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流光忆南山》若云起

3、信任

　　“啪嗒”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水滴，毫不自觉的抬起手抹掉了眼角的水迹，看了看公交站台旁毫无所觉的人们，无声的笑了笑。
　　你说，女孩是不是都这样，患得患失，敏感至极？
　　还是只是我一人如此呢？
　　今天，是他离开的第三天。
　　思念，宛如一颗花椒藏在唇齿之间，辗转回旋，酥疼辛麻顺着喉颈爬进心扉。
　　从睡梦中醒来的早晨，已经是艳阳高照，午后降至的时分。
　　迷茫之际，拿起手机，却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翻了翻十数条消息，却发现，今天，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在晨起之时打电话来唤醒我。
　　随手发出两条调侃而疑问的消息，却久久都未收到回复。
　　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些什么，起床气的迷迷糊糊之间，又不自知得在舒适的被窝中躺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在下午还有一个面试的时间催促之下极不情愿得起床洗漱。
　　好像人一放假就会变得贪恋被窝的安逸，连往日的清醒，都要被周公掠去两三分。
　　直到我收拾完准备出门，手机都未收到新的消息，而那时，距离我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有些安慰的跟自己说，也许他只是一直在忙呢！以前也是呀，每当他在家的时候都会有些时间不方便看手机。
　　坐在公交站台等待公交到来的时间里，随手打开了游戏准备上线去做一下日常登录任务，打开好友信息后，却突然有些愣住了。
　　他在线啊……
　　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开了他的历史战绩信息，发现今天刷新了很多局战绩，从早上十一点多开始到刚刚，分散于每个时间段的都有，却有很多，都只是刚开局三五分钟便自行退出游戏了。
　　回到主页，看着那个对战中的图标有些不知所措，不一会儿，就看到他退出后隔了几分钟又重新开了一局。
　　有些烦躁的关掉了手机，擦掉眼角不知何时出现的水迹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好像，真的是敏感又脆弱，记得不久之前我还在跟他说，我很缺乏很缺乏安全感，甚至敏感而极端。
　　他那个时候好像摸了摸我的头，带着微笑告诉我，他知道啊，一直都知道，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相信世间有永恒二字的。
　　我也明白啊，总是多愁善感的我，很容易被身边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影响情绪。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流泪，我知道他微信是在手机而打游戏用的是ipad,他可能是手机不在身边而在用ipad挂游戏战局时间，他以前也总是这样，在做着其他事情的时候，用ipad挂对战时长做任务。
　　那为什么，要哭呢？
　　可能，是因为花椒爬上心头后的滋味，有些，熏眼睛吧。
　　第三天，我很想他，很想他，很想他……
　　他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之时，我有时候会因为一些其他事物忽略他，忘记看看他，可现在他不在身边了，心头眼底，却无一不是他的模样。
　　两年多以前，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啊，我总是在一个又一个晚上，藏在被窝里给他发着一封又一封不为人知的邮件。
　　将自己在白天阳光之下，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的秘密，一点一点的，诉说着，倾泻给他。
　　那时的我，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思，不提喜欢，不言爱，甚至自己也从未想过是否喜欢是否爱。
　　只是，在一个又一个寂静无人的夜，在花季年华里掩藏在稚嫩容颜下也始终留于齿间最为晦涩的悲伤，只敢以一种自以为不会被对方的察觉的方式，一字一句白底黑字的码于屏幕之上。
　　我也不知，那时的我，究竟，是希望他看到，还是看不到，亦或者，看到了装作没有看到才是最好。
　　他总是在我们一起坐在书桌前的时候跟我聊很多很多，甚至，有一些是不该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他说，有些话是他曾经以为绝对不会向第二个人讲的，可是，他居然告诉了我。
　　有一次他问，他是不是跟我说太多了？他也没想到他会对一个人将这么多话，可是每当与我聊天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他很奇怪，却又觉得好像是正常的。
　　那时的我，在阳光照射下的白日里，依然还是日复一日的沉默着，偶尔的回应，也大多是以笔述的方式简单回应。
　　开始给他发邮件前，有一次，偶然间在学校阳光驿站的跟心理老师闲聊之时，提到了我的同桌，我并未做过多描述，只是告诉了她，我的同桌与我之间的对话状态，总是他在说而我在听。
　　我跟她说，他会告诉我很多很多不会跟别人讲的事情，可我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很少讲自己的事情，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老师认真的聆听完我的话后，温柔的笑着跟我说了一段话，她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是什么状态，也不知道你们会聊些什么，但是就你说的来看，他对你的信任程度是远远大于你对他的信任程度。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一定的互相信任作为纽带，你现在因为无法跟他开口说些什么而焦虑，不过是因为，你察觉到了他对你付出的信任，从而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回以同样的信任。”
　　我看着老师温柔的笑容，心中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般，震撼而无处可藏。
　　信任，是什么？我的人生字典里，似乎在这一刻前，从未接触过信任二字。
　　平生未识信任一词，从何处来，该何处往，又或者说，从八岁开始，便再未与这两个字眼相逢。
　　走出阳光驿站，回到班级，看到正在座位上与朋友聊着天的他，心中突然好像出现了一束光，我悄悄地在心底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份信任，哪怕不多，也弥足珍贵。”
　　后来，偶尔合适之时，我也会开口浅谈一二，自己那些年华里，不被人触碰的隐秘心事。
　　再后来，夜深人静想要找寻一个倾诉之人诉说一二时，翻遍通讯录列表，才会最终打开了他的信息。
　　只是啊，那时的我们，好像几乎所有的交集，都维系在了那一个校门、一个班牌、两套校服、两张课桌中，纵然有其他场合其他时间，也不过是寥寥无几，掰着一只手的指头都能数过来。
　　那时的我，总是在晚自习时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坐在学校偏门长廊尽头的石阶上，躲着保安小哥，藏在楼梯两旁的石墙栏杆上，遥遥地望着东南方的星空。
　　我记得，他的家，好像就在那时学校的东南方某个小区中。
　　不管是高中，还是毕业了之后，我与他之间，似乎所有的交集都局限在了短短的相见时刻，不曾谋面时，所有的通讯手段好像在我们之间都断了线。
　　有时好像石沉大海般遥遥无讯，有时，又好像是那个通讯频率，跨过国境，越过热带各式风貌，飞过太平洋，掠过北美洲，走到北冰洋，顺着本初子午线游到南极洲，环绕了整个世界后，悠悠晃晃，才抵达了他的通讯界面，漫长的回音，好像渡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长。
　　半个小时后，手机一连串的消息突然冒了出来，我划开屏幕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半个小时前发的那句气呼呼的话：“狗子你完了，有时间打游戏都不给我回消息！！！！”
　　还没来得及看他回的消息，便看到红灯熄灭绿灯亮行的标志闪烁了起来，赶忙关上手机跟着人流向马路对岸走去。
　　走到一半后，手中手机便疯狂震动了起来，瞟了一眼，是他打来的电话。
　　加快脚步走过马路最后几道斑马线，接起电话后，便听到他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宝宝我错了……”
　　不由得笑了出来，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可怜兮兮的小柯基，故作不知的问道：“怎么啦？”
　　“我错了……我不该早上不叫你起床，还自己去打游戏不喊你……”
　　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他好像察觉到我并没有真的生气，松了口气般委屈的跟我解释起了自己是在吃饭的时候顺便挂了游戏时长等等并不是不理我或者把我忘了的话……
　　听着电话里他的碎碎念，突然觉得世界好像重新变得真实了起来，花与阳光，都在带着微笑冲我挥手。
　　傻子，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