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双铄

1、第一章—初相见

　　日光婆娑，射进屋内，扰得姜晗眼睛生疼，微微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嗫嚅道：“··婷婷，早上我们吃什么？”
　　无人回应。
　　姜晗侧了侧身体，身边没人，只有一封书信静静躺在被单上，牛皮纸信封上端端写着“姜晗收”，字的一边的纸似乎因为被泪水浸湿变得不平整，不知道王婷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
　　姜晗拿起信，坐直了身子，挠了挠头发，拆开信封。
　　一共五页信纸，密密麻麻的字。

　　【始】
　　如若你愿意安静地听我讲个故事，那我们就算是心连着心的。

　　雪花盘旋在无尽的空中，耳边悬着的风声，让人忽的放空有时又觉得无助和茫然。
　　王婷一身浅蓝色的羽绒服，手里拉着同一色系的箱子，一双低帮靴子踏在雪中，她身后跟着这样大小的脚印很长一串。脖子上的围巾上挂着雪花，长长的睫毛上满是水汽，镜框早就模糊一片。
　　此行是要归家了啊。
　　“你好，请出示您的车票。”检票员一遍遍重复，但王婷还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听不见。
　　终于检票员意识到了她身体上的缺失，满是歉意，简单查看过后就示意让她快上车。
　　王婷笑了一下，她不会埋怨这不好用的耳朵了，至少是现在不会了。即使耳朵里带着助听器，但是她家本来条件就不是很好，这助听器戴上不坐在她身边大吼是听不见的。
　　这也是王婷自己一个人回家，以前待在特殊学校里大家都是手语交流，没有障碍，出来面对社会就不同了，可能会招来别人的厌恶或者小声私语，不过她还是倔强地认为社会总是有关爱她的人，世界上还是爱多的，这很好，很阳光。
　　刚得了他人的帮助，自然王婷心里是高兴的，一个人坐在她的位置上，她不想睡觉，虽然自己也已经不是小孩而是一个十七岁的青年了，初经社会，什么事都很新鲜的。
　　她总是四处张望，好奇这个好奇那个，虽然特殊学校也会教他们一些符合时代的东西，但对于现在社会经济等的发展，还是跟不上的。特殊孩子的学习要花费普通孩子一倍的时间去学习知识，现在时代变更很快，很多知识是跟不上速度去学的，所以这个世界对于王婷来说很新奇。
　　特殊学校里可以说最多是孩子们之间吵吵闹闹，学校没有处理过校园欺凌这样的事件，可以说是片净土了。
　　也是这样单纯的学校才会出王婷这么心思单纯，没有坏心的孩子了。
　　但是毕竟学校和社会是两码事。

　　窗外的景色很美，大片的雪白，盖过一座又一座山，那么纯净的白色，让人亵玩不得，只觉神圣而不可侵犯。
　　大山远处无数平房像浪花一样从海平面翻滚出来，引得王婷心下一阵欣喜——要回家了。
　　乡下人都很喜欢她，虽然王婷小的时候感冒，不慎用药导致耳朵没了听力，但这孩子长得干净，心里也干净，对人没有心眼，又很乖巧善良，又有礼貌这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小时候也特别可爱，她有很多朋友，她的朋友硬拉着她去玩水枪，她虽然答应了，但是总会一个人坐在村头那棵大柳树下，静静的看着他们玩，有时也会咯咯的笑出声。
　　有次水枪喷到大柳树旁边，周阿姨家门外架子上放的花盆，那花盆啪啦一声落到地上，只听院子里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周阿姨前几年受了腿伤，腿脚不方便。
　　那几个顽皮的孩子早就跑远了，和王婷玩得好的那个女孩子，拉着王婷要她赶紧跑，但这孩子就是倔，硬说我们有错就应该道歉而不是跑得远远的。
　　那女孩没法一个人跑了，等周阿姨开开大门，看见门前垂着头站着的王婷，一脸疑惑。
　　“周阿姨··对不起，我们不小心弄坏了您的花盆，我们会给您赔上的！”说着又鞠了一躬。那时她还很小，像她这么纯净诚实的孩子太少了，周阿姨一看她后边没有人就知道这群孩子早一溜烟跑了。
　　本来心上还有点怒火，经王婷这么一道歉，心上也没了火，只揉揉她的头，柔声道：“没事没事。”临走还给了她两包花生米当奖励。
　　她朋友很多说她傻的没救了，她只是笑着把花生米分了，她有自己的看法，她不会轻易被左右，从小到大都正义感十足。

　　“湖岗村到了！”列车员老远就开始说，王婷见周围的乘客开始收拾东西，她也收拾起来下了车。
　　乡下空气很好，没有雪花，天也蓝，天偏冷是回忆里的样子。
　　家里人早在站口等着她，妈妈搓着手不时哈着气，爸爸背着手面色平静，王婷跑过去拥抱他们，黑色的长马尾在风中摇摆，脸上露出绯红，心下是满腔的激动。

　　“闺女啊，你这次在这儿短住，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去大学啦？”妈妈忍不住欢喜，拉着王婷的胳膊。
　　“是啊是啊，妈妈，那所大学我真的超级喜欢。”王婷开心的直点头。
　　“喜欢就好，大学生了，挺给我长脸。”父亲虽然不会说花哨的话，但是言语间也表现出对女儿的骄傲。

　　去家乡邻居间走走，都说王婷大姑娘啦，亭亭玉立的，学习优异啊什么的。
　　王婷去了周阿姨家，周阿姨这些年渐渐老了，白发跑出来，黑发躲进去，眼角也堆起几条皱纹，倒是显得笑容慈祥的很多。
　　周阿姨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王婷的手背：“婷婷啊··这以后你就进大学啦，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诶呀阿姨还没问问，你考的是哪所大学呀？”“XX大学，我很喜欢那。”周阿姨听到眼睛瞪大：“哎呀，我儿子也在那里就学，到时候你们也有个照应，有什么难处你就找他奥。”
　　王婷也没问男生叫什么，但还是微笑着应下来了。

　　开学第一天，崭新的校园，不免有些陌生，办完了新生各种手续，刚把东西在宿舍里撂下，就在校园里转来转去。
　　校区很大，和以前特殊学校相比不知大多少倍。王婷就转啊转啊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是个路痴，天色暗了下来，王婷打算回宿舍收拾东西，突然发觉自己找不着路了，四下张望。
　　路灯下的椅子上投下一个人影，王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个男生正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嘴大大的张着，有时还往鼻子上蹭两下。
　　王婷轻轻的摇了摇他，摇不醒，睡得真沉。
　　没法，王婷只好附在他耳边低喊一声：“起床了！”那男生才忽的惊醒：“啊··我靠吵死我了”说着还掏了掏耳朵。
　　“咋了嘛，还吵我睡觉！一天课程压力多大，啊？不好好图书馆呆着，就知道跑出来，啊？一看你就是一年级刚来的··”那男生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就叨叨说了一串。
　　王婷见天色不等人，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尴尬的打断他：“那个···不好意思，你知道女生宿舍楼在哪吗···我看着看着找不到了···”那男生一副看弱智的眼神：“找不着路还乱转，真的是。”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行行行，我带你去，诶呀，我这学生会长当的就是给人领路的。”王婷看着他动嘴，自己什么也听不到，蹙起了眉毛。“那个··不好意思，我听不到··”男生不说了，有点不好意思，走在前面比划了一下意思她跟上。
　　王婷一路没有说话跟在那男生身后，他呢则是一路哼着小曲比谁都悠闲。到了女生宿舍门口，那男生连停都没停，还是双手枕在头后面，哼着小曲往男生宿舍楼走。王婷忙叫住他：“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天谢谢你。”
　　“别老这个那个，我吗？姜晗啊，有什么可谢的，我是雷锋。”说完想起来女生听不见，就在她手心写了自己的名字，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声音通过空气飘着。不久就走远了。
　　王婷推门走进宿舍，她的舍友们一个个都没睡，看见她进来，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来认识这个第一天来床上东西在人没了的舍友。可能是对王婷听不见的同情，一个个很快混熟，几个会一点手语的还会和她聊一会。
　　晚上王婷窝在被子里，回想那个姜晗，莫名感觉很熟的样子，或许是心理学上的效应吧。
　　黑夜很长，星星很亮。我们虽然都是孤舟，但我们也会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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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