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论者》狗勾养我

9、倾诉

　　年尧定定地看着岑白。

　　岑白与他对视。他看见他的眸中千般情绪淌过，却唯独没有逼迫。

　　岑白突然就很想对他倾诉，而又不忍对他倾诉。为什么会不忍……他觉得这很奇怪。

　　于是他说：“我……”

　　飞梭猛地震动了一下，岑白猝不及防，向一旁倒去，眼看就要磕到玻璃，年尧伸手挡在他与玻璃之间。

　　“没事吧？”年尧问。

　　“嗯，没事。”岑白垂眸。他心跳很快，因为年尧此刻几乎将他半圈在怀中。他双手抵在年尧的胸口，轻轻推了他一下：“……到了。”

　　“嗯。”年尧离开了他身畔，没有什么情绪地回应。

　　“我刚刚说……”

　　“没关系。”年尧打断他，“我不是在强迫你，我只是……”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说罢他便下了飞梭。

　　岑白怔怔地看着他提起二人的行李，绕至飞梭另一侧，侧身对着他，好像只是毫无目的地站在那里——但他就是知道他在等他。

　　他走下飞梭，跟着他一同向前走去。

　　“您好!您是岑白前辈吗？”一个活泼热情的女孩子迎面走来。岑白停住脚步：“是的。你是？”

　　“我叫元满，是您的助理。您叫我小满就好。”

　　“很好听的名字阿。元满和小满，都很好听。”岑白笑。

　　“谢谢!”小姑娘笑得眼睛都弯了，显然被哄得很开心。她看着年尧问：“请问您是……”

　　“他助理。”年尧语气淡漠地回答。

　　元满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点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开口：“这样子呀……没关系，又没规定只能有一个助理……”

　　岑白连忙替她解围：“不，他不是。他是……”

　　岑白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说是助理没什么错，但是这个小姑娘会下不来台；说是来学习的后辈，又怕别有用心的人对他耍什么心眼；说是朋友，谁来搞科研带个朋友？又不是观光旅游……

　　于是岑白斟酌再三说道：“……他是我家属。”

　　年尧：“？”
　　元满：“？？？”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岑白笑：“没规定不能带家属吧？”

　　元满这才如梦初醒：“阿……没有没有!那……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基地的环境!”

　　“麻烦啦。”

　　“不麻烦不麻烦!”元满走在二人前面，小心脏一个劲儿地砰砰乱跳。……家属!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吧？一定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吧？他俩好配啊啊啊啊啊身高差也萌得恰到好处啊啊啊啊啊帮忙提行李什么的也太宠了吧啊啊啊啊啊搞科研还能磕cp这是什么神仙待遇嘤嘤嘤嘤嘤嘤!

　　岑白看着前方走路飘得有点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撅过去的元满内心有点迷茫。是海底压强不对的原因吗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奇怪……

　　而年尧则是压都压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家属阿……真好。

　　他揽过岑白的肩，凑到岑白耳边，故意让温热的呼吸触及他耳畔，用气音说道：“为什么是家属阿。”

　　岑白一激灵，感觉整只耳朵都烧了起来，甚至连带着他半边身子都在烧，差点没跳起来：“随便讲的阿!你爱是什么是什么阿。”

　　“好的。”年尧笑眯眯地停止了在他耳边作乱，“那我就爱是你的家属。”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狗粮的元满：“……”
　　很好，是对会产粮的正主，只管放心磕就好了。

　　元满边走边为他们介绍，不知不觉就绕着基地走了一圈。最终他们走到一栋极高的建筑前。

　　“这里是所有人的公寓。”元满说，“你们的住处在24楼，要我带你们上去吗？”

　　“不用啦，谢谢你阿。”岑白说。

　　“那我先回实验室啦。我会帮您把实验设备的参数及基地库存的材料信息都整理好。下午三点有个会议，所有人都会参加，届时您要负责制定工作安排，分配工作，辛苦啦!”

　　“好的。谢谢。”在先前的系统研发中心，岑白也是占有绝对的领导权，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们走到电梯前，刚刚和他们道过别的元满却又匆匆折了回来：“前辈!”

　　“怎么啦？”

　　“那个，公寓楼最顶层有可升降的观景台。”元满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很漂亮。”很适合谈情说爱。

　　“知道了。谢谢你特地折回来告诉我们。”

　　“不客气!前辈再见!”……因为觉得你们会需要。元满嬉笑着匆匆跑开。

　　他们搭乘电梯上了24楼。

　　很意外，24层只有一扇门。岑白把脸凑到那个奇奇怪怪的锁前，刚在思考要怎么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看来是刷脸。”岑白走进室内，简约干净的风格，还算有设计感。“我要不要帮你弄个权限？不然你岂不是每次都要跟我一起？”

　　“嗯。”

　　“好的那我等会儿看看能不能直接操作……”

　　“我是说，我会每次都和你在一起。”

　　“……”岑白不知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不要总是这样讲话。”

　　“嗯？哪样？”年尧笑。

　　“……没，没哪样。”岑白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模样就心虚不已，干脆岔开话题，“下午的会议你去吗？”

　　“我可以吗？”

　　“当然阿，助理先生。”

　　“好的。”年尧已经把室内的环境都看了一遍，然后将二人的行李箱打开，“应该有人打扫过卫生了。我先帮您放置行李，前辈。”

　　“谢谢。”岑白见状便随意地倚在沙发上看他，“哎好怀念我的小AI们阿，它们肯定会帮我收好。”

　　“……然而现在你也没有自己在动手。”年尧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是阿，比AI还能干的年尧先生。”岑白坐着还嫌累，干脆极没形象地瘫了下去——对于这个新环境他暂且很满意，因为沙发真的很软——他整个人几乎都陷了进去。“要是现在能抱着团子就更好了……”他嘟囔着。

　　“……你是说这个用来陪/睡的小东西吗？”年尧从岑白的行李箱里揪出一团白色不明物体——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还微微发热。

　　“哦!”岑白开心地接过它，“我原来把团子带来啦!哎话说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准确无误地揪到它的屁股的？”

　　年尧：“……”

　　深海的午后很安静。岑白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抱着软绵绵的团子，看着年尧忙碌的身影。这样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像极了他年幼时的梦乡。岑白几乎要闭上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地喊年尧的名字：“年尧……”

　　“嗯。我在。”

　　“我还没回答你……关于‘灵’的初衷……”

　　年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末了叹了口气。“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我不愿意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岑白没有再开口。年尧听着他深浅错落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于是他走过去，动作极轻柔地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他身上。

　　他看见他的左眼眼尾有一颗偏红色的小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起伏着。他觉得这应该叫美人痣——因为它长在一位美人身上。

　　年尧赶紧移开目光。他怕他忍不住做出趁人睡着偷吻人之类的什么掉价的事。

　　他回忆着刚刚元满带他们熟悉环境时的所见。这里的构造和原本的系统研究中心很像——尤其是中心实验楼，简直和原本的一模一样。然而岑白什么反应都没有。

　　按元满那个小姑娘的话来说，岑白在这里依旧占有主要话语权。那么这是谁建的实验室？岑白显然对这里全然陌生。

　　年尧对这个地方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这种熟悉感不来自于相似的地理环境——然而具体来自其他的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罢了。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下午三点，年尧与岑白一同进入会议室。

　　在座的约莫有三四十个人。见岑白到了，都起立欠了欠身以示尊敬。岑白让每个人都进行了自我介绍，将各自擅长的事情与工作特点汇报一下，便开始分配任务。

　　岑白投入工作时就会一改往常的慵懒，进入旁若无人的状态，严肃而认真。等到会议结束时他才记起身边还有个年尧。他转过身，却发现年尧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没有给你安排工作不满意了？”岑白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

　　晚餐他们是在基地的餐厅解决的——那些外表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竟出人意料的美味。岑白与年尧一同走回公寓。

　　岑白突然开口：“去观景台看看吗？”

　　“好。”

　　于是他们乘电梯到了三十层的观景台上，又将观景台的高度设置到了最高点。

　　他们在一点一点地上升。

　　“你知道海底城的设计灵感来自于哪里吗？”岑白问。

　　“嗯，上世纪的科幻电影？”

　　“不对，那些都太不科学了。”

　　“那是什么？”

　　“你看过一部动画片吗，叫《海绵宝宝》。”

　　年尧：“……”

　　见年尧面色复杂，岑白认真解释道：“真的。据说设计师是《海海绵宝宝》的死忠粉。你记得里面有一只松鼠——好像叫珊迪——她的那个用玻璃罩子圈起来的半球形的家其实和我们现在的海底城原理一样。”末了他还补了一句给自己增加可信度，“这是我爸告诉我的。为了让我长大后有点出息，他从小就让我看《海绵宝宝》。”

　　“……知道了。”年尧揉了揉眉心。真的假的无所谓了，岑白开心就好。

　　观景台终于到达了最高点。

　　这里是海水与海底城透明边界的交界处。海底城内部灯火通明，而外面的海水幽深黑暗，恍若白昼与黑夜的交汇。

　　然而深海有自己独特的光源。

　　栉水母，鮟鱇，褶胸鱼，还有许多微小的说不上名字的生物，发出形形色色的光。在人类未开辟至深海之前，它们就是深海最明亮的光源。远处有一群水母游来，发出柔和的、朦胧的、粉橙色的光。

　　“……好像一片星空。”岑白喃喃着。

　　“陆地上都难能可见的星空。”年尧补充道。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欣赏着这副少有人能看见的绮丽画卷。

　　良久，岑白开口：“不聊些什么吗？这个气氛很适合谈心。”

　　年尧笑：“谈些什么呢？”

　　“谈谈……‘灵’。”

　　年尧瞬间敛起笑容：“我说过，我不是在强迫你。”
　　“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做。”
　　“我……”

　　“可是我想!”岑白打断他。年尧就此怔住。

　　“可是我想告诉你。关于‘灵’，关于我的初衷，关于一切。我愿意，我想，我都想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