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悬命》今里

17、枪指着头

　　“我听说咱们学校在布施的这几个寮不租了，最晚到10月份。我和朴哲找了个别的地方的房子，离学校还近一点。”
　　“你和朴哲一起住？那我怎么办啊？”
　　“没事啊，学校在今里和别的地方还有寮呢，你可以跟学校申请住到那些地方的寮里去。陆一不是也在今里呢吗。”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我和朴哲这不是刚定下来吗。正好马上盂兰盆节全国都要放假了，不上班的时候我就搬。”
　　“可是豆腐厂不放假啊，豆腐厂我干到盂兰盆节之前就不干了。”
　　“啊？那你买工作的那2万不就白花了吗。”
　　“无所谓了，就当白干了，豆腐厂工资太低了，在料理店刷盘子一个小时都850，豆腐厂才720.”

　　面对邢睿突然又看似有些无情的搬家，陈麦感到很失落，感觉是因为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而失去了一位挚友，他无法理解平时相处愉快，无话不说，最好的朋友邢睿为什么会突然搬走跟别人住，并且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才告诉自己，而自己又说不出什么。

　　“邢睿肯定背着你做了很多事情没有跟你说”
　　“亲爱的，我只有你了。”
　　邢睿搬走后，林荫帮陈麦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屋里除了床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有林荫就够了。

　　邢睿搬走后，后面的房租就要陈麦一个人承担了。
　　为了省钱，陈麦除了在豆腐厂休息的时候可以在食堂吃一顿吃不饱的饭，其他两顿饭都以面包或者饼干了事。
　　长期下来，陈麦每天刷牙开始牙龈出血，长出的胡子开始发黄，头发早已长长却舍不得理，陈麦进入了极度省钱模式，除了维持生存以外，不想乱花一分钱。

　　每天17个小时的工作量，很快让陈麦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刚开始的一周陈麦因为新鲜感，注意力用在学习工作内容和跟各时段留学生认识的方面，可时间长了，随着车间内温度逐渐升高，和每周六天的工作强度，陈麦的身体越来越吃不消。
　　每天干到下午4、5点钟的时候，陈麦的整个上半身堆在腰上，腿变得笔直又僵硬，膝盖慢慢失去知觉，腿一打弯就会跌倒在地上，小腿又麻又胀，全身的重量通过僵硬的双腿全部压在脚后跟，身体轻微晃一下甚至能够感觉到脚踝里每一块细小骨头的位置，整个脚掌像被彻底压扁了一般。
　　由于持续的睡眠不足，加上打工期间节奏又快，精力持续高度集中，每天下班后的陈麦都跟行尸走肉一般。
　　有一天晚上，陈麦在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竟然骑着骑着睡着了，直接撞到了电线杆上。
　　比起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陈麦更关心的是车子有没有撞坏，需不需要花钱修。
　　正一正车把，自嘲一秒钟，继续赶路。
　　慢慢的，陈麦下班后已经没有精力再陪林荫，回家倒头就睡。
　　陈麦为了增加闹钟的音量，把从国内带来的会跳的闹钟放在枕头边的地上。
　　每天被闹钟叫醒，飞奔去上班，晚上下班回家洗个澡就睡，这就是陈麦假期打工的状态。

　　在豆腐厂，因为陈麦干全天，所以陈麦认识了所有的留学生。
　　其中关系最好的一个要属高斌。
　　高斌个头跟陈麦一样，1米78，身形偏瘦，爱抽烟，青岛人，也是19岁，比陈麦大一个月。
　　为人幽默，家里父亲开出租，后妈是一个集团的董事长。
　　高斌的继母从小不管他，父亲教育观念缺失，导致高斌从青春叛逆期开始就混迹在夜店，继母认为他无药可救，适合扔到日本自生自灭。
　　出国前继母明确告诉高斌，到日本后一切靠自己，家里绝对不会再给一分钱。

　　从小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的高斌刚到日本的时候每天牛奶、牛肉，喝点小酒，抽点小烟，电视开通有线，还像在国内一样。
　　后来钱花的差不多了，便通过同学介绍来到豆腐厂。
　　高斌虽然从小不缺钱，但由于混迹夜店，所以很讲哥们义气。
　　见过不少打打杀杀的他，为人也很低调，最喜欢看的电影是《古惑仔》。

　　两人是在豆腐厂办公楼一侧一楼的冷库认识的，豆腐厂会储存一部分产品在冷库里。
　　冷库每天配置6个人，定期轮岗的时候，陈麦和高斌分在了同一周。
　　6个人在轮岗的一周内，每天上午在对面车间，下午在冷库，陈麦晚上再返回对面车间。
　　外面气温36度，冷库里面-20度，里外相差56度。

　　工厂给配备了棉服和加厚大衣外套，还有棉帽子、厚手套和棉靴。
　　开始大家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犯困而导致产品检查不到位出现质量问题，互相讲鬼故事，后来发现不管用，就开始大声唱歌，再后来大家就脱掉大衣外套，让自己清醒一点，尝试过所有办法都不管用之后，最后实行轮流睡觉的办法。
　　一次睡两个，睡觉的人躲到最里面，大门一开就一人抱一箱货出来，这样来检查的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而陈麦和高斌因为年龄相仿，又都是山东人，所以特别聊得来，很少睡觉。
　　聊到住的问题的时候，高斌特意嘱咐陈麦，一定不要跟朋友一起住，时间长了肯定会闹矛盾。
　　之后高斌分析，邢睿肯定有对陈麦很不满意的地方，只不过陈麦太过单纯，没有察觉罢了。

　　周六晚上下班，第二天休息，陈麦带高斌去布施的红灯区逛了一圈，回家的路上正好赶上一家理发店不干了，正在扔东西，陈麦用自行车驮了一把豪华转椅回家。
　　更幸运的是，家楼下竟然放着一个被遗弃的在榻榻米上用的木质餐桌。
　　陈麦如获珍宝，火速搬回家。并让林荫参观了一番。

　　第二天下午，陈麦先去了高斌家，脏乱差，然后两人又一起去陈麦家。
　　在一个大下坡，两人骑着自行车在机动车道上进行速降，比谁快。
　　中途两人以包夹的方式高呼着超越了一辆行驶缓慢的老款奔驰改装车。
　　没想到奔驰突然加速，将骑在前面的高斌逼停在路边。
　　陈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赶忙刹车。
　　此时的高斌两脚落地，双手紧紧攥着车把，微张着嘴，眼睛盯着奔驰车内，整个人一动不动。
　　陈麦小心翼翼的靠近后往车内一看，两脚落地，双手紧紧攥着车把，微张着嘴，整个人一动不动。
　　一把枪正指着高斌，见陈麦也赶来，里面的人开始用大阪方言谩骂起来。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里面的人突然把枪伸出了车外，对准高斌的头，扣动了扳机！
　　“哔~”
　　像电影《变相怪杰》里面的情景一样，射出了一堆彩色小国旗。
　　高斌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伴随着哈哈大笑奔驰声扬长而去。

　　“我去！吓死我了！你没事吧高斌。”
　　“妈了个巴子的！我虽然见过真枪，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假枪指着头这么耍。吓得我腿都软了。”
　　“我之前听前辈说日本□□都玩改装车，而且□□的车是不能随便超的，没想到这是真的。”
　　“真假，那看来以后咱得注意了。”

　　来到陈麦家，高斌看到陈麦过得如此简约，家里布置的如此井然有序，称赞道：
　　“我现在就喜欢跟你这样的好孩子交朋友，我在国内的时候那都交的一些什么biang朋友啊，整天白天睡觉，晚上去夜店把妹子，动不动因为谁 碰了谁之类的小事还打打杀杀，太能作了。我之前花钱也大手大脚，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后来我厌倦了，所以爹妈把我送来日本我非常愿意接受。我想跟好孩子在一起，我想学习好的习惯。各个方面我都要跟你学习，你得多带带我。”
　　“你是夜店高手啊，那看来女朋友不少吧应该。”
　　“多了去了！我特别招人喜欢，临出国的时候，国内女朋友哭着喊着不让我走，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她们断了，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大家谁不了解谁啊，在我之前，她们都换过好几个了，只不过到了我这她们才想定下来。”

　　话音刚落，陈麦手机响了，是黄娟。
　　“喂，麦麦，你在家吗？”
　　“我在，啥事儿？”
　　“我正好路过你家，天太热了，我去你家洗个澡吧。”
　　“......额......”
　　突然面对如此劲爆的聊天内容，陈麦瞬间短路。
　　“我就是过去洗个澡，不干别的，借你卫生间用用。”
　　“可是我家里还有别人。”
　　“谁啊，咱们工厂的吗？不会是高斌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俩关系最好啊，你让他先走吧，你快让他走，然后我过去洗个澡，热死了。”
　　黄娟这样一说，陈麦才反应过来黄娟的意思。
　　“额...这样不好，改天吧。”
　　又经过几番纠缠，黄娟终于放弃了。

　　“黄娟这么快就看上你了，人家都送上门了你还不要，我先走吧，你赶紧给人家回个电话。”
　　“我有女朋友啊哥们儿。”
　　“哦对，我忘了...”
　　“再说黄娟比我大3岁，那皮肤也太差了。”
　　“那跟你女朋友肯定没法比啦。”

　　回想起来，平时黄娟在工厂里面确实对陈麦是很照顾的，而且也能看出对陈麦的喜欢，经常给陈麦带好吃的。
　　但此时的陈麦还很单纯，跟不是很熟的人不善言辞，对林荫喜欢的很深刻。
　　而且对于跟比自己大3岁的女生交往这件事很抵触，既是因为外表比同龄人年长一些，也是因为陈麦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没有自信。

　　天色已晚，
　　“走，我带你去吃惊奇拉面！”
　　“什么拉面？”
　　“惊奇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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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麦面对黄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