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短篇集》中华小白

2、末日

　　那就像是一瓶墨水洒在洁白的布料上，瞬间蔓延，不可拯救，无法挽回。

　　城市的中心地区丧尸数量也越来越多了，水力电力完全瘫痪，街上随处可见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恶臭。鸦雀在天上盘旋，狰狞的嘶叫声给这个城市带来更恐怖的气氛。

　　一家小诊所成了临时搭建的集聚地，里面就剩下了几个少年，一个身材较壮实的男人正拎着一把改装过的斧头一脸紧张的守在门口。

　　“希希！快点！纱布！”

　　“该死....这血怎么止不住啊！” 见一都要哭了，面对慌慌张张的忙着，身边的展正希虽然还是那么严峻的表情，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和颤抖着递东西的手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就在刚刚，在他们几个逃亡的时候，莫关山被抓了。

　　腿上两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见一拼命的去捂住，血还是不停的流。

　　贺天简直要掀了房盖了，急的要昏过去。但他依然耐心的跪在简易床边，捧着那人的脸，一边拍打一边焦急的叫着。

　　猛烈的高烧已经使莫关山彻底的神志不清了，那烧简直就像是要活生生的把人给烫到化开，这是他们最不想面临的场景。烧退掉之后就会瞬间的降温，然后他会醒来，醒来之后，他就已经不再是他了。

　　“关山....莫关山！你快醒醒....别睡...别睡！”贺天趴在他耳边低吼着，可无论怎么叫他，莫关山的眼睛依然紧闭，嘴唇煞白，红色的头发都已经显得黯然失色。

　　“你醒来看看我！别睡啊....快点醒啊！”

　　贺天还记得，上学的时候他就经常恶作剧的在莫关山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时候叫醒他。醒来之后他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然后他再笑嘻嘻的抱住气哄哄的人，再给一个吻。那人就会撅着嘴乖巧的贴近他的怀抱。

　　还是那个人，同样的事情，却变得那么心慌，又绝望。

　　“贺天.....”见一轻轻的叫着这个失控的男人。

　　“怎么？！血止住了吗？”贺天猛地回过头，焦急地问。

　　见一在看到贺天满脸泪痕的时候，本来想说出的话，却突然张不开口。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要说 “来不及了....已经...扩散了....”

　　如雷贯耳，贺天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床上那人的脸，曾经这张脸，愤怒过，害羞过，哭过....可现在却那么单调，只是在那里安详的，在熟睡。

　　就像是在熟睡一样。

　　“那...怎么办....截肢呢？！截断一条腿也没关系！”

　　“你知道的...扩散的速度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掌握的。” 三个人都低着头，面色晦暗。

　　沉默了一会，贺天脱力般的问道

　　“那要...怎么办....”

　　“趁现在他没醒.....”
　　“杀了他吧..”

　　见一明明知道的，贺天不可能同意，他已经准备面对暴走的贺天，然后再和展正希把他绑起来。不然贺天不可能让他们碰莫关山一根毫毛。可现实却大大相反，贺天不但没有愤怒，甚至很平静。他只是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地上，像一匹受了重伤的苍狼。

　　可是见一和展正希都看见了，贺天紧握着的拳头。他深深的低着头，黑色的刘海掩盖了半张脸，可还是盖不住脸颊上涓涓流淌着的眼泪。他深深的意识到了那种做出痛苦抉择的感觉，如果留着他，他们这几个人全部玩完。

　　只有趁他没发作前，杀了他。用枪对准他的头颅，扣下扳机。然后就会脑浆崩裂，莫关山的所有，贺天的所有，全都在那一瞬间的轰鸣，灰飞烟灭。

　　贺天他恨自己，恨极了。

　　好半晌，他才低低的出声。“必须这么做了吗。”

　　“或者...”

　　一直沉默的展正希站在一旁道，“你不想看着他死，那就把他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贺天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盯着展正希。四目相对，沉默的死寂。

　　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哀叫，见一立马紧张了起来。

　　“不行，来不及了！”

　　见一和展正希迅速背上背包，提着随身的防身武器，拉着贺天起来，贺天却不动如山，只是直直的看着躺在那里与这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安静的那人。

　　就算是那么狼狈，依然是贺天最爱的模样。

　　明明...明明几天前还那么生龙活虎呢，明明被我调戏几句就脸红的不行....还那么霸道...那么爱生气....！别人骂你一句你都恨不得十倍的打回去...怎么被挠了两下就倒下了呢....

　　过往的种种画面都回旋在贺天的脑海，心已经沉入冰窖。

　　“你他妈究竟能不能行？！ 别连累大家都赶不到总部！”

　　头部一阵钝痛，贺天抬头看去。 “哥.....”

　　“看够了就赶紧给我起来，少在这....”

　　“我好害怕.....”

　　“我不跟他分开...” 贺天抱紧了莫关山。站在那里的男人一愣，猛的拽住了他的手臂往起拉。

　　“快给我起来！不要命了！”

　　“哥！”贺天再也压抑不住，冲着男人绝望的哭叫。

　　“没有他我还怎么活啊？！你让我再陪陪他！求你了！”

　　“他马上就要醒了！你不要命了也得为我们想想吧？”男人也不甘示弱，语气中却透露一丝无奈和痛苦。

　　“那你们快走啊！别管我！”

　　高大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弟弟，平日爽朗又坚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一个将死之人哭的几乎断气。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是互相爱着的。

　　或许，逃离这颠沛流离，生死未卜的日子，让他们去解脱，也是不错的选择。

　　男人又盯着他看了一会，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对门口的见一和展正希轻轻挥手。

　　“走吧。”

　　“怎....”见一刚想去问，怎么就这样放弃了。还没等第一个字说完就被展正希拍了一下，展正希冲他摇摇头。也是一脸复杂的看着那两个人。见一很想去拉开贺天，可是却却被展正希拉着走了出去。

　　“让他们在一起吧，那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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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天也不知道就这么抱着他哭了多久，这么多年未曾留下的眼泪全在这一刻决堤。

　　直到他听见莫关山开始低沉的呜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像拉风箱一样的低吼。贺天激动的抱住他的脸，他想看，他想看莫关山那对神气的褐色双眼再度睁开。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确实一双透明的，空洞的浅灰色没有瞳孔的眼球。

　　那双玻璃球一样的眼睛在感受到他的触碰后直直的看着贺天，莫关山突然开始急促的呼吸，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贺天愣愣的，他甚至都不能像一些滥俗的影片中，抓着他问“你怎么了？”。

　　他知道，他的莫关山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莫关山突然坐了起来，看着贺天，喉咙里呼呼地声音很是恐怖，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死死的闭着嘴，可他终究还是把贺天扑倒在地。

　　贺天以为他肯定会咬上来，慢慢的闭上眼睛。

　　跟你一起变成同类，虽然惨了点，也很不错。

　　贺天正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睁开眼，贺天彻底愣住了。

　　莫关山眼睛里在竟然流出眼泪，嘴里狠狠咬着的不是贺天的脖颈，而是莫关山自己的胳膊。

　　血液一滴滴的掉在贺天的脸上，贺天再一次崩溃。他再也控制不住，他只想拼命的把这个人，他的爱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莫关山的身躯已经冰冷了。

　　生命，在此刻真的是如此的渺小。

　　“快.....快.......走.......”贺天在莫关山粗重的呜咽中分辨出了这几个字。

　　人类鲜活的气息近在咫尺，莫关山在用最后一丝渺小的理智与他进行最后对话。

　　“走....走......”

　　贺天仍然在紧紧的抱着他，哭着哭着，却笑了。

　　“好啊，我们走，我带你回家。”

　　贺天终于放开了他，把后背面向莫关山蹲了下来，两手拖住莫关山的腿根将他背了起来。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空灰暗，没有阳光。

　　贺天却觉得特别敞亮。

　　他就这样背着他心尖上的宝贝，一直走下去，不管多少灾难来临，不管他还是不是曾经的他。

　　莫关山死命的咬着贺天肩膀上厚实的衣服，血管突兀已经布满了全身。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非要和我打篮球，还没到五分钟你就把脚崴了，我就是这样背着你回去的。”

　　“那个时候你还害羞的不行，一直骂着，还咬我。”

　　“哈哈，你也记得吧～”

　　贺天自顾自的笑着说，他在期待，他在期待下一秒背上的那个人就会狠狠的给他一拳，然后气哄哄的说道 “老子哪里害羞了？！”

　　“哈哈哈～如果真的是那样，该多好～”

　　他正幻想着，面前却突然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臂已经被细细密密的血管布满，握着的拳头在贺天面前慢慢松开。

　　手心里是一张被攥的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青涩的字体，他认得，是他自己的。

　　贺天的呼吸一窒，然后再次绽放微笑。

　　“你这个小混蛋。”

　　脖子上终于传来了剧痛。

　　他没有放手，微笑着，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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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好像又重了啊？”

　　“去死吧你？每次炖牛肉都被你吃光了我还能重？”

　　“怎么不能？你竟然背着我偷吃好东西～”

　　“你滚蛋！明明是你体力不行！”

　　“你老公的体力你不是最了解了吗？嗯？“

　　“别他妈捏我屁股！专心看路！喂！要撞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