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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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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五公主夫妇和二公主,其他五位公主和驸马瞒着王母娘娘下了凡,分头去往凡间不同地点,消除妖群。
走之前,叮嘱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将此事瞒着母后,但若是二公主闭关结束,务必告诉她,速速前往下界斩妖。
千里眼和顺风耳默默记下,没等来二公主,却等来了王母娘娘的质问。但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派人暗中保护,既然避免不了,且当作历练一场。
凡间一处深海,军师在回九重天的路上,瞧见此处妖息竟浓郁到整个海面,虽然妖族散落各处,但从未像如此大规模地异动过。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坐视不理,这里的妖于他而言不过是数量上有优势,费了点时间,便除了。
不过妖息净化不了,那些死去的妖,妖息混成一股浓烟,一丝一缕,时有时无,规矩又轨迹不定,不知飞往何处。
他并未多想,隐约只觉凡间有什么事要发生,还是先回去请示帝君。
妖,因恶念怨念而生,只要有人活着,便会有杀不完的妖。
人可成仙,自然也可以成妖成魔。
黄儿已经筋疲力尽,金吒仔细观察起这些妖来。
“以往我也除过妖,杀了便会消失。如今太奇怪,除不尽,杀不完,连妖息都好似有了思想和追求般。”
阿绿这边也是一样。鱼日和她都属于头脑派,没有急着除妖,而是细心琢磨。
鱼日叼着一支狗尾巴草,蹲在石头上:“阿绿,你说是不是...凡间要遭难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一簇一簇一团一团的白色东西好像在...”
阿绿点了点头,“嗯,这些妖息...好像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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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东华帝君正与墨渊上神、太子夜华、折颜上神商议着什么,军师归来后禀明了凡间的大致情节,几位都不意外。
东华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妖族再度崛起,已是不可回转的事,我们除了拼死一战,别无他法。”
墨渊上神品了口茶:“你的法力不过六成,此事还是交予我和夜华罢。”
司命是服气的,这两位尊神聊起这事关生死的大事,就像在商量明天早上吃什么。
夜华知道帝君一向知晓世事:“帝君,我想知道,天命是如何写的?”
东华顿了顿。
“大败。”
司命:“妖族?”
东华未答,但答案已经很明显。
这么说...败的是...
天族?
众人一下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折颜收了收袖口:“又是一桩逆天改命的大事。”
他又若有所思望了望墨渊,语气有些欠:“我说你啊,你当初何必将少绾沉睡,少了一员大将,帝君这又...”
东华目光沉了沉。
妖族当年被灭族,天族魔族均有参与,所以此次归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说实话,他并未打算完全参与这桩战事。
天命中,他看到了。
他...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被妖族打到魂飞羽化的境地。
折颜险些殒命,战事未过半,白真便将他带走,不见任何人。
墨渊的昆仑虚化为乌有。
白浅夜华两口子折了不少修为,连继任天君天后的几道天雷荒火都不一定抗得过。
而天庭,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悲惨万分。
这就是他,东华帝君,从天命石上看到的,所谓天命。
虽然难以置信,但,都是真的。
除非,强行逆天改命。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他只有三成的把握,所以他要留点时间,给凤九。
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他还从未对她说过爱她。
末了,东华嘱咐军师,“此事,多多上心些。”
军师点头应下。
回到元极宫打算选合衬的武器,却听司命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震惊失措如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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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二十万年前,妖族的强大引起他族的恐慌,魔族天族翼族串通一气,将妖族覆灭,平分战果。
作为妖族君主,她没能保住自己的宗族,自责又无奈。自身妖息散在冥界,颠沛流离,凝结于相邻生长的两花之中。
一朵,是黑色曼陀罗。
一朵,是白色荧光的水晶兰。
也许是命运所致。
一半,带着国仇家恨,死亡与颠沛流离,虽是黑色,但理智尚存。
另一半,纯洁无暇,看似纯良,却是死亡之花,恶毒无比。
在那之后,便进入无尽的沉睡。
如今,终于得来重生。
妖息一丝一缕,凝聚在一起,沉淀于一朵黑色曼陀罗花瓣,落于一片适宜的“土壤”。
女子皮肤白皙,睫毛匀长如扇,额间一枚晶莹剔透的黑色花瓣点缀,十分醒目。
她大梦初醒,慢慢睁开眼,警惕冷淡又带着一丝攻击性,挑着眼尾,瞧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回想起一切,居然平静得有些不像话。
倏地,鼻息一窒,敏锐侧头看去,闪到那人面前,出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那白嫩的男子却欣慰地笑了出来,“恭贺...女君归来。”
“是你?”她松了手,回道,“我能顺利归来,倒是少不了你的功劳。”
女子漫不经心地取下手上的橙色宝石,随手扔起,如同丢掉一身回忆。
她面无表情,微微合眼,意念震动,宝石随之碎裂,橙光乍现。
一条龙从灵石封印中冲出,龙吟响彻云霄,盘旋半刻,绕到女子身边,宠物般取悦主人,随后藏进她额间的黑色花瓣中。
她把两块橙色碎石接进手心,走到水边,照了照自己的样子,还是近几百年的美丽容貌,只是额间多了一点黑色晶体,有些看不大顺眼。
终是黑色胜了。她如今难道还是有理智可言的?
笑话。
谁害过她,她必屠之满门!
哦,她又回忆起一档子事。
当年,王母娘娘将六个女儿孕育在瑶池中,因琐事缠身不得不去一趟冥界。
她那一半在水晶兰中的魂魄,求生欲格外强烈,竟委身藏于王母娘娘腹中,到天庭后混进瑶池,混进六位公主之中,得了新生。
王母也曾有过疑虑,六个变七个,怎么可能呢?但只把目光锁定在老大和老幺身上了。老大温柔纯良,老幺身子骨弱些,她便不再怀疑。
而她,成为了天庭骄傲的二公主。没有记忆,不知过去,不畏将来,还利用这短短的几百年,同东华的手下谈了场恋爱。
橙儿咬牙。
她没空理会这些情爱。
东华,那是她的宿敌。
此次,她会慢慢儿收拾那些曾经灭她族的畜|生。
她回了神,望向一身水蓝色的精致男子打趣儿。
“你倒是个聪明的。先是给自己营造了个‘不善战’的怂包形象,让我在还是二公主的时候对你不设防,指引我去东海瀛洲白捡了宗俭的元神,助我重生。”
水麒麟眼神不再素净,妖孽般邪气凛然:“灭族之恨,绝不姑息。”
她勾着嘴角:“好歹宗俭也是你们神兽一家子的,他从前对你不错,你倒是不手软。”
水麒麟回以一个笑:“我既认出了女君身上的白晶兰香气,怎能坐以待毙?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法子了。宗俭他,跟您比起来,一文不值。”
橙儿抬眸:“鹿蜀在何处?”
无人不知,妖族女君喜欢美丽的事物。
鹿蜀,上古三大最美神兽之一。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十分衬女君的心意。
妖族盛行时,九尾狐和凤凰都已自成族派。女君无奈,只能将鹿蜀归为自己的坐骑,不准它成族成派。起初鹿蜀也十分桀骜不驯,后来不知女君用了何法子,它便变得衷心起来。
水麒麟道:“您走后,它十分伤心,归隐杻阳仙山沉睡了。”
橙儿抿着唇笑笑:“你帮我把它寻来,告诉它,本君回来了,需要它助本君一臂之力。”
说话间,无数在凡间被斩杀的妖的妖息丝丝缕缕进入她的身体。
她轻嗤。
杀吧。
杀得越多越快,她便越强。
橙衣女子起身,从闭关处缓步走出。
千里眼和顺风耳看到她时,将其他五位公主的事一一告知。
她心中才明了,原来是他们,在凡间大肆杀伐妖族。
呵。
她冷笑,不愧是好姐妹。
这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让她体内的妖息凝聚如此之多,全靠她们在凡间的屠妖壮举。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千里眼眯着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哎,顺风耳,你有没有觉得二公主有些怪怪的?”
顺风耳毫不在意道:“你是不是平时被她凶惯了,她不理你你还心里痒痒了是吧?”
“不是,她额头上...”
顺风耳把他揽走:“行了走吧走吧...”
七仙阁的婴儿床里传出阵阵啼哭声,马天龙轻轻地拍着小倾城安抚她。
青儿在桌边撑着脑袋打盹儿,她实在是太累了,许久未睡过一个好觉。她还不如去求求母后,让瑶池仙子或者嫦娥姐姐常来帮忙照看宝宝呢,她自己都还是个宝宝,此番亲力亲为实在是划不来。
她迷迷糊糊看到一席橙衣,问道:“二姐,你出关了,大姐食神他们都下凡除妖了。”
来人顿了顿:“我知道。”
青儿望了眼自己的女儿:“方才一声龙吟,把倾城吓得直哭,也不知道是哪路龙王显灵了,这么大的排场。”
等了半刻,没等来回应,青儿回头望她。
却见橙儿一脸淡漠,眉间黑曜石般的水晶格外显眼,忽而冷笑了下,向着婴儿床缓缓抬起手。
“二姐!”青儿心觉不妙,大喊出声。
这声称呼让橙儿动作顿了下,她冷哼,“我是妖族女君,松霓。”
话音一落,婴儿床的木板四处飞开,马天龙被震到一边,倾城直直落入她的手臂。
青儿脑子嗡嗡响,可也来不及想太多,这个消息来不及细细笑话,满耳都是倾城惊恐的啼哭声,只想快些把孩子抢回来。
可她的法术都被轻而易举地挡下。
她着急地看着橙儿抱着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二姐,你平时最疼我了,你把倾城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
马天龙回过神,正欲施法。
橙儿凉凉地投来一记目光:“你这点修为,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若是我手抖将你的修为散尽,你可要离开你美丽的妻子了。”
马天龙咬牙:“有什么事冲我来,放了我的孩子!”
“你有什么用?”橙儿低头看了看已经不再哭的婴儿,痞气道,“婴孩身上有最纯净的力量,为我所用,再好不过。还给你?等下辈子吧。”
青儿皱眉:“二姐,你为何如此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要伤害倾城,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不要伤害她,我求求你...”
“当年我妖族被各族屠杀时,连一个婴孩都未曾留下。”她目光坚毅,“这只是前奏罢了,你们所有人,我一个都不留。”
她几乎咬牙切齿,信步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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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趴在桌边哭了许久,哭的上不来气。
马天龙握住她的手,道,“青儿,你要振作,现在不仅是我们的女儿,整个天庭都随时处于危难之中。来,起来,我们先去禀告王母娘娘吧。”
青儿抬头,点了点头,满脸泪水,“为什么二姐她...”
马天龙眼眶湿润,没有答话。
心如刀割。
倾城她还那么小,她会不会害怕。
王母得知此事,瘫坐在座椅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太白金星也觉得难以置信:“平时二公主刻板严肃了些,但...这...这谁能想到..竟是二公主..!造孽啊...”
太上老君理智尚存,进言道,“王母娘娘,请您下令,出兵,屠妖,救回小公主。”
王母捏捏眉心:“不......她是我的女儿...”
青儿哭诉道:“母后,她说她是妖族女君松霓,倾城落入她手中恐怕性命难保。更可怕的是,她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所有人,她一个都不会留!我们该怎么办啊!”
半晌,王母似乎慢慢努力平复情绪,恢复如常,母仪天下。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母后和天庭众仙一定力保天庭周全。”
太上老君道,“王母娘娘,我知道您做这个决定很难。这场战事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十分危险,终是会有个你死我活的结果。还请王母娘娘和各位公主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这个,其他五位公主还在凡间。
王母:“速速将他们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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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儿遇到了回来的水麒麟和鹿蜀。她侧身坐在马背上,抚了抚它柔软光亮的皮毛,乐道:“这几十万年,你倒是过的不错。”
水麒麟看到她臂弯中沉睡的婴孩:“女君,这是...”
橙儿低头,看到婴孩睡梦中吧咋吧着嘴,似乎是一个美梦。
她抿唇,交给水麒麟,“这是天庭第一位小辈公主。”
水麒麟邪气十足笑了笑,“婴孩的元神最为纯净...”
话未说完,橙儿凉薄地往他一样:“你莫要打她的主意。”
“您心软了。”
橙儿淡然:“一切都还未知,留着她也许会有用处。”
水麒麟点点头,有点手足无措,小心翼翼抱着倾城:“那我把她送回妖界?”
橙儿蹙眉,摇了摇头:“不行,天族、魔族、凤凰,都随时可能会攻到妖界去。”
水麒麟幻出鲛人泪:“还好当初天族将此宝物还回来了,将这婴儿收进鲛人泪里,倒也算安全。”
橙儿允了。将倾城封进鲛人泪,随后收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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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军师立于帝君面前,不愿离去。
帝君无视他,专心画自己的作战图,待画完,发现他还矗立在那处,淡淡道:“你就是把太晨宫的地板站出个洞来,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军师负气闷声道:“帝君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她便是妖族女君...”
帝君抬眼:“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大局已定,就算我告诉了你,你的使命依旧是要杀了她。看你如今这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本君当初就不该默许你与她的关系。”
军师微微低头,目光逐渐模糊,闭了闭眼:“夫砚...绝不辜负帝君的期望。”
司命插话道:“妖族女君妖力强大,这次归来恐怕更甚。我记得,因为她的变态强大,少绾曾评价说,她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
“这个评价,我收下了。”门边传来女子一声轻笑:“东华,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你们九重天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军师抬眼望去,橙衣仙女虽挂着笑,但眼神淡然,没有看他一眼。她身旁,立着一位蓝袍精致男子,这是...
水麒麟?
东华道:“松霓,你已经对他们动手了。”
橙儿笑笑,意味明显。
水麒麟靠在红色柱子上,揉着手腕懒散道:“是啊,南天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真是让人头疼。”
军师咬着后槽牙:“你把他们怎么了?”
女人轻飘飘道:“送去了虚无地狱。”
心狠手辣显而易见。
一旦进入虚无地狱,便好似进入另一个世界,一切都会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化为尘埃、星烟,不复存在,永不回转。
她...根本没想手下留情,即使是对那些无辜的守卫!
军师快步上前:“你跟我出来!”
说罢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去。
橙儿并不意外,看到水麒麟跟了上来,淡道了句“你去外面等我”。
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花园,橙儿挣开他的手,挑着尾音。
“军师这是做什么?”
军师看着她眼底的枯寂与恨意,心中骤痛,语气也软了几分:“你一定要如此么?”
“对。”她没有迟疑。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了。”
“无辜?”橙儿好似听到好笑的事,“军师你未免太天真,雪崩面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当年你随着东华屠我妖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哪些是无辜的?”
军师错愕:“你当年是不是戴着面具......”
“是,”橙儿淡淡道:“如今想想,若不是当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时时刻刻带着面具,可能东华在四百年前第一次见我时,就认出我将我杀了。”
军师握住她的肩,认真道:“自古邪不压正,你莫要执迷不悟,终是害人害己。”
“军师,你告诉我,什么是邪?什么又是正?因为东华胜了,所以他站在哪,哪边就是正,对吗?你别忘了!他亦是个魔!执迷不悟的是你们,你们做尽了不仁之事,称之为正义,简直太可笑。”
临走前,她笑得妖艳,道:“我已不是橙儿,而是妖族女君松霓。下次见面,军师可千万不要客气。”
愈行愈远,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是,她已不是橙儿,可她背负着松霓和橙儿的全部回忆。
偶尔也会有痛苦。
偶尔也会想着,算了,做一对鸳鸯也挺好。
但她若是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那妖族,那些孩子,由谁来拯救?
他们不做坏事,靠着吸收怨念恶念为生,心心念念盼着君主归来,盼着重建家族。
有什么错呢。
生于天地,何来善恶之分。凭什么妖族要被定义为邪,他族就是正?
凭什么...
如果只有强者才有定义一切的权利...
那么她,一定会成为强者。
她额前碎发飘起,携鹿蜀和水麒麟前往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