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叶扇》定酒桔

1、第一片叶子

　　我入宫已有五载。原本我只是个司衣阁最低贱的粗使丫头，终日染着那永远也染不尽的成布。
　　就在那天，素来严厉的掌事姑姑笑成了一朵老菊唤我：‘含香，快来！’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吓得我手里拎着的白绢都掉入大红的染池成了红绫。
　　掌事姑姑看到这幕不禁又板起了脸，“算了算了，你跟我来。”她话是这么说，那大手直接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拽走。
　　我无措地将手揪着裙摆，却将染料抹在了上面，脚下不稳地随着她急促地步伐跑去。
　　她好不容易停下来，有先见之明地将我的身子拦住，才没让我表演了一个平地摔。我后退一步，像往常一般站在掌事姑姑身后，低垂着头。
　　“你就是含香？”极淡的声音，带着点苍老的沙哑，对我来说是吓人极了。
　　感受到我的局促，掌事姑姑忙道：“回嬷嬷，她性子呆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推了推我，示意我上前去。
　　“是个安分的。”那嬷嬷将我上下扫视了一通，我只觉得浑身不得劲，愈发僵硬了。
　　“把头抬起来。”
　　我方才抬头，看清她的模样。这嬷嬷并不高，甚至算得上是娇小，但眉眼间深深的纹路掺着点不知何处来的冷意，显得有些刻薄。
　　“这脸，”她啧了一下，我想肯定是和其他人一样暗暗笑我的圆脸，“太过秀丽了。”她随即看了看掌事姑姑，摇了摇头。
　　掌事姑姑读懂了她的意思，不免有些急：“含香生来就比别人脑子慢上三分，而且不懂争抢，定不会给嬷嬷添麻烦的。”说着还上前给那嬷嬷不知塞了些什么，而后那嬷嬷面色便好多了。
　　“那就定下她了。你好好再教导教导她，免得到时候给玉璇宫带来麻烦。”她倨傲地望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谨遵嬷嬷教诲。”掌事姑姑恭敬地行了礼，待看到那嬷嬷出了司衣阁的大门，便欣喜地将我转来转去。
　　我的头实在是晕，不由求饶。“含香，你要升了！”掌事姑姑看着我半响，憋出一句。
　　这话一出来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心想我一黄花大闺女，咋还喜当娘？
　　她像捉鸡仔一样将我带到后院厢房中，给我换上三等宫女的淡蓝宫装。我直捧着那衣服说不出话。
　　十二岁进宫，在司衣阁勤勤恳恳做事。愣是混了两年，也只是个最下等的粗使丫头。
　　跟我同期的姐姐们无不换上了那淡蓝的宫装，捏着我的脸说：“小含香可得再努力啊。”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踩了水的脑子，不管我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上几分。那些费脑子，劳心力的活儿，大家总不放心交给我。
　　直到最末的阿朱姐姐也走了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去问：“阿朱姐姐，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