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天命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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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
实际上是轻微的震动，但是伤口因为这震动而产生了痛楚，促使西蒙醒了过来。身体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意识仿佛漂浮在半空中，清凉的糊状物被涂抹到身上，用柔软的布巾裹了起来，刺痛感在这清凉的抚慰下平息了。
于是意识又昏沉下去，如是三番。
西蒙清醒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正在好转，每天陷入昏沉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还无法彻底醒过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上，每天早晚两次会有人进来，帮他换药，身下所躺的是无比柔软的被褥，鼻端嗅到的是淡淡的馨香。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因为爆发炎魔血脉而生出的角抵在枕头上，证明他的确还是有着恶魔血脉的自己，而非变成了其他人。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救他这样一个濒死的恶魔？
西蒙睁开了眼睛。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西蒙躺在马车里不知道时间，但身上的绷带还崭新，药的味道也非常新鲜，还不到要换药的时候，他也就继续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打量着这个空间。
非常华贵的马车，头顶是纱帐，床头镶金镂刻出花朵的形状，身上盖着的是丝被，一条足以在他的家乡买下一整块牧场。
他不由得对这里的主人更加好奇起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马车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一个穿着雪白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衣领和袖口有金色的刺绣，裙摆微蓬，暗色的银线压在裙脚，显得她十分端庄，秀发梳成高髻，一道面纱遮住了她的面目，尽管看上去很薄，却让西蒙丝毫看不清她的面容。
“你醒了。”女人的声音很低沉，西蒙暗自揣度着她的年龄，对她礼貌地点头：“是你救了我吗？非常感谢你。”
尽管现在恢复之后，他回忆起之前的处境，发现了红衣主教并没有继续追来，他只要躺在草丛里，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生命，恶魔血脉使他生命力异于常人，只要稍缓一缓，他就能恢复过来。
但那不意味着他不感谢这位女士。
或许是小姐？虽说声音低沉，服饰和打扮都是已婚的妇人模样，但行走时的体态不会骗人，那是少女的行走姿态。
西蒙并不打算拆穿这一点，诚恳地道谢之后，他垂目看见自己手上被圣光灼出的焦黑痕迹，实在是无法按捺内心的疑惑，迟疑再三，还是问出口道：“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吧，为什么还要救我呢？我是恶魔，你能看到吧？”
透过面纱西蒙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徘徊，不带丝毫恶意，仅仅是好奇似的，用视线描摹他面上诡异的火焰纹路。
“我看得到。”在用目光扫视过他的脸部后，对方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感觉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西蒙的理智让他嘲讽这种想法，对方说得十分认真，于是便显得过于天真，但正因为如此，那颗无暇的心灵在他面前晶莹剔透，闪闪发亮，是人世间最美好的色彩。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决定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我叫做西蒙。”
“西蒙。”对方十分慎重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好像要将这短短两个音节嚼出更多的深意，语声中传出些许笑意：“这名字真好。”
“只是普通的名字罢了。”西蒙依然垂着目光，他这名字继承自他的养父，父亲叫做西蒙，于是儿子也叫做西蒙，没有姓，只有贵族才有姓氏。
“我是安戈洛王国的公主，国名便是我的姓氏。”
完全没有想过会得到对方的回应，而这身份又太过使人震惊，西蒙一时失语，半晌才找回思考能力：“安戈洛的话……现在是在回国途中吗？”
安戈洛公主缓缓地点了点头。
西蒙一把掀开薄被，翻身就要下床。
安戈洛公主急忙制止：“等等！你的伤势很重，要注意一点！”
“抱歉。”西蒙随口说了一句，急切道：“我还有事要去做！”
“什、什么事？”公主像是被他吓到了，声音打着颤，却还是劝他：“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请千万保重身体。”
西蒙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同伴泄露出去，只是斩钉截铁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去做！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帮助，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一定会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的！”
公主还想说什么，西蒙却不想再听了，他踩到地面时踉跄了一下，马上便适应了，大步走向车门。
一个穿着银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西蒙站定脚步，与他目光对视。
对方的目光很自然地越过了他，对着坐在床边的公主微一点头：“公主殿下，请问什么时候启程，如果再不走的话，今天入夜前我们会赶不上尼德城关闭城门的时间的。”
他这时才扫了一眼西蒙，意有所指道：“殿下您是心善的人，但请您注意自己身份尊贵，这种小事吩咐我等来办就可以了，我等是您的剑与盾，无论何事只需要您的一句命令。”
话里话外都是提醒西蒙不要妄想着欺骗公主来达到什么目的。西蒙只觉得微妙，自打他被教廷断定有恶魔血统并被追杀之后，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你身份低贱所以赶快离我们贵族老爷远一点”的内涵话语了，大部分时间他不是被追杀就是反过来杀死追兵，暴露恶魔身份的时候要么是尖叫着惊恐地远离他，要么是磨刀霍霍打算用他的性命去换取教廷的赏金。
像这样仿佛贵族对待普通平民的做派，他甚至对此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也很是纳闷：“你……知道我是恶魔吧？”
“恶魔混血而已。”男人嘲讽道：“还以为自己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公主殿下救了你是她心地善良，你要是识相就赶紧从车上滚下去，在进入尼德城的范围之前。”
“我正要走呢。”
“塔特尔叔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塔特尔看向矜持地坐在原位的公主殿下，或许别人发现不了，他却能瞧出公主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捏紧了手指，是在紧张，还是在害怕呢？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道：“您心地纯善，不知道人心险恶，请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好。”
公主又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有手套遮掩，用力到发白的指关节不会暴露出来，但丝质的手套却起了褶皱。
“我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有坏人。”她急切地说：“可我知道他不是！”
察觉自己一时冲动的公主用手捂住了嘴，面纱像是雾气一样遮住了她的表情。西蒙试图透过面纱去看清公主的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公主可能是他认识的人，不止认识，还是非常熟悉的……他甚至想隔着面纱描摹出公主的眉眼。
就在此时，马车外忽然传进一阵动乱的声音，马车内的三人都是一惊，塔特尔一把抓住西蒙：“你跟我下去。公主殿下，请您不要出去，这辆马车绘有防御阵法，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
西蒙也对公主摆手：“别担心，我走之前至少会跟您道别。”
公主独自坐在马车中，面纱下俏美的脸庞滑下一滴晶莹的水珠，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呢？”
西蒙被塔特尔拽下了马车，眼前是一条延伸了很长的车队，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中间靠后，周围是三五成群的穿着统一的橙黄色长裙的少女，聚在一起担忧地说着些什么，见到塔特尔，便弯腰行礼，塔特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少女回答：“有魔兽拦路。”
塔特尔皱起了眉，他那张脸本就生得十分威严，皱起眉来更是能把小孩吓哭，侍女不敢再说话，退到了一旁，塔特尔语气严肃：“安戈洛王国皇家近卫军连魔兽都打不过吗！”
他脸色更差劲了，顶着这样一张脸，他拖着西蒙来到了车队的最前方。
魔兽只有一只，
西蒙望着前方拦路的魔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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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是去直接找西蒙呢，还是去罗黎山脉等着他呢”
“然后你就告诉他，你这次跑得真远啊，坐标位数都快到四位数了。”
卡偏过头去看向一旁舒展着翅膀的小艾，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小艾的翅膀上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黑色，卡有点想过去摸一下，但鉴于还在飞行途中，他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现在正在前往罗黎山脉的途中，去找应该在那里会合的卷云狮。
“第一次他就没问啊……好吧我知道同一个借口不能用第二次。”小艾郁闷道：“那就只能先去找卷云狮，然后让他找了。”
“不用着急嘛，”卡说：“安戈洛王国跟这里不一样，对光明教廷不太买账，恶魔在那边虽然也不受欢迎，不过也顶多就是跟市井小偷拦路劫匪地位差不多。”
“……这不太能说是‘不受欢迎’吧。”
“总比一暴露就要被杀强。”
小艾若有所思：“那倒也是……教廷那边是什么意见？”
“大概就是……一直从各方面施压，毕竟这一片地域的国家都信仰光明教廷呢，安戈洛王国还挺辛苦的，不过他们的国王是个厉害的君主，勉强撑住了，并且把安戈洛王国经营得欣欣向荣，差一点就可以摆脱教廷了。”
“差一点是指？”
“一心抵抗教廷的国王后继无人，娶的王后生的女孩死了，再娶的王后生不下孩子，私生子没有一个活过三岁的，后继无人，国王愁到头发都白了……”
“呃……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艾嘴角抽了抽，卡在她投来视线的时候对她微微一笑。
“国王最近迎回了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如果没有意外，这位公主将会登基成为女王，她的思想、立场、能力如何，都是被贵族大臣们关注的东西，而这位小公主手上只有忠于他父亲的势力，接下来就看她自己，到底是成为伊丽莎白一世，还是成为伊丽莎白二世了。”
“所以……”
“西蒙的青梅竹马叫做伊丽莎白。”
“噗！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
小艾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着急起来，拽着卡慌乱地加快了扇动翅膀的速度，被她拽住的卡叹了口气：“光靠飞的要飞到什么时候，你没有学过空间传送吗，精神力扫描定位，不要那么用劲，然后通过折叠空间的办法把自己弄过去，只要会计算坐标就能行。”
小艾忍住没喷他：“你说的这个谁懂啊！”
“那就用野路子吧。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圣阶，也就是九阶以上的人就能摸到空间与时间法术的大门，你稍微努努力。”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也才六阶左右啊！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规则！”
“那就试试这个……”
……
在吵吵闹闹声中两人飞得忽高忽低，突然一个清脆的响指声，两人一起消失在空中，又在不远处出现，卡扶着额头：“你还真的只会照着抄啊，别人移五米你也移五米，动动脑子！”
“前辈你不要对我一个初学者这么苛求！”小艾不死心地打着响指，以五米的距离匀速向前打点。
打了大概八十多次后，小艾又一个响指，晴空万里一览无余，找不到她的踪影，卡反而在原地纳闷：“不应该啊，她怎么学会的呢？”
随即又失笑：“算了，学会就学会吧。”
于是广阔蔚蓝的天空上，澄净得连一丝流云也不剩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三十、天命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