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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大祁有七位皇子,一位公主。七位皇子分名为:祁泰,祁然,祁处,祁知,祁盛,祁世,祁如。取的是‘泰然处之,盛世如愿’之意。只可惜八皇子祈愿似乎并不会到来,便折了这句话的福祉,遗留一大憾事给祈国的子民与国君。明化七年百姓翘首盼着燕妃,望她诞下龙种,以齐全这大祁盛世如愿的福祉。

      可事与愿违,燕妃诞下了大祁王室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公主。此后王室再无所出。

      祈愿便是遗憾,是大祁万千子民心中深深的遗憾。也曾有人劝君主赐愿字为名予唯一的公主,可祁骁只是摇了摇头,叹气道:“愿字太苦。”他极喜公主,赐名未青。

      未青,春草未青秋叶暮。时节流转,未青之意仅以感念先皇。先皇与成郡,他与先皇,皆是未青。

      ——

      中元已至,张灯结彩,人声鼎沸,长乐的街道变得无比热闹。却有人站于高处,俯瞰长乐,谋略策划,心计用尽。

      这是一切的开始,是所有命运还未被系在信仰上的开始。

      祁未青有一片小花园,最疼爱她的父亲亲手为她栽种了一片白芍药。父亲希望她‘立如芍药’当承得起风雨侵袭,耐得住霜寒打击,成为大祁独独一份无可替代的未青公主。她的哥哥也曾送她一样东西。她的哥哥在她的小花园里为她种了九十九株薄荷,这是她九岁的生日礼物,是她哥哥送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

      那时她看见哥哥忙碌且笨拙的栽种,骄扬跋扈的她面露不屑,小小年纪便已分清是非利益,在她眼里与她一般高的哥哥就是一个傻子,是令她被取笑的傻子。所以她在自己的心中为他划上了界限,圈定他是她这出生的耻辱,她恨着他,迫切想要赶走他,或者让他消失。

      祁盛是矜贵恃才的皇子,是她的五哥,年长她四岁,是她最骄傲的哥哥。所以她让那个卑微入泥的哥哥消失在大祁,甚至这个世界。

      祁未青提着水壶,瞧园中的芍药已死去数十株,而那些被她当初不齿而铲除的薄荷已经卷土重来,愈加茂盛青葱。她穿着鹅黄鎏金纱裙,翠玉发簪灵巧挽上,她摘了片薄荷叶含在口中,心中竟涌起翻江倒海的疼痛感。

      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她只是太小,没有亲眼见过人死,所以他哥哥在雪中鲜血直涌的画面才会在她的脑海中挥不去抹不掉磨不灭。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祁未青,你没有错啊。

      ——

      七月十五,中元节,鬼节。

      曲行酒随着温恬下山,他带着她在林中绕出一条路,一路太平,无任何毒花毒草毒蛇毒树。曲行酒有点庆幸自己跟着温恬这个毒蛇都怕他的人了。燕渊早些时候就一人下了山,曲行酒一路上放肆大胆地舞剑玩,她跟着穿黑衣的公子,竟觉出从未有过的安心,尽管他什么也不曾说,只留给她一个高挑清瘦的背影。

      黑色衣衫,发髻高束。她不住想,这可真是个很帅的怪人。怪到制毒,下毒只为人解忧。他是否看不见生死,只看得见善恶?

      到了长乐,她看见他拿出一副黑色金属面具带上,俊朗的容颜被遮盖住,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得她心微微一颤。

      那眼睛黑如深潭,不辨哀怒。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哀不喜地看着世人吗?曲行酒突然觉得有点心疼。第一次她去握住他的手,温恬看着主动握住自己的纤细手指,心没来由的柔软了。他们一起走进了这繁华的都城。

      长乐的人看见了他,都在谈论‘毒公子来了。’有人欣喜,有人害怕,有人厌恶,有人感激 。温恬不以为然,镇定如常。

      曲行酒,看见街边对着他们指点谈论的人,觉得自己这脸真丢大了,丢到京都来了都。曲行酒无声瞪了眼温恬。只是做着口型不出声“你怎么不给我准备个面具?我真是……真是想削你。”说着拉着温恬匆匆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她踮脚,摘下了他的面具。

      她振振有词:“我说,你是个名人能低调点吗?就这样,不准戴上,躲过广大群众的眼刀最重要。”

      温恬低头看着她,眉眼含了笑意,他轻轻答:“嗯。”曲行酒被他这低低一声的嗯也弄得没了脾气。她低头看见自己还拉着他的手,掩饰性地挠头看天,那只手轻轻抽出,却发现已被某人擒住了手腕。曲行酒耳梢漫起一丝红晕,这是什么意思?嗯哼?

      她抬头看向温恬,发现某人面不改色。他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淡然道:“走吧,鬼市要开了。”而后便拉着她走出巷道,向人群密集处走去。

      曲行酒长这么大拉过他手的男性只有她爹爹和表哥以及一位小朋友。

      现在是夜晚,灯光寥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余一颗心怦怦直跳。可是她又该跳什么呢?眼前的公子许是一直生活在山上,未与女孩打过交道,才会如此的随便吧。她心跳个什么劲啊。想来,她便吸了口夏夜的凉风,让自己冷静下来,维持情绪如常。

      清月楼。
      身着金丝镂蝶羽衣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蓝眼猫儿,她纤长白皙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猫儿圆圆的头。女子望向窗外,姣好的面容,似蹙的眉,小巧嘴唇,将风华一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今夜的月如同玉盘般圆润,皎皎月光照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行人向同一个方向涌去,热闹非凡。

      抱着猫儿的女子,走近窗户,瞧着街上的人影,她不动声色,却一刹间就流下泪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那一刻女子真想坠落。

      “花蝶,贵人来了。”

      女子伸手拂去眼角的泪,连开口答:“这便来。”随即侧身拿起脂粉盒,匆匆擦拭。

      花蝶抱着及她半人高的古琴进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她嘴角勾起适宜的弧度,得体温婉的笑绽开在嘴角,她瞧着厢房里衣容华贵的公子,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旋即坐下抚琴。琴声泄落,似山中泠泉敲击绝耸石壁,激荡清越,宛如仙乐。

      厢房里有两位公子,一位身穿玄衣烫金长袍,另一位着紫色长衫,皆是华贵公子的模样。

      紫色长衫的公子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橘子,把橘子握在手中打转,另一只手拿着个苹果啃,嘎嘣脆响不断。另一位,手指敲着床板,一下一下毫无节奏,眼睛却看向窗外。他生了一副好看却刻薄的皮囊,单眼皮,眼睛微阖,似乎很享受琴音。

      花蝶弹的是嵇康传下来的古曲,懂乐之人自是识得其中的精妙。曲至高潮时,却被飞来的一颗果核折断了琴弦。琴声戛然而止。啃苹果的公子姿势狂戾,他向花蝶比了比自己手中的苹果,坏痞地笑。

      花蝶起身:“公子既不喜,奴家便唱首歌替公子解乏。”她便开嗓唱了些风花之词。花蝶余光看见玄色衣衫的公子睁了眼,看着她。

      二三句唱词,斟酌浅唱,已是曲中意。回味无穷。

      玄衣男子忽然开口:“你就是替代品。”这声音极为霸道,带着满满的傲气。

      他讽刺地笑“花蝶,多好的名字。”花蝶神色不改:“谢公子赞赏。”
      紫色长衫的公子也插进话来“落花为蝶,有意境。”

      “落花本成泥,又怎敢奢求成蝶。名字亦是虚假,当不得真。公子见笑。”

      紫衫公子:“今日便是你成蝶之日。”

      玄衣男子十分傲气,他起身走近花蝶,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从今天起,你死了。”他挑起她的下巴,骄傲地哼一声“倒是有一副好皮囊……”

      “不过,阿如,找人弄弄这脸。”

      紫衫男子回:“好的。”

      花蝶被那两位公子带走时,她看见了燕妃。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几近令她窒息。

      花蝶从此死了,世上多了一个罗雀。她戴上了面具,被撰养在她最恨的人身边。

      可是后来,他成了她解不了的毒。

      ——

      鬼市是一年中长乐最热闹的市集,商品琳琅满目,种类齐全,且价钱低于平时的价钱很多,但唯有一点,凡入鬼市者必须带群鬼面具。

      曲行酒在入口挑了两个长相还不算太丑陋的面具,一个给温恬,一个给自己。

      他们刚好赶在鬼市开张的前几分钟进去。
      鬼市中是各色琳琅的商铺,任何东西似乎都有得卖,譬如有人卖鲜花做的馒头,也有人卖晨起的心情,以及被伤害而须补救的心。总之这里的东西有些鬼神之说,邪乎志怪也不在少数。曲行酒生平第一次来这么有趣的地方,心情也很好。她以为他们来这只为玩乐,看着来往带着鬼像面具的人,心中觉得无比快活。

      鬼市中人山人海,温恬握紧曲行酒的手,带着她去找师傅交代的地方。

      那地方不大,靠着河边,河中有数不清的花灯,颜色不一,千枝同放,美丽极了。那是一个小屋子。他们进去时,敲门并没有人应。走进房屋深处,才发现别有洞天。各色的古玩和各色的蛊虫均应有尽有。

      有沙哑苍老的声音从房间的黑暗中传来。

      “客从何处来。”

      “浮洙山。”

      “南疆的解无忧,别来无恙。”

      曲行酒看见一年轻文弱的公子从暗中挑了盏煤油灯出来。

      曲行酒和温恬皆是一愣。
      本以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未想到是如此年轻斯文的公子。

      曲行酒的心里蓦然便跃出四个字
      “半世神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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