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Monsters》线香凉

1、第1章

　　滴答……滴答……滴答……

　　连续的声响传进她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雨滴落下的声音，又似乎是秒针摆动时发出的声响。她慢慢的张开眼睛，面前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两侧墙壁上盘旋着奇特的繁复花纹，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树枝。浓重的雾气笼罩在走廊的尽头处，一道黑影若隐若现。

　　人在黑暗中会本能的感到恐惧，可是她对这里已经太熟悉了，以至于让她失去了那点焦虑和害怕，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很乐意、很情愿的踏进这里。如果有其他可行的办法，她绝不想再穿过这条走廊走进雾气的深处，她叹了口气，认命的迈出步子向前。

　　尽头的雾气像是生出了触手一般慢慢的朝她弥漫过来，如同一只张开了獠牙的兽，墙上的花纹几乎变得看不见了。与之相反的是，那道暗处的黑影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高大的男性背影，随着她的靠近，背影也缓缓的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即使她已经见过近百次，仍然不得不的赞叹的，白皙英俊的面庞。她看向那双深邃的湛蓝色的眼眸，眼里是她非常熟悉的困惑和些许的怅惘。

　　“我有一个，曾有一个约会。”

　　又是这个梦。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正扭着脖子斜靠在她不够柔软的办公椅上，外套搭在不远处的衣架上。右侧背部肌肉的酸痛感清晰的钻入她的脑子里，大约是这个姿势维持的太久了，全身都觉得有点僵硬。

　　“好吧，安珀，我已经敲过门了，”一个穿着职业裙装打扮干练的女子没等她说请进，便自顾自的快步走了进来，用手指关节迅速的敲打着木制的办公桌面，颇有兴致地说道，“你预约的病人都已经看完了，我们说好去吃晚茶的，快点，池记的餐位可不是那么好等……等等，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对劲？

　　“不，凯伦，我没事，”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事实上，她觉得脑袋疼得很。安珀抬手使劲揉了揉额角，低头的那一刻她又想起了那个蓝眼睛的男人和他说的那句话。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安珀摇摇头，试图使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清明一点，她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是谁，那可是张电视里经常会出现的大名鼎鼎的脸。没什么，只是梦而已，安珀胡乱地想着。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她的同事兼好友凯伦仍略带担忧的瞧着自己。

　　“工作得有些累而已。”安珀扬手利落地把脑后绾成一团的长发披散下来，这使得她看起来精神不少，“哦你说的对，我可不想在池记等上半个钟头的位置。”她取下衣架上的呢子外套，边穿边绕过桌子走到凯伦身侧，熟练地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走吧，凯伦。”

　　二十分钟后，她们已经顺利的坐在了池记的双人位上。

　　“来一份脆皮鲜虾饺，一份蟹粉小笼包，还有……”安珀看着坐在对面的凯伦一边飞快地翻阅手中的菜单，一边驾轻就熟地报出一连串准确的菜名。然而她很怀疑在这个翻阅速度下凯伦可能根本来不及看清菜单上写着什么字。事实上，她是这家店的忠实簇拥者，恨不得每天吃上一次。她向安珀提议过很多次要来这家餐厅吃饭，但这是她两第一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起来这里解决晚饭。

　　“再来一份黑松露炒蛋多士，一份鱼丸云吞面，两杯冻奶茶谢谢。”说完后凯伦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她甚至还准确的叫出了这名服务员的名字。看着她无比熟稔的架势，安珀觉得哪怕要她能背出这里所有的菜色和及其配套的价格单，对凯伦而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们的菜很快就上齐了，安珀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精致餐点，犹豫了了许久，才纠结地夹起一个虾饺，慢吞吞地塞进自己嘴里。

　　“味道很糟吗？？”凯伦看到她难以下咽的表情，惊异地问到。要知道安珀对食物基本上持无差别对待的态度，完全没有喜好和偏向，勉强称得上爱吃的就是虾饺了，而这一家的虾饺几乎是全香港最好吃的，不太可能使她露出这样艰难的表情。

　　“谈不上糟糕，只是……，”安珀酝酿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顺手打开了手机里的日历，现在是东八时区1月27日19点03分，她眼尖的发现属于今天的格子里留了一行小小的备注，是几个阿拉伯数字。

　　1694820412

　　什么意思？安珀拧着眉头想，她确定这串数字绝不是自己记录上去的，哪怕这确实是她本人的手机。

　　电话？密码？暗号？

　　“我的天！！那是什么？！”她的思绪被凯伦惊恐的尖叫声打断，接着四周的人都指着同一个地方大声叫喊。哦该死！安珀面色苍白地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夜幕下的街道上凭空出现一道耀眼的光圈，金色的火花四溅，光圈之中三个穿着黄色长袍、面无表情的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淡金色长发男人双手举到胸前摆出特定的手势，远处的一幢巍峨的大楼上空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蓝黑色的星云源源不断的涌出，瞬间瓦解了屋顶和上面巨大的圆形玻璃窗，以那栋大楼为中心，周围的建筑物像是接连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开了水泥的外皮，露出内里狰狞的，压变了形的钢筋铁骨，大地剧烈的震动起来，到处都是崩落的碎石，整座城市都在分崩离析。

　　真是见鬼！安珀看着餐厅屋顶嘎吱作响的水泥板，颤悠悠的晃荡了几下后，猝不及防的整个陷落下来。不出意外，她的脑袋又要开花了，安珀在失去意识前绝望地想着。

　　***

　　滴答……滴答……

　　“我有一个，曾有一个约会。”

　　“好吧，安珀，我敲过门了……池记的餐位可不那么好等……等等，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哦，简直糟透了。安珀挣扎地抬起眼皮，十分泄气的挺直身子。它现在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疲惫地扫了眼桌上的电子钟。白色的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现在的时间，1月27日18点30分。

　　在她意识到这世界出了点问题后，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醒过来六次了，同一个时间，同样的对话，同一件事情，至少已经循环过六遍。现在看起来，这种循环说不准会无限上演下去。安珀看向窗外，她的办公室位于铜锣湾一幢有些年头的写字楼里，所在的楼层很高，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中环高耸的建筑群。

　　如果写字楼也存在鄙视链的话，那里无疑处于链条的顶端，它正以一种无声的高傲姿态俯瞰着整座城市。而现在，安珀觉得这片钢铁森林也变得不真实起来，形形色色的车辆和人群穿梭于其中，像是在莫比乌斯环上行走的蚂蚁，一遍又一遍的走在过去的道路上。然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察觉到异常，至少每一次醒来时，凯伦都高高兴兴地邀请她去同一家店里共进晚餐。

　　重复的循环给了安珀足够多的时间来整理思绪，她猜测也许有人掌握了控制时间的力量，尽管这很像是从恐怖游轮等众多末日逃生类电影中汲取的灵感。但早在十几年前就有变种人领袖之一万磁王高调发表全球宣言，最近更是出现了纽约著名的齐塔瑞入侵之战。变种人、超级英雄、外星人相继涌入大众的视线，不断打破了普罗民众认知的底线——大家都明白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更何况安珀本身在这方面也有些特殊。她想，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有人试图把这一固定时间段内的人群、街道以及城市困在闭合的时间回路里。但她完全拿不准幕后主使者的意图，要说是想对这里赶尽杀绝吧，直至目前循环的末日降临般的光景似乎也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可制造这样来回折腾、反复搞城市拆迁行为的时间循环也很难让人觉得是出于好意。

　　况且远处那栋高楼上空的裂隙里——那团蓝色星云背后若隐若现的巨大的类似人脸一样的黑影，怎么看都透着股浓厚的邪性。安珀很犹豫要不掺和进这桩蹊跷事里去，一来她已经小心翼翼地生活了很久没有暴露自己的能力，二来她相信自然法则不可以随意违背。俗话说凡事有因才有果，时间的不可逆转性确保了因果发生的正确次序，而在无尽的时间循环里，一切皆可成为因，一切又都有可能是果。制造出这个时间循环的人已经违背了自然因果法则，若她贸然打破这个循环说不定反而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不管怎么说，最可疑的就是一开始从光圈里钻出来的那三个。安珀第七次来到池记茶餐厅里，看了眼手机，再过十几分钟就是他们出现的节点了，她决定从这几个人入手，看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来一份……”

　　“别点虾饺！”察觉到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后，安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恳求地说：“其他的都行，千万别再点虾饺了。”

　　按照前几次的经历来看，她都是刚来得及吃完一个虾饺就不幸的被掉落下来的天花板砸中脑袋，如果这一次也不能避免，至少让她先吃点别的。

　　“好吧，那么来份蟹粉……”

　　“小笼包也不行。”

　　“那黑松露炒蛋多士？”

　　“……不想吃。”

　　“鱼丸云吞面？”

　　“……能不能再换一个？”

　　“……”

　　这算哪门子的其他都行？！凯伦十分诧异地看着她，点评道：“你最近的口味很难以琢磨。还有，街上那个男人盯着你看很久了，你们认识？”说完挤眉弄眼地朝她背后的窗户努努嘴，很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男人？盯着她？安珀莫名其妙地回头，恰好迎上一道锐利的目光，是一个瘦高的男人，身形修长，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隔着玻璃古怪地打量了她许久才收回视线，和旁边的矮一点的敦实男子一起匆匆离开。

　　“没见过。”安珀摇摇头，这年头还有穿立领红斗篷上街的男人，真奇怪。

　　她摁亮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19点06分。

　　这一次，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