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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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魔？”这回，轮到林茂和自己说出来了。
“不错。也就是你家的‘雪糕’。”谷悦心回答。
林茂和没有再抛出新的问题——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个明白，便听得谷悦心说：“我们到了。”
林茂和抬头，这才发觉天空不知何时已然转为灰黑的颜色，而这会儿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黑黢黢的树林，那颜色如此之暗，就好像藏匿着世间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与腐败。
“等等，我们真的要进去这里面吗？”见谷悦心毫不犹豫地便往里头走，林茂和一下拉住了她，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打鼓。
“要进去——当然要进去啊。”谷悦心说着，目光竟变得有些跳跃起来，“除掉那些因受罚而来到这里的妖怪，只要你想变强，只要你怀有想要在妖界生存下去的信念，就必须进入这里经受磨炼。放心，我会陪着你的。万一你撑不下去了，我随时都会带你出来。”
“这……这不科学啊！”林茂和有些心慌，“按照套路，不都该先有个师父领进门之类的吗？你把这里形容得那么凶险，却一上来就要把对这些都一窍不通的我给扔进去，这跟让我直接去死有什么区别？”
“没办法，‘弱肉强食’——这就是妖界的规则。就好像在人类社会，一份工作不会等到你完全准备周全了，才像上菜似的双手递到你的眼前。再说了，你前世那么强，要恢复功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麻烦的不过是你这具人类的躯体……人类的躯体实在太脆弱了，在这样凶险的妖界，稍不留心就有可能灰飞烟灭。死了也好，只要魂魄没散，到时候给你安排一个妖怪的躯壳，应该也不是难事。”谷悦心带着几分狡诈笑道。
“开什么玩笑！”林茂和忿忿地说，“这样我还不如回去上班呢，至少不会白白送命！就算活得辛苦一些，也好过死得不明不白啊！”
“既然走到这里，便没有回头路了。”似乎看出了林茂和的意图，谷悦心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如果一直都是这样逃避的性格，那就算呆在人界，也永远不会迎来希望的。我敢肯定地说，在尽头迎接你的，依然是死亡——附带临终前的郁郁不得志以及满腹的空虚与怨气。”
像是受到重重的一击，林茂和不禁握紧了拳头。
“晖魔几乎功力尽失，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因，但可以肯定，你家一定是有什么能让他恢复妖力的东西。我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守在你身边。而只要时机成熟，他随时有可能取你性命。变强——永远都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法。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晖魔也是从累渊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我记得那时候，他似乎是这儿的老大。”谷悦心说。
林茂和再度将目光转向那片密林，却觉得浑身抖颤得厉害。
“喜欢逃避”——他的确很厌恶自己性格里的这个层面。
他也的确一直想要改变。
但伴随着一次次失败，他终究还是放任了自己的这个缺点。
也许，也是因为他从不会允许自己被逼到死角吧。
可其实，如果当初的当初，那许许多多次，他要能放手一搏，那是不是生命之中的许多片段，都能够得到彻底的改写呢？
比如那次失败的高考。
比如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比如那场草率收场的婚姻。
林茂和咬咬牙，逼迫自己向着前方迈出脚步。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自己选择以平凡人的身份开始了这一世，他都实在不该再像从前一样，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人生给搅成一团浆糊了。
*
密林里很黑，行走其中仿佛漫步于寒冬浓稠到望不见尽头的黑夜，林茂和小心翼翼地跟随在谷悦心身旁，就好像一个离不开母亲的小孩儿，这引得谷悦心不由得数度对他翻起白眼。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名贯四界、威震八方的文墨仙君吗？”谷悦心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别是鹤仙搞错了吧？”
就在她这么斜眼望着林茂和的时候，却忽然瞅见他脸上的神情从先前的不安转为了深切的恐惧，便连忙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只见一堆红豆大小的眼睛正在这片阴云一般的黑暗中闪烁着光亮，隐隐间似乎还混杂着拍翅的声音。
“惨了！”谷悦心赶忙将丝带攥在手里，额头上开始不受控地渗出涔涔的冷汗，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好像一不小心误入嗜血蝙蝠的聚集区了……这地方对于新手来说，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一点儿啊？就算他上辈子真是文墨仙君，可这一世有的照旧只是一个凡人的躯体，这一上来就要面对这么强劲的对手，稍有闪失，可真的会小命不保啊……”
虽然方才，谷悦心调戏林茂和说死了也好，正好换一具刀枪不入的妖怪躯壳，但玩笑话终归是玩笑话。这会儿，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压迫的紧张感，遂借力一蹬便上了树——她要在上头观察林茂和的动向，但凡有一丁点儿撑不下去的讯号，她都要瞅准时机带他撤离。
说回林茂和，他先是发觉谷悦心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而就在他正疑惑她是往哪儿去了的时候，却忽地见了一大群生着红眼睛的蝙蝠拍着翅膀从前方的黑暗中探出头来，直直奔向他所在的方向，立时吓得人都傻了，而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赶紧寻个趁手的武器——奈何周围除了树再无其它，他只能上树将就着折了根树枝预备反击，可他才刚握紧树枝，那群蝙蝠便乌泱泱地向着他涌来，其中一只还咬伤了他的手，引得他一时吃痛，一个重心不稳便从上头栽倒下来。
谷悦心看得揪心，却依旧不能确定这会儿是不是该出手相救的恰当时机。
她记得，自己初入累渊谷的时候，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而一个从来就没有栽过跟头的人，是注定无法成为大器的。
所以，在文墨仙君自愿放弃前世的一切修为，彻底沦为一个平凡人的前提下，若是期待他能重新负起拯救四界的重任，那么所有的苦头，他都必须重新吃一遍才成。
疼痛像生了獠牙的魔鬼一般啮咬着林茂和的皮肤，他猜想这会儿，他的身上一定爬满了蝙蝠。
他想奋起反抗，却才发觉自己手上早已空空如也。
他勉强睁开眼睛，这才看见方才折下的那段树枝正躺在距自己不远的地方。
如果能拿到树枝，没准就有反转的机会。
林茂和咬着牙向前匍匐，那些蝙蝠好像猜出了他的意图，像落叶一样纷纷落下，粘附在他的皮肤上，下口愈发凶狠，钻心的疼痛立时沿着林茂和的手臂直直蔓延到全身，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惨叫，疼得几度想把手缩回来，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在生与死之间，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
只要黑暗中还残存着一线希望，他就得拼尽全力，将它握紧在手心。
也不知是凭借着从哪儿冒出的力量，林茂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方才从那群蝙蝠口中夺下的树枝，身上伤痕累累，甚至远远地便能闻见血腥的味道。
而那些见了血的蝙蝠，此时眼里都漆满了贪婪的光亮，像黑压压的一团乌云一般成群结队地向着林茂和包围过来。
林茂和大喝一声，开始旋转起手中的树枝来，让它转得像螺旋桨那么快——接着，他看见一只蝙蝠落地，再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他打死了不下十只蝙蝠，可还有更多的蝙蝠前仆后继，像子弹一样一发接着一发向他袭来……
他的耳边开始有隆隆的响声，视野也变得模糊。
皮肤上黏糊糊的，挺恶心的感觉。
他开始产生死亡的预感。
尽管在人间，他时常会想到死，也觉得死了并没有什么不好，可眼下，自己竟真就要像一具没了灵魂的腐尸一般烂在这个臭名昭著的屠宰场里，就好像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这实在是让他太过不甘。
可就算不甘心，他也自是清楚——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就在他行将倒地之时，一个身影忽然横在了他的跟前。
他看见那个影子舞起丝带，一团耀眼的白光便自其中涌出，就像灼热的阳光冲破云海，霎时贯穿了那片黑压压的蝙蝠群。
“好强……”
这是跃入林茂和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伴随着一阵眩晕，他终是完全失去了知觉。
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一个黑影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感觉到林茂和身旁的那个影子向着这边投来了目光，那黑影便将自己渐渐隐进大树繁茂的枝叶里，转瞬不见了踪影。
*
当林茂和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天空很干净，空气也很清新，小鸟的歌声婉转地在他的耳边盘旋，阳光透过窗格温柔地散落下来，在被褥上晕开暖融融的微光。
这平静祥和的气氛禁不住让林茂和开始误会，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乡下的奶奶家，而待他起身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时，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