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天使》洛心悦

7、chapter7

　　“您好！一共十万六千八十八元，欢迎您下次光临本店”千屿拿回卡，把一个袋子提到她手里，“你现在去换上这件，我等你”
　　看了看他，易苒慢悠悠地接过，去了更衣室，换上毛呢外套走出来，千屿提着几个购物袋放到车里，易苒坐上副驾驶位置，千屿为她关上车门，才回到自己的主驾驶开车，副驾驶是从易苒当他的助理开始，他就让她坐副驾驶，很多大包小包也是他提，易苒基本上很少出力。
　　到剧组拍戏，这一来二去其他演员的助理，也都跟易苒混熟了，偶尔打打招呼说几句客套话，有忙也可以互相帮，比如这部剧的男二助理，平时没事就喜欢凑过来和易苒说说话，今天见了易苒，都夸她好看，说她可以有当演员的颜值为什么不当个演员？而当着小小的助理呢？
　　易苒头一次被人这么夸，只是勉强笑笑说：“我不是这块料”毕竟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当演员。
　　晚上收工准备回家，千屿说他要去附近一个地方，让她等一等，易苒很诧异，但还是乖乖留在原地，等着他。
　　过了有一会，千屿才回来，易苒看他的手里，又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大盒子小盒子的，千屿放车里，然后俩人一起上车离去。
　　回到家，吃完晚饭，千屿见易苒洗漱后把买的那几个盒子拆开，把东西拿出来给易苒，“拍完戏在路上的店里买来的，你最近皮肤太干了这些是给你补水用的，你现在打开抹上”
　　原来千屿当时是去给她买了这些，只是因为她皮肤干燥？想想他之前为她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她是他的助理，但其实大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除了让她待在家里，他只是换了一种照顾她的方式
　　易苒不自觉湿了眼眶，低声问他：“千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值得吗？”
　　见她脸颊流下两行泪，千屿的心脏被戳痛一般，为什么每次她只要一哭，他就招架不住，“值得，你是我最亲的人”
　　千屿回答了她这一句，伸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眼里含有心疼和担忧地柔声说：“别哭了，哭花脸会不漂亮”擦干眼泪易苒还是有泪光千屿摸摸她头发，“听话，别哭了”
　　易苒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恢复好之后把桌上的一瓶补水乳，拿起来问道：“这个怎么用啊？”
　　见她终于一如常态，千屿放下心来，把她手里的补水乳拿过来，“我教你”他把补水乳，洗面奶，精华液，使用的时间和具体步骤，还有BB霜怎么遮瑕，唇釉怎么涂，妆怎么化，都告诉了她
　　易苒从没有用过这些东西，觉得有些麻烦，想到是他的一番心意，还是愿意接受这样的麻烦。
　　易苒以后，每天早晨，夜晚，都会按时用这些护肤和化妆的，不出一星期易苒的皮肤状态好了不少，就连气色也很精神，比起以前无精打采，易苒第一次见到自己打扮后，会如此精致。
　　但虽然变得精神漂亮，最近总是心情低落，每天都开心不起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感觉做什么都没心情和力气去做，对什么都没兴趣，吃饭也没胃口，有时候心跳很快，紧张得不行，还会想起以前伤心的事情来，有时候不做什么不想什么，却有种悲伤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遇到点不顺心的事就想哭。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周，千屿也早已察觉到易苒近况不大好，晚上睡觉时，看她还没有睡着，千屿用她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有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不好的事都会过去，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没想到她最近的情绪，都被他看出来了，看来是自己没隐藏好，那种悲伤又蔓延在心里，忧虑又难受，易苒静思好一会儿，淡淡地开口：“以前每年我也有这样的情况，我好像生病了”
　　千屿惊愕，然后听她又往下说：“生了一个，很难过的病”
　　她说完这句，就没听她再往下说了，房子里很安静，她也很安静，光线很暗，窗外很黑，黑得他看不清楚，她现在的脸。
　　过去很久，两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早上起来，洗漱准备好，千屿开着车没去机场，反倒开到医院门口，易苒疑惑道：“不是要去拍戏吗？为什么来医院？你生病了吗？”
　　她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千屿把一张卡交给她：“你去看看吧！如果没生病还好，生病了一定要及时治疗”
　　“可你现在要去拍戏”易苒没接他的卡，执着问这一句。
　　千屿无奈：“我向剧组请了半天假”他把手里捏着的卡给她，不冷不热地语气催她，“把卡拿着，快去!”
　　易苒也没好说什么，只能拿着他给的卡走向医院。
　　千屿戴上口罩，默默地下车跟在她后面，易苒挂号，到精神科门口，心里又突然好慌张，缓了好几秒她敲敲门，里边传来一声：“请进”
　　易苒便怀着无比紧张的心情进去，千屿在走廊边看着，门口边等她。
　　医生讯问了易苒的情况，易苒将自己这些年，每年会焦虑不安的事告诉医生，医生给她去走其他的流程
　　走完流程，医生才开出诊断报告书，让她在上面签字，再给她讲具体要服用什么药，还要进行心理咨询等等，易苒从室内走出来时，不敢相信，这个病，会落到自己身上。
　　见到千屿的时候，千屿向她走来看她，走心的状态，开始担心她，易苒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报告书，手指因为紧张和不停地发颤，而微微发白，她这种状态
　　千屿一看略知一二，却依然想知道她的诊断结果，从她手里把报告书拿过来看，上面写着确诊中度抑郁症，伴有轻度焦虑
　　千屿心跳漏了半拍，心里像被揪着疼，他薄唇轻启：“走，去给你配药”
　　他拿着报告书，拉起她的手就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千屿每天都督促她按时吃药，还定期给她请来心理医生开导她，为了她的病，千屿已经很少回学校住，一有时间便照顾她。
　　她的抑郁症在发作时还是挺严重的，思维迟缓，吃不下饭，呆呆的，还动不动就哭
　　一天易苒趁着千屿出去还没回来，把白天偷偷买来，藏着的安眠药，拿出来拧开瓶盖，巨大的悲伤，摧毁她所有的希望，世界是黑的，眼前也是黑的，活得这么糟糕的自己，没什么意义活下去，是不是只有死去才能解脱……
　　扭瓶盖的手越发地快，眼泪流了下来。把一瓶子的药片都倒在手心，易苒却没有很快吞下去，犹豫了几秒，在这几秒里，怀念绝望和期待，怀念以前的自己，绝望不能挣扎的自己，期待迎接死亡的来临。
　　在这一刻，易苒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门突然被推开，抬头一看，千屿走了过来。
　　千屿一进门，看到易苒手心里有不少白色药片，桌上还放着安眠药的药瓶，和易苒泪流满面的样子
　　很快他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马上冲过去，把她手心里药片抢走，易苒又反过来抢他手里的，千屿不给她机会，易苒泪眼朦胧地看着千屿，“你快给我吧!千屿”
　　她几乎带着乞求的声音，求他：“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每天活得都不像自己，我真的很恨，为什么我才十八岁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伤害我的人，为什么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而我要带着他们给我的伤痛，难过很久很久，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没参加高考全是因为他们，可我又能做点什么？每次想到他们，我就生不如死，你就算让我活着，我也不会好过，所以你让我去死好不好？我死了，就不会想起那些了，好不好？你把我的安眠药给我”
　　泪水像开了闸门般，汹涌地流，眼前泪水模糊了，她看他的视线。
　　听她今晚说这些，千屿很吃惊，真的没曾想，离开她的这么多年，她居然会沦落成这般样子，这时候所有的悔意，心痛，都在心脏里刻上刀子般，往外汨汨流血，千屿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也开始流泪。
　　她还在哭，千屿走到窗户前，将手中的安眠药，全部扔到楼底下的一小片花园里，断了她想不开的念头。
　　易苒比刚才更绝望了，千屿没想到，她忽然间跑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千屿见势不妙，也跑进厨房，争她手中的那把刀子，易苒死活不给，两人争夺时，刀刃刺向千屿手心有血溅出来
　　千屿疼得眉头一皱，忍了忍，继续去争她的刀子，此时的易苒，瞅到他手心有血流出来，才从刚才状态中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他的血一片一片地掉到地上，染红地面
　　易苒吓傻了，手一松，刀子“啪嗒”摔落下来。
　　“对不起我弄伤你了，我这去给你找纸”易苒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自责惭愧的不行，她抽出几张纸巾盒里的纸巾，来给他擦拭伤口，可依然血流不止，她干脆给他把伤口包几层厚，“我们去医院”
　　“不了”千屿拒绝：“备用的医药箱有碘酒棉签和创可贴”说着，千屿走向床头柜前，用另一只手拉开抽屉，把医药箱拿出来，易苒跟在他身后走来，易苒把碘酒瓶打开，用棉签粘上碘酒，给他轻轻地一点一点擦伤口，血才渐渐止住了。
　　千屿却在这个时候，浑然不觉手心的疼痛，看着面前细心的，为他小心翼翼擦拭伤口的女孩，现在的她，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看他的眼神都柔和很多，千屿内心深处的心疼和开心，交织在一块。
　　止住血后，易苒帮他贴上创可贴。
　　“这几天一定要经常消毒”她叮嘱他：“注意饮食，饭就让我来做，还有洗手，也要注意，你的伤口别感染”
　　“我的伤并不重要”千屿抬眼看易苒的目光，认真且严肃，“只是你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这也许是他们相识很多年以来，初次见到这样，冲动的不像她的她。
　　易苒点点头应许，“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割伤他，她的心里就已经无比歉疚，这件事终于让她清醒，刚才的自己有多失态，他可能对自己很失望。
　　“你在这世上还有叔叔阿姨，还有关心你的朋友，还有将来，要认识很多很多的人，谁活着都不容易，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被那些不好的事束缚着，未来有很多，值得你去经历的”
　　千屿开导她，见她未说话，他讲起了自己的往事：“当初我当练习生的时候，每日每夜，刻苦地训练，公司的要求特别严格，哪条不达标，就没有出道的机会，后来我用自己的努力出道之后的一两年，就火了，有不少爱慕我的粉丝，也有很多黑粉，追我追的疯狂的粉丝会打爆我的电话，蹲我住的酒店门口，追我的车，黑粉会造谣，泼我脏水，P遗照，在各种场合都会有黑粉当众羞辱我，还给我写恐吓信，威胁我退圈，再加上我那几年，进圈时间不长，别人都觉得我没什么实力，每年回家的机会特别少，在外面忙来忙去，很多事也要靠自己，我争取好好唱歌演戏跳舞，这两年我的努力没白费，有好几个拿得出手的作品，用自己的努力，把那些谣言不攻自破，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你报复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唯一的方式，不是死，而是只有强大起来，让别人都伤害不到你，可能他们还会后悔，曾经那样对待你，要是你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反之会引来，他们看不起你，不会对你有任何惭愧”
　　平日里，本就话少的千屿，这是头一回对她说这么多的话，易苒微怔，大大的眼睛有些讶异，原来他也经历过很多，而且比起自己更不容易。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被爸妈赶出家门，他们应该不会后悔的吧？没有自己给他们添堵，应该过得顺心顺意
　　“你在想什么？”看她出神，他突然问。
　　“其实...”易苒想说的话欲言又止，哽咽在心里，坦白地说出来：“我爸我妈已经不要我了”
　　她的后半段话，着实让千屿一惊，然后她面向他：“你愿意了解我过去的事吗？”
　　说出这句话，易苒在心里做好一个决定，既然他都把他的过往讲述给她听，她也想让他了解自己的过去，交换心事和秘密。
　　闻言，千屿没说什么，表示默许了。
　　如果这是她的一种倾诉，他愿意接受。
　　易苒把自己的日记给他看
　　这晚，他看了她给他的日记，白色的灯光下，照射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日记本清清楚楚记录了，她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
　　包括她高考前被拍不堪入目的视频，不小心伤了平时欺负她的同学，高考被人关在屋里，错过高考，又被爸妈赶出家门，去外面四处奔波流浪。
　　整整一本日记看完，只花了他两个小时，仿佛走进，她那时的处境当中，目睹她受尽各种折磨的画面，日记本里的悲伤压抑和绝望深处的黑暗，千屿看得心痛和崩溃。
　　不了解这些以前，只是以为她单纯抑郁放不下过去而已，所以不想对她的过去做出什么评论，只想让她放下过去面对将来美好的人生
　　但是知道她这些经历，比一般人残酷得多，尤其是那些人掌握的视频，随时会发出去，而他是个人人皆知的明星偶像她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如果这个视频一旦发出去，她的曝光率会有多大，他无从得知，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那她一定会被那个视频，彻头彻尾地毁了。
　　目前只有两种方式，要么竭尽全力不曝光她，要么……
　　要说这一生最后悔的，是离开她的这八年，如果不是分离八年后，在北京见到她，如果没有看到这本日记，他也永远不知道那被折磨成现在这样的女孩，是他最珍爱的人。
　　夜深到凌晨两点，千屿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日记本的那些内容，像扎千屿的心扎得千疮百孔，千屿不觉间，泪水顺着脸颊，浸湿枕头
　　但有一滴眼泪，也流在易苒张开的手心里，易苒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默契的是这个时间，她也没睡着，像是感知到千屿的情绪，她从他背后，轻轻抱住他。
　　这一抱，激起千屿多种情绪，是心痛，是安慰，是温柔，也是某种回应。
　　他转过身面对她，恰逢此时，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出面前易苒美丽如洋娃娃般的面容，可爱而美好，精致且动人，她看着他不知所措，好似没想到他会转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彼此，谁也不说话。
　　千屿伸手，替她捋捋耳朵边的发丝之后，他靠近她，捧起她的脸，闭上眼睛吻她的唇，易苒顿时，全身僵住一般，动弹不得，任由他的手，探入她的头发里摩挲，千屿吻得很轻很温柔，吻了不知多长时间后，吻着吻着，千屿情绪崩溃，眼泪打湿了，他和她的脸颊。
　　也许过去无论多少年，他们在这晚，交心拥吻，可以对彼此之间，最信任的人这般坦诚，而没有秘密。
　　经过这晚，易苒好几天，都没敢正面和千屿说话，说不了几句就溜了，只要看见他，就会想起那晚的吻，尴尬地每当他和自己说话，就会不自觉脸红
　　易苒从来不曾想，会被朝思暮想，许多年的千屿拥吻
　　今天导演，要给千屿安排，一场掉到水里的戏，“天气怪冷的，你想亲自上还是让替身上？”
　　导演征询千屿的意见，千屿想也没想说：“我亲自上”
　　导演马上对剧组的人喊：“你们都准备一下，下一场有千屿掉水里的戏”
　　随即大家都忙起来了，易苒给千屿整理他的着装，顺便问：“你不怕又感冒了？”
　　看得出她在关心自己，千屿暖暖地对她笑了笑，“我喜欢凡事亲力亲为”
　　易苒没再说什么，准备过去收拾一下桌上，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千屿叫住她：“别动”
　　他走到易苒面前，弄了弄她的衣领，“你衣领皱了”
　　抬头望比自己高一头的千屿，细心帮她整理，又开始小鹿乱撞。
　　弄好后，千屿不忘告诉她：“这些不需要你做的，就别多做，听见没？”
　　他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听不出来像责怪像是关心，易苒轻轻点头，“知道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所有工作人员准备”导演将拍摄监视器对准千屿喊道：“Action! ”
　　千屿跳入了水里，水冰冰凉凉的，非常刺骨，他全身湿透，尽心尽力着，演好这场戏。
　　“咔!”导演喊：“再来一次”
　　千屿被水憋得难受，尽力配合演出
　　终于导演喊声：“OK”这场才过，千屿整个人湿漉漉地从水里出来，全身冻得要结冰，易苒赶紧找来一件厚棉衣，给他盖上，再用干毛巾擦他的脸和脖子以及湿头发，千屿冷得发懵，看上去混混沌沌的。
　　易苒打了杯热水给他喝，看着他这样子易苒非常担心，千屿喝了几口说了声：“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他让她放心，易苒还是放心不下来，晚上回家，熬汤给他喝，就是怕他又感冒了，毕竟在这大冬天的，进入水里很容易风寒感冒。
　　不过比起他会不会感冒，千屿更在意易苒的病情，她最近好像正常很多，没那么心不在焉了，应该是她那晚割伤他以后，才收敛一点亦或是他那番开导她的话，她都已经听进去。
　　临近十二月时，电视剧杀青了，当时剧组有人问：“千屿你明天生日，要不要让我们剧组的人一起聚餐，为你庆祝生日啊？”
　　“不了谢谢”千屿婉拒了。
　　杀青之后的第二天，千屿基本上有了足够的休息时间。
　　吃完早饭后，千屿站在阳台上望向远方，今天离岛下起了小雪，丝丝小雪花片零零散散地飘荡，易苒看见这一幕欣喜若狂地走过来，“下雪了好漂亮，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雪”
　　易苒用手心接住飘落下来的雪花，可雪花落到掌心一秒就融化了。
　　想到今天也是千屿生日，易苒提到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过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你喜欢什么我给你送礼物”
　　静默了一会，千屿似有心事般的样子，望向天空中，飘在空里，零零散散的小雪，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句，“我不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