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四季只念你》李亦炎

13、中秋佳节

　　晚上回家，安酿跟安乘提了家长会的事，安乘有个会议要开，却还是打算为了安酿退掉，去参加家长会。
　　“爸，你不用这样，真的不用，你明天让林叔代替你去就成了。”安酿连忙劝说。

　　“那可不行，”安乘不容置喙的说，“这可是我宝贝女儿的家长会，我必须要去。”

　　“唉爸，这也没那么重要。”安酿急了。

　　“啧，你说什么呢？”安乘板着脸，“你别说了，明天我陪你去。”

　　安酿不得已只能说出自己的目的，“爸你一去，全校都知道我是安乘的女儿了，可是我跟同学否认来着，你这不是打我脸嘛。”

　　K市首富安家，安家掌门人安乘，谁不认识？
　　安乘一听是这理由，朗声笑出来，这傻女儿。
　　“好好好，”他连声应下，“明天让林叔去，我们这离离的小脸蛋儿，可要好好保护。”

　　安酿也跟着笑出来。

　　——
　　安酿是林叔陪着去的，林叔亲自去向校长解释。
　　陆知椹不知道怎么跟班主说的，反正他的确没一个家人来参加。
　　安酿看他依旧沉着性子独自坐在一角写作业，不由得有点心疼。

　　家长会过去不久后，高三生便迎来了读书一个半月以来的第一个假期。
　　——中秋节。
　　这年中秋节是安酿第一个没跟安漠过的节日，他因为学业问题没来得及赶回来。

　　注定是她和安漠第一个无法团圆的中秋节。

　　今日月亮格外圆，也格外亮。
　　她一个人坐在外边小花园的秋千上。
　　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团圆饭已经和安乘，阿姨和林叔吃过了。
　　此时她便在赏月。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不知道陆知椹是不是也在跟她一样，看着同一个月亮。

　　脑中有了个想法，她回屋跟安乘说了声她出去祝柚家玩烟花，安乘叮嘱她早点回家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跑出了门。
　　不过她没去祝柚家，而是绕去一个烟花铺子，买了不同种类的烟花棒。

　　然后往一个方向直直骑去。

　　陆知椹确实是现在阳台上赏月。
　　不过脑子里想的却是前几年陆知洛跟他过的中秋节。
　　那个时候他总会拖着陆知椹出去偷偷买仙女棒，然后在外头放。
　　记得有一次他因为玩仙女棒过火不小心烫到了手。

　　陆知椹自然是很心疼，立马跑到药店去给他买药。

　　回家后陆母看到陆知洛手上的伤口，却直接扯着陆知椹骂，骂他带坏弟弟，骂他不安好心要害陆知洛。
　　那个时候陆知椹才十五岁，却早已学会忍着让她骂完。
　　第二年，还没到中秋节，那个元旦，陆知洛便死了。

　　他依稀记得，陆知洛那个时候拿着仙女棒灿烂的笑颜，仿佛都胜过绽放火花的仙女棒。

　　脑海中仙女棒喷出金色火花的画面，竟与下面逐渐清晰的景色重合。

　　陆知椹从回忆里回过神，认真一看却不是幻想，下面真有人在挥舞着仙女棒。

　　那绽放的金色火花印在一个人脸上，却是看不太清五官。

　　等她手上拿着两根棒子，周围环境亮起来后，他才看清她的容颜。

　　浓眉大眼，明眸皓齿，不是安酿，还会是谁？
　　他正注意到她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天上嘭的一声。

　　璀璨烟花在天上炸开，成不同的图案后又落下。
　　一下又一下。
　　美好夜色，却仿佛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他听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与天空烟花的声音相照应。

　　那一刻，陆知椹的眼里，真的只有她，也只容得下她。

　　在烟花的映衬下，陆知椹看到她在下面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下来。

　　等到他站到安酿对面，她的第二批仙女棒也烧完了。

　　“我来陪你过中秋。”她说。

　　这还是除了陆知洛外，第一个人说要陪他过中秋。
　　也是陆知洛死后，第一个人来跟他过中秋。

　　安酿从单车篮筐里取出新的烟花棒，递给他。

　　陆知椹接过，然后她帮他点起火，火花蹭的一下喷出来。
　　他拿着，看着，却不动。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其实他也搞不懂。
　　这种情绪，他从未有过。

　　就是觉得，溺进了水里，可他也不想挣扎，就任由水淹没过自己的身体，蹿进眼鼻耳口，压得他无法呼吸。

　　只能任由身体无力的沉下去。
　　他没有呼救，亦不想呼救。
　　可是却没有被水夺取生命，而是沉在水底。

　　直到突然有一天，凌波水面被灿烂阳光包揽，他看见，有一只手直直的伸下来，朝他过来。

　　那只手抓住了他，让他腾起一点希望。
　　却也全然不会相信，它会救起他。

　　“诶，你这仙女棒要移动起来才好看。”她说着，手上示范动作给他看。

　　陆知椹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随后照做，手小幅度的摇起来，没向她那么大动作。
　　他也许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面对他这样的人，安酿还是愿意接近他？

　　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阴暗面罢了，那个他掩藏在心里却时时刻刻浮在脑海里让他记起的秘密，那个让他挂念的陆知洛。

　　在他出神之际。
　　一道声音响起。

　　“陆知椹，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那一刻，他鬼使神差的回答。

　　“如果下下周一的考试，我进步一百名，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他看着她，她的眼里纯粹干净，不含一丝杂质。
　　与他不同，他冰冷，阴郁。

　　可是她向他慢慢靠近的心，他却阻止不了。

　　他没答好，也没答不好。
　　他不值得她的要求会是什么。
　　他也有些害怕。

　　至于为什么害怕，他也不清楚。
　　他想顺着自己的心走，却也想保持清醒。

　　那一刻，他明显的犹豫了。
　　安酿也没想着他会直接答应，而是迂回的想了另一个法子。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了，所以，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答应。”

　　“什么？”他嗓音有着低哑。

　　“我们比赛，怎么样？”

　　“什么比赛。”

　　她凑近他，陆知椹把两只手打开，怕仙女棒蹭到她。
　　可这样的姿势，从他背后看，像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她笑嘻嘻的说，“我们比爬山，如果谁先到山顶，就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好不好？”

　　陆知椹本来想说我不需要。
　　他不想对她提什么要求。
　　可是看到她满怀希望的表情，还是换了个答案。

　　“什么时候？”

　　yes，他答应了。
　　安酿在心里欢呼。

　　“过几天，周末行不行？”

　　陆知椹最后的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一夜，她脸上的笑容，终是比漫天的烟花，还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