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江南好》离机

23、第二十三章

　　木青被木瑛一路撵得比癞皮狗还惨，偏偏木瑛的理由正当，在赵观观听完为啥木瑛追着木青打的时候拍了拍木瑛的肩膀把锅铲给收了。结果还没等木青松口气，就看到赵观观阴森森地拿着大院里的扫帚出现在他眼前。

　　“姆，姆妈！！”

　　“长本事了啊！”

　　“嗷！！！”

　　在心里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情交给赵观观，木瑛悠哉悠哉地继续回去写功课，写完功课之后的晚饭木青的那半个鸭蛋没了，归给了木瑛。

　　“知道错了么，小孩子可以说话，但是不能乱说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

　　明显知道自己错了的木青也没哭，坐在一边低着头巴巴地给木欣道歉。木欣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安慰了木青几句之后主动把自己碗里半个鸭蛋又分了一半塞在了木青的碗里。

　　“行了，过两天瑛瑛就要去中考了，二中一中我记得两个学校交换考，对吧？”

　　“嗯。”

　　“明天平倌也回来了，让他带你去二中认认路，今天是不是就给你们放假自习了？”

　　“对的，放假了。”

　　“行，好好复习，这个姆妈帮不了你。”

　　赵观观很是干脆地开口，她辅导下一二年级的龙凤胎语文、写两句话做点加减法教打算盘还行，更多的也不会了：“自己好好看书，能考到红旗中学就最好。”

　　“考不到呢？”

　　“说什么呢，还想打啊？”

　　赵观观对着木青眉毛一挑，却也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口无遮拦：“阿青说的也是，如果考不到瑛瑛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想去丝织厂。”

　　“怎么又去丝织厂？做工？”

　　“我都想干。”

　　“嗯？”

　　其实曾经她就把丝织厂的工作全部都做过一遍，从技术含量最低的打包到机床工不说，甚至于会计、审计、人事调动也全部做过。正是因为全部都知道整个流程怎么走、再加上也一直在学习，所以才再后来去化工厂做会计又一路做到了厂长：“我都想去过一边。”

　　“心思倒是不小。”

　　“为什么都想干一遍？”

　　赵观观察觉到了木瑛的想法，但是说实话她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不是自家女儿娇弱，而是如果真的按照木瑛说的要全部做一遍，基本上没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的。

　　这年纪有这个想法不奇怪，但是也有点脱离实际：“如果我说不行，你想去做什么？”

　　“参军。”

　　“……”

　　“姆妈，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正好我和你说我想干什么。”

　　注视着赵观观的眼睛，木瑛很是郑重地开口：“姆妈，我想当兵。”

　　我想当飞行员。

　　木瑛一直在想如果当年高中毕业她没有感染那次风寒，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但是想想，好像很有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她知道读书很要紧，也知道读书改变人生，可如果真的有放在她面前的两个机会，她或许会毫不犹豫选择去当兵。

　　“当兵啊。”

　　赵观观盯着桌上的咸菜看了好久才回过神，脸上多了点笑：“可以，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嗯！那我以后也要当兵！”

　　“木青你给我先把成绩给提上去，你离小学毕业都还早！”

　　木欣在旁边边偷笑，干干净净把饭全部吃完之后开始帮忙收拾碗筷。木欣吃的不多，把她多出来的粮票匀点给木青兄妹两个正好能吃完。木瑛在成长期偶尔会饿，而且又是在中考的时候，这个时候家里养的一群鸭子生的蛋就格外重要了。

　　在这中考前面的最后一个月，赵观观就开始每天给木瑛一个鸭蛋补身体，家里的自留地里种的红薯也开始揪叶子水煮下混饭里当蔬菜就能吃。叶老头去年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家屯了点粮，但是没想到困难时期太长了点，但有准备总归比没准备好。

　　至少他们还能吃得饱。

　　中考这种事情在望湖镇是大事，为了防止作弊什么的一中二中两个学校的考生都是要调换考场的。两边的初四生都到对面学校去参加考试，考试那天也特意给两个学校别的年纪学生放了假。

　　考试要考两天，一天语文数学，一天俄语历史和科学，物理化学都归在科学的一张卷子里，五门课考完镇上的初四生就放假，因为卷子是要放到市里面一起批的。

　　就初四一个班差不多二十个人，一中二中硬气到给二十个人分了10个班级，也就是每个班一个监考老师两个学生，弄得所有人近距离看着监考老师发慌。刘水洋还好抽签抽到和周红星同考场还安心点，偏偏抽到和木瑛一个考场的是钱洪亮。

　　“一个考场啊。”

　　“嗯。”

　　无视钱洪亮的笑，木瑛很是平淡地举手让女老师检查了一下口袋后进了考场。两个人分在教室两头对角线，连看到对方脸都要前面一个扭头去看，不管怎么说木瑛都觉得没什么事。

　　钱洪亮哼了两声也不说话，让老师检查完了就坐到了后面，死命瞪着木瑛的头发却发现她根本就懒得回头看自己。

　　挫败地低下头，钱洪亮想了想不做什么动作。毕竟老刘说过，来二中考试代表的是一中的脸面，要谁动歪脑筋，他就把他们给歪脑筋了。

　　安静地等待卷子发下来，木瑛低头看着语文卷子上面的题目没动笔。等到第一声铃响了才拿起手边的铅笔开始答题。她二世为人，说实在点——

　　普通话，还是很差。

　　还好这个时候不用写拼音什么，考试只用改病句，不然的话她第一关起码被扣个一半分。后面的题目也都差不多，一道最简单的语文古文翻译，然后一道阅读题。

　　特意盖住作文题目，一路写到后面的时候木瑛抬头想看看时间偏偏教室里没有钟，只好继续写着等到写完了阅读才举起手。

　　“老师，请问还有多少时间？”

　　“一个半小时。”

　　要知道语文考试两个小时，木瑛花了半个小时就把前面的题目全写完了。虽然监考老师是教俄语的，但是她也看得出来木瑛在前面不是瞎写，有理有据明显是个好成绩的。听到这个时间木瑛心里有了底，毕竟前面题目不多，她随便看看就能写出不少东西，关键就在这个作文上面。

　　作文题，红星照耀我前进。

　　啊，这可真是有点难写，但是周红星应该挺开心的，毕竟她就叫红星。

　　其实也这个作文题不难，练了一年多的作文木瑛总算是把当年怎么写作文给想起来了。作文给了两张格子纸，只规定最少写八百字，没说最多写多少。

　　没说最多写多少的意思就是可以加纸，按照学校的说法就是“写越多拿的分越多，只要别离题就行”。木瑛想了想，根据这两年接触的各种新闻再加上蘑菇蛋爆炸成功，先在纸上打了点草稿，然后就开始洋洋洒洒写起来。

　　或许她比别人更好的就在于，她见过了“以后”。但是同时也要警惕，她不能老是把自己知道“以后”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曾经看什么重生小说她就说蠢的人就算重活一遍也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想要平平安安，只想要家里好好的，只想要看着之后日子慢慢好起来，然后——

　　一心两用对木瑛来说没什么难度，在草稿纸上打好了大纲再划掉点有些过头的话，木瑛慢慢地在后面的格子纸上面写着自己的作文，等到写到后面再举手要了一张。

　　两天的考试木瑛考完都不觉得有很难，细细检查过之后学校就给初四生放了假。卷子封好了上交给市里批改，镇上一中二中都有老师会去阅卷，等到成绩出来，起码也要一个星期。

　　这个星期木瑛也没法在自己家里躺着，望湖镇的老工厂里的爱国教育轮完了一圈初一初二初三，这就轮到初四了。

　　之前初四要中考，老工厂就没说这事儿，现在中考考完了，总算是轮到他们去参观接受教育。

　　“我不想去。”

　　“不去也不行。”

　　走完行班回家的木安平在饭桌上看着考完就松快了的木瑛有些好笑：“怎么就不想去了？你小学时候不是还带着弟弟妹妹去过么？”

　　“那能一样么，我现在想到那玩意儿真的绞在叶老头手上过，我就憋得慌。”

　　听到木瑛喊叶老头木安平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放了口米汤：“你怎么又晓得了？”

　　“你不是和我说叶老头手里上了刑么，能给他上刑的玩意儿除了放在老工厂里的老.虎.凳，还有什么东西啊！”

　　“联想挺好，就是全错。”

　　“哎哟阿爸你就给我说了吧，叶老头当年是不是地.下.党？”

　　“知道那么多干嘛，反正是爱国教育，那东西当年都是特.务用的，现在是提醒你们别去信别人说的懂么？”

　　赵观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着木瑛一脸不乐意还是强行把人拽去了老工厂，等看到居然还有点兴奋的周红星和刘水洋，木瑛更加不乐意了。

　　“反正就是讲来讲去那些东西，忆苦思甜。”

　　“哎呀别那么不高兴嘛，好歹是初四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

　　“行吧行吧。”

　　木瑛叹息着点了点头，脸上稍稍带出点笑就看到老工厂那边有人过来。老工厂现在基本上已经转移了，留下的东西大部分反而都是以前的东西，作为不忘旧耻的爱国教育基地给学生还有工人参观，讲解的一般也就是……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讲解员，陆君明。”

　　看着眼前的青年人，木瑛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好像，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