很,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转来转去半天都没走到沈凭栏的书房,一时晕头转向,七拐八拐在院子里绕昏了头,突觉后背凉嗖嗖的,他感到头皮发麻,猛地有个不善的念头,莫非他这是到了哥哥从不让他靠近的那间紧锁的厢房。
想到那渗人的厉鬼,小汐刷地丢了拐杖,脚步慌乱欲转身离去,可后面门倏地洞开,飞舞的符纸顷刻化为碎末,似狂风骤雨将来之势,压抑沉闷,叫人胸闷气短倍感压力,竟平白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拽住小汐的小腿,似罗刹的利爪要将他带到无间去,小汐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喊道:“哥哥,哥哥救我!”
话音刚落,听有人一声嗤笑,阴风愈盛寒气逼人。小汐牙关战战,薄肩抽搐,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一挥残破的衣袖,让小汐陡然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他已经漫无焦距的双眼成了摆设,但这张和他难分难辨的脸,让他咬牙切齿急火攻心,尖利的指尖险些要戳破自己的手心。
小汐的声音抖得不像话,壮着胆子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为何三番五次要害我?”
面前那人即使不说,小汐也知道是谁,屡次揪住他要置于他死地的,除了从小就阴魂不散缠着他的厉鬼,还能是谁这么闲。
“沈晚夕!”
以为他不屑开口,蹦出的三个字倒让小汐一愣,暗想他如何知晓自己的名字,千回百转犹如电光火石,他又隐隐约约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汐不愿相信,“你,你直呼我的大名做什么?”
“呸!”小夕恶狠狠啐道:“这是老子的名字!”
小汐像是坠入冰窟血液凝固呼吸停滞,良久才寻回声,“你,你说什么?”
他叫沈晚夕,那他叫什么?这明明是哥哥给他取的名字,可好听了,他用了十六年,怎么会有人来抢,这又有什么可抢的呢?
小夕突的大笑:“可怜,可怜啊!”
小汐怒了,“你又在笑什么?”
“笑你被人蒙骗十数年,死到临头了还一概不知,抱着仇人当他是最亲近的人!”
小汐骂道:“你乱说什么!”说着要转走离去,可小夕手腕一动驱使一道黑雾将他紧紧缠绕住,让他不能忤逆半分。
“你不过是我哥哥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一条狗而已,要不是你这具身子有点用处,早在淫窝里被人肏死在床上了。”
“你闭嘴!”小汐忍不住截断他的话,吼道:“你究竟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言语恶毒,说话极其下流,如把淬毒的尖刀专往人心尖上扎,瞧小汐脸色剧变,奸计得逞一阵狂喜,又慢悠悠道:“你只是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才得已哥哥的垂眸,要不然你以为你会在这,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被人当做替代物的下贱胚子,我哥哥将你一手带大,你个骚货居然敢勾引他爬上他的床,……若不是看着哥哥的面上,老子现在就把你的三魂七魄吃得连渣都不剩,让你永生永世入不了地狱投不了胎!”
小夕冷笑着看小汐苦苦挣扎的样子,他越难受,心里越兴奋,“你个西贝货,没了用处早晚有一天要被丢弃在大街上,死了都没人管!”
“你的用途不过是做我还阳的垫脚石,我哥哥把你养这么大,该你还清我们的恩情的时候了。”
小汐掩面自我安慰了片刻,丝毫不为他说的所动,冷冷道:“你和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的手指扳得嘎吱响,悠然道:“意图啊?当然有,老子就想看你生不如死!”
“你说的这一番话无非是想刺激我,让我与哥哥生出间隙,你做壁上观,好坐收渔翁之利,介入我和哥哥——”
“放屁!”
小夕火冒三丈截断他的话,挥手在他脸上,抬脚又一脚踹在他腰窝上,看他痛苦不堪倒在地上,扬起嘴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自己骗自己?”
小汐喘了好半天,才顺过气,说道:“你,你是在山崖下摔死那个人!”
……
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挤在门前不愿散去,拥着那年轻的两个道士堵着沈凭栏,纷纷扬声要进去一探究竟,任由赵逸如何解释,都不肯放过这捉鬼驱邪的大好机会。
张大娘端起袖子拭泪道:“吾儿不到弱冠之年就给那邪祟勾走了魂,害得我那可怜的小孙子还在腹中就没了爹,眼下那祸首就在里头,你怎么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憔悴的妇人道:“还有我家那口子整日里不归家在外头鬼混,经常三更半夜外出,一回来身上就是一个风尘骚味,那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一张脸如张白纸,清醒时寥寥无几,这些日子已经连床都下不来了,定是那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作祟的!”
又听一半大少年道:“我爹昨个卖饼,半夜在明祥街被人吸干了阳气,还好仙师有在,见你家周围邪气压顶,定是有妖物在此,沈大哥你既是无辜,为何不让大伙进去一探究竟呢?”
赵逸终于不耐烦破口大骂:“捉你娘的邪祟,老子这宅子住的好好的,哪来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这俩臭道士,莫不是想钱想疯了,竟然讹到老子头上来了!”
那立在人前的青年正是沈凭栏那日在茶楼所见的道士,天虞山的弟子林隧,见沈凭栏打量他,铺的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礼貌地点了点头,似是嘴角噙笑。
“大婶别哭,别哭!”
“大哥别激动,别动粗!”
“诶,小朋友,别乱扔东西!”
他那师弟林郁正安抚这义愤填膺的看客,不劝还好一劝那些人似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死活不肯消停,是越闹越凶,动静闹大了,人聚得多了,他们还要冲上前来硬闯进去。
“仙师,咱们还和他废什么话,他不让咱们进去,说不定是和那邪祟一伙的,一起捆了便是!”
林隧闻言制止道:“不可!”
赵逸几乎与他同时出声,握拳瞪目,“你敢!”
一个汉子怒道:“你不让仙师进去捉邪祟,就是心里有鬼,咱们人多怕什么先把他收拾了再说!”
说完就要煽动人群举着扁担镰刀朝他涌来。
林郁苦着脸在后面劝道:“这位大哥,你们别急啊,咱们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啊……”
赵逸登时青筋暴起,手疾眼快把沈凭栏护在身后,反手抽出腰间玄刀,挡在面前,吼道:“都给老子滚开,你们这些杂碎若是敢再进一步,老子先把你们给宰了!”
他生得高大,犹如一堵高墙堵住了去路,声音如钟鸣,吼声把他们耳膜震得嗡嗡响,生生将那些闹事又胆小的邻居们震慑在原地,面面相觑皆不敢再进一步。
林郁见这箭弩拔张的场面顿时急红了眼,围着这些怒气滔天的乡民们一顿好说歹说,才叫他们退了几步,两方暂放下凶器,不再兵戎相见。
林隧抬眼瞧了沈凭栏一眼,见他周身黑气环绕,眼神无光气色奄奄,便知是被邪物侵害已久,他这壮硕身躯都受此毒害这么深,更别提他那年幼的小弟,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应这群人之邀来掺和此事,只是来了,他就有万分信心,这多日来的命案罪魁就藏匿在此,沈凭栏不肯放人进去,多次阻拦,这其间的缘由就更令他好奇了,他沉吟片刻,淡淡道:“沈公子今日是执意不肯放人进去?”
沈凭栏道:“仙师,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清楚,我这宅子里没有什么害人的邪祟。”
汉子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你敢发毒誓?”
“我当然敢!”沈凭栏说着就要举手发誓。
林隧却拦住了他,十分通情达理,“那等无意义的毒誓发了也不起任何作用,既然沈公子如此信誓旦旦坦言并无包庇之物,据我了解以沈公子的为人,这自然是可信的。”
那些人闻言立马不乐意了,纷纷炸开了锅。
“仙师,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啊!”
“就是,他们祸藏害人的邪物,人人不能容忍!咱们要趁早替天行道!”
“今朝不收拾了他们,明天遭殃的就是咱们啊,仙师您若是不管,这伊州城内的百姓早晚得遭他们毒手!”
林郁赶紧打圆场,说道:“你们别急,先听我师兄说完啊。”
“不过!”林隧眼眸一暗,直直看着沈凭栏道:“咱们以三日为期,这三日内我会在沈公子家周围布阵,可令那邪祟困在这阵法之中,再不能随意危害世人,这三日内若是城内伤人怪事不再频发甚至熄灭无音,那便怪不得我三日后登门造访,届时,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沈凭栏一笑,“那若是这三日内有邪祟作恶又当如何?”
“那我便登门向沈公子道歉,不再来叨扰沈公子的清净日子。”
沈凭栏横眉怒目给他一记眼刀:“仙师这话怕是忒没道理了吧,我这宅子本就干净的很,什么蛊惑人心之事都是由你出言引导,还道什么施法布阵,那外头有邪物作祟莫不是都要无端怪在我沈凭栏头上?”
“沈公子,你莫要生气,我师兄道法习承我师尊毕生所学,捉鬼驱妖之事那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对于邪灵之类,一双法眼绝不会判断错,况且我师兄断定,这伊州城内敢如此胆大妄为害人性命的,只有这一只邪物。”
沈凭栏讥讽道:“哦?这些天外头死了那么些人,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就只有这一只?”
林郁急红了脸辩解道:“其他的,不管善与不善都由我师兄超度了而已!”
沈凭栏正要开口,林隧截断他的话道:“即使沈公子问心无愧,三日后那让我进去探视一番,沈公子不会有什么损失,相必沈公子不是那等蛮不讲理之人吧。”
沈凭栏暗笑,好一个歹毒心肠机关算尽的道士,横竖都是他在理,这道士法力高强,又颇有威望,一言一行皆被这些人奉为圣旨般,什么以三日为期,画地为牢困住小夕,分明就是不打算留给小夕活路了!三日后他断是再拦不住这些人进屋,这道士就是在给他挖坑。
再看那人转身已经离去,他师弟蹦蹦跳跳跟在他后面随他去了,那些要接着闹事的人仍不肯善罢甘休,愤然咒骂着沈凭栏和赵逸。
一人对一群人,吵得是不亦乐乎,那伙婆娘汉子掐着腰指着他的鼻子喷口水,赵逸哪肯吃亏,当即骂了回去,“你这鸡崽下的畜生,嘴里不干不净的,刚才是给那臭道士面子,这会他不在了,再给老子废话,小心我扯下你的舌头来下酒吃!”
向来安分守己的人哪骂得过他,看他凶神恶煞貌如厉鬼,那恶言恶语从他嘴里蹦出来更是可怕,立马一哄而散再不敢还嘴。
赵逸哈哈大笑:“这群没蛋的孙子,别怂啊!”
沈凭栏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忧心忡忡往后院看了眼,然后脚底抹油般朝那边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