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江南好》离机

17、第十七章

　　日子慢慢开始冷了起来，等木瑛几个换上棉衣的时候江南的冬天也开始了。南方的冷和北方不一样，今年望湖镇的初中还新来了两个知青老师，木瑛看着他们来上课时候耳朵上的冻疮就知道他们没准备。看着两个老师上课的时候手都开始发红的样子木瑛和班委商量了一下，告诉老刘后拿着票去要点换了两盒冻疮膏，趁老师在办公室的时候送了过去。

　　他们望湖镇虽然地方小，但是也有人不断来支援建设，知青老师新来的几个也挺苦。江南的冬天对比北面看似暖和，可北面是下雪的干冷，江南这边冷飕飕地灌凉风、甚至下雨还没炕。用后来的话也贴切，那就是发热取暖除了靠衣服，就全靠抖。

　　“今年下雨也下太晚了。”

　　学校在上午过了一堂课之后就组织学生在学校跑两圈，周红星边跑边缩脖子，整个人缩成了个球：“都这样了还下雨，真个要冻死人的。”

　　“不过霜打起来，青菜就好吃了。”

　　“……”

　　听着刘水洋顺口说的话，周红星觉得她真的要没救了：“都这天了，侬就想着青菜？”

　　“那当然不止，我还想蒜苗啊。”

　　“别抱太大希望。”

　　木瑛怜悯地看了一眼周红星，觉得她要被刘水洋气死了：“现在还好点，等到冬至估计放学天都要墨擦黑了。”

　　“要到冬至了对伐，冬至就好喝冬酿酒，吃李源那边的红烧羊肉了！食堂那边肯定也有羊汤，炖一锅香喷喷的……诶，瑛瑛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看着周红星那幸灾乐祸的脸，木瑛运了运气，觉得自己不要和这家伙一般见识，生气伤肝。

　　“不过到那个时候，也要期末考试了哦。”

　　木瑛看了一眼周红星，觉得自己刚才和刘水洋这个吃货生气完全就不值得，慢吞吞地收回自己刚才那点小生气，对还在垂涎羊汤的刘水洋开口：“期末如果考不好，水娘你怎么办？”

　　“那，那就，瑛瑛，侬要帮我复习！”

　　周红星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木瑛总是能治治想法飘太远的刘水洋了。

　　考得好，还能帮忙复习，就是好人啊。

　　木瑛和刘水洋则是悄悄咪咪互相眨了眨眼，其实她们也是在数着日子过。刘水洋掰着指头涡，到了冬至就意味着猪马上就好出栏了，她们也总算不用大冬天在中午跑出门，只要晚上走一趟就行。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有其名为“期末考试”的拦路虎挡在冬至和过年前，让人惊恐不已。

　　刘水洋想着家里的猪发狠要拼命，木瑛当然会帮她。老刘站在一边仿佛看穿了一切，又什么都不说，反而在班会课上表扬木瑛主持的学习小组都在互帮互助努力复习。

　　“我阿叔他真的坏！”

　　因为被表扬当了典型，从此以后一直被围观的刘水洋欲哭无泪：“他肯定是故意抓着我的，弄得我都不好开小差。”

　　“侬好好写题目，别分心。”

　　“你们怎么这样，都不帮我骂骂阿叔的啊？”

　　“当心伊扒了门板上，偷偷往里面探了一只耳朵，听我们在讲什么。”

　　木瑛的语气分外缥缈，听着像是在讲什么鬼故事，又像是单纯在哄人，唬得刘水洋差点没哭出来：“我，我晓得了。”

　　自从天开始黑得早木瑛也开始这边期末考试，小学和初中这边为了让家长放心，索性把放学的时间推后到大人下班之后，等人来点人名接孩子回家。至于从原来放学时间到现在放学时间，学生乐意写作业就在学校里写作业，想去操场上自由活动就自由活动。

　　只是都不许出校门，怕不安全。

　　大冷的天也没几个人愿意出门，留在教室里的人不能影响到别的同学，偶尔讲两句话可以，但也不能太久。可不能讲话学生憋得慌，索性就开始传纸条。

　　纸条嗖嗖的到处飞，班级的大家朝夕相处三年默契早就够了，一个眼神一个示意，抬抬下巴就知道要给谁。木瑛还帮忙当了两回鸿雁，结果扭头就看到旁边的人砸过来一张字条，还是给自己的。

　　木瑛扫了教室一圈看到钱洪涛在看自己，瞥了眼字条都没打开，往后面估算了下距离把手里的字条捏成球，潇洒一抬手当投篮直接将纸团往垃圾桶那边，还扔了个空心球。

　　刘水洋围观全程，看木瑛那潇洒的动作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知道钱洪涛在瞪自己，狠狠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对着他把原来的大拇指倒转方向往下按了下去，潇洒扭头继续写作业，觉得思路都清晰了。

　　木瑛看她举动轻轻笑了笑，拿出俄语课本双手堵着耳朵开始背单词。

　　她才懒得管这些呢，现在最重要的……

　　也不是考高中，而是刘水洋家的猪什么时候杀。

　　杀猪才是一等一最重要的事情，比期末考试还重要。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木瑛看来人为食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要在以后那当然是喝一碗甜豆浆还能吃一份豆腐脑，三天两头就有肉小孩子反而要多吃粗粮，现在？

　　木瑛也不想说现在不好，因为她觉得挺好的。不算随遇而安，就是单纯觉得日子不管怎么样，她都能从里面找到点好玩的事情好笑的东西来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人生这么长，开心点不好么。老是盯着点针尖大的东西，也不怕自己斗鸡眼。

　　放学铃是一个一个班分班敲的，免得学生一窝蜂出门太过于拥堵，先从初一开始放学最后才轮到初四，相当于初四比初一要晚放一节课。不过初四的学生下学期就要考高中，也算是合情合理。听着初二的铃，刘水洋嘴里轻轻喊着“等下等下”，紧赶慢赶总算把最后一道题给做完正好就到了初三的铃。迅速收拾好书包，三个姑娘看着门口哀怨等着她们的徐跃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四个人手拉手跑到了校门口，见到了来接她们的家长们。

　　“走了，回家。”

　　赵观观和几个小姑娘笑了笑打了个招呼，看着木瑛贴上来很是随意地挽着她胳膊的样子有点别扭，刚想开口让木瑛站稳，就感觉自己胳膊一紧，小姑娘眨着眼睛看着她，也不管她都快和自己一样高了还撒娇。

　　“干嘛，今朝侬在学校惹事情了？”

　　“姆妈怎么这么想我？”

　　“那你干嘛这么……”

　　赵观观嘟哝了两句，旋即随即又笑了起来：“走了，回家。”

　　“嗯，晓得，回家。”

　　冬至之前木安平跑了趟行班，顺带着帮忙邮局的邮差一道送了不少货。因为又快又好还从不缺斤少两再加上运输队作保，望湖镇行班也就是运输队的名气在水乡这块地方又响了两分。如今木安平手头接了不少带年货的单子，分了远近水陆路再把行班队员按照以往经验以及行路特点分了几队，分批开始接货运出去。周红星的爹周兴邦因为和行班合作的成果非常优秀，据说已经定了等老局长退休，他就是新邮局局长。

　　日子一日日过去，等到冬至前两天木安平就给运输队放了假——毕竟冬至这天镇上家家户户团聚，除了菜市场和几个高端食品店没几家店面开着。学校也给放假，不过就放冬至这一天，明天要照样去上课。木瑛和木安平在厨房里忙碌着，外面则是赵观观绣花裁着缝衣服，木青和木欣则是在听一道来过节的叶老头讲故事。

　　叶老头偶尔会来和他们一道过冬至，但是过年就会走，也不知道去哪里。反正木瑛小时候就记得他会和自家过冬至，后来等她去念了高中，老头子就被家里人找到接去享福。至于下文木瑛还真没想起来，连老头子什么时候走的、葬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过这人不联系了也就散了，谁知道后来的事情呢。

　　现在嘛，这老头焉儿坏地和两个小的讲鬼故事，还特别贴切地用赵观观绣花这事儿讲了个绣娘的鬼故事，听得两个小孩大呼小叫，赵观观面色愈加和善。

　　那一脸和善的微笑也就那三个讲故事听故事的没看见，木瑛和木安平对视一眼，父女两个达成一致缩在厨房里焖羊肉，那副认真的表情仿佛是在看水蒸气里开出的花。

　　冬节喝酒吃羊肉，羊肉是隔壁李源镇上的，鲜嫩是鲜嫩，只可惜李源镇的羊不适合熬羊汤，味道大了点，最好就是红烧放点辣去去味道。如今赤红色的羊肉里浸着辣椒，夹一块有肥有瘦的方碗里，辣椒辣的嘴里嘶哈嘶哈，背上也出了汗，瞬间就能热乎起来。

　　如果实在太辣，喝口桂花味道的冬酿，或者吃口旁边的酒槽，酸酸甜甜解了腻，看着窗户上被热气弄出来的水膜还能哈哈大笑。

　　“今朝吃得爽快，就是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了。”

　　叶老头抿了一口酒，看木青和木欣开始揉眼睛了把两个小的赶去了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毕竟学校放假也就放冬至这么一天，第二天还是要照常上课。

　　知道他话里有话木瑛也没走，看他那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木瑛也不乐意了，坐下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冬酿，一口闷了半杯：“说吧，我在听，你可别想把我赶跑。”

　　“我说你这个小嬢怎么这么倔？一点也不像你爸妈。”

　　“嘿嘿，没事儿啊，叶爷爷你说，你说完出个门我就忘了。”

　　“啧，平倌啊，你家这姑娘以后了不得。”

　　叶老头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杯子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笑了：“我儿子找到我啦，前两天和我说，要接我回去过年。”

　　“那是好事儿啊，怪不得你说明年就没了呢，和我们过冬至哪有和自家人过自在？”

　　“行吧，要有什么难过的，给我寄个信，别断了联系。”

　　叶老头对着木家夫妻两个笑了笑，转头看到木瑛又一脸嫌弃：“你就算了，别给我来事儿。多看着点欣欣和阿青，你要能不来事，我给你烧香。”

　　“我哪有来事儿？”

　　“当我没看见啊？也就你这个傻子当自己瞒的好，要不是老头子我帮了你一把，你以为别人会不抓你中午放学的事儿？还养猪，养你得了。”

　　木瑛学着叶老头的样子哼哼唧唧两声也没说话，良久之后才开口：“那侬放心，我才不来找你。”

　　“小小年纪，口气不小。”

　　看木瑛的样子叶老头笑了起来，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当年也不知道互相救过多少回的夫妻俩，笑起来的时候牙缺了三颗，手指诡异地弯曲着搭在门把手上。他脸上虽然慈眉善目的，眼睛却精光闪烁，刚显得有几分厉害结果开口有点儿抖。

　　什么精光闪烁，全是水滴子在晃罢了。

　　“好好活着，多备点吃的，别让我以后听到你们走的比我老头子早。”

　　“这年景，要不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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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被木女士电话追杀，我聊了聊关于改编不是瞎编【喂】的问题：
我：木女士啊，我编点厉害的行么？
木女士：行，你给我吹！吹厉害点！越厉害越好！什么全国首富什么CEO，全给我放上也没问题！就是你得给我更新，懂么？还有你们晋江是不是服务器不好啊？电脑上面偶尔网页都转不开
我：……
我能说什么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