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江南老板

72、第 72 章

　　本以为这里能称为“城”，各方面都至少比东寨发达，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
　　刘昌联系了当地的警察局，局里来了三个骨瘦如柴，眼神单纯的年轻警察。
　　一问之下，才知道局里统共就他们三个警察。
　　刘昌递上了一盒烟，笑道：“对不住，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汤谷四面环山，与外面的交往颇受阻碍，通讯也落后一大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鲜少有人进来，如果不是贫穷，鲜少有人留下。
　　这里有足够的山作为屏障，有足够的平地建造大型建筑，有足够的河运送汽车运不进的东西。
　　基地选在这里建造，理由充分。
　　沈溪说，基地在汤谷西南方的山谷里，有一条河恰好经过山谷，而基地就建在河中的一个人工小岛上。基地四周有人把守，这些人都是熬过最后阶段的试验品，他们的样貌和平常人无异，但是身上却长满了羽毛，擅于追击。一旦发现有人在基地附近徘徊，他们要么就地把人杀了，要么就掳去做试验。
　　“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发现？”
　　“没有。都以为是木材加工厂。”
　　基地时不时会通过水路运进木头，然后再经由水路运出一批木板。而实际上，那些木头底下藏着被拐卖来的活人，木板下则是试验中死去的人。
　　余笑嘴唇抿出惨白的颜色。
　　刘昌拧眉，“这么大的工程，一旦被发现就是全军覆没，阿云一定留有后招。”
　　沈溪似是想到什么，“‘清理计划’。”
　　“什么内容？”
　　沈溪摇头，“没有执行过。有一个医生不小心知道了，想走，押去做试验了。”
　　余笑听得头皮发麻，究竟是什么计划，竟然连他们自己人都无法忍受？

　　出发前一天，刘昌和关秋阳单独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关秋阳欣然同意了带他们进基地。
　　余笑好奇刘昌和她谈了什么，之前她还让她阻止刘昌去基地，没想转眼就变了主意。
　　刘昌道：“我答应了帮她拿到生子药。”
　　“真的有这种药吗？”
　　“她相信有。”刘昌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生子药，只要她知道放在哪，我就帮她拿。”
　　关秋阳心念已入魔，即使有医学泰斗当面告诉她没有生子药，只怕她也会斥人家胡说八道。
　　当晚，三人都检查了一遍身上要带的枪和子弹。余笑打心底里希望用不到这些东西。
　　“怕吗？”刘昌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余笑坦然点头，“我怕阿云哥会伤害你和沈溪，怕我们再也......”
　　“既然这么怕，不如就在外面等我们，嗯？”
　　余笑拧着他的胳膊，咬牙道：“你可别想抛下我，我知道基地在哪！”
　　胳膊被她拧出了一道红，可见她的确生气了。
　　刘昌将她的脑袋压到怀里，就这么抱着她没有动。
　　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觉出了岁月静好的恬和。
　　如果能一直这么抱着到老，那他们该有多幸运！
　　不知过了多久，余笑觉得额头贴上了一片温软的凉，“别怕，有我在。”
　　半夜，余笑被炸雷声惊醒。她听着瓢泼的雨声，心里总有些惊悸，脑海里反复预想着明天要发生的事情。可辗转了半天，觉得已经想了很多，但仔细一想，却发现什么也没想。
　　雨势渐歇的时候，她终于忐忑地睡着了。

　　虽然有了关秋阳的保证，但为了万无一失，刘昌仍冰着脸警告，如果她耍花招，他会毫不犹豫地朝她开枪。
　　余笑知道他的警告并非只是单纯的说说，不论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在这么多条生命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关秋阳显然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脸色难看，透着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基地正门对着进入山谷的唯一一条山路，把守的人最多，门上也安装了四五个摄像头。关秋阳带着他们从一条小路绕到了基地后门，那里是进出“试验品”的地方。
　　“沈云从不动汤谷的人，因为容易出事。”关秋阳似乎来了兴致，闲闲道，“他专挑穷乡僻壤，警力松懈的地方下手，这些地方丢了人，警察不管，家里人也没有门道，丢了就是丢了。就我给他做事的一年里，没见过有哪个家属能找上这里的。”顿了顿，“不过，也有差点被查到的时候。前段时间，一个常年给他供应女孩的人贩子出了事，一船的人都跑了，他拿来做窝点的旅馆也被封了。后来有个同伙从警局逃了出来，和上面一级的人接头。接头那人警觉，发现他是警察故意放出来的，当场就将那人杀了。杀了人后那人想逃，不过没逃成。”
　　余笑一震，难道她说的那个人贩子就是骗了她的旅馆老板？
　　刘昌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便让余笑知道她想的没错！那些人要被贩卖到的地方是基地，她也曾是她们中的一个！
　　一股深深的悲哀从心头弥漫至脚底。
　　她听说他拿人做试验时虽然生了气，可因为她没见过那些人，她做不到感同身受。可现在她感受到了，作为其中一个受害者而感受的，恐惧、悲伤、无助......那些和她一样被骗到船上的女孩，每一个都是一条鲜活有性格的生命。
　　余笑眼眶一热，他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如果被抓了，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手被人握住了，温暖而有力量，驱散了她心里的冷。
　　她看向刘昌刚毅的面容，紧紧反握住了他。

　　快到正午时，一艘载着木头的轮船出现在了河面上。
　　等船靠岸停下，基地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五六个人从门内走出，其中三个走到船上，和船上的人一起往下卸木头。
　　过了一会儿，甲板上出现了一群人。他们蓬头垢面，精神萎顿，嘴上贴了胶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四个彪形大汉或前或后地将他们驱赶下船。
　　“秋阳。”刘昌沉声道。
　　余笑知道他们就要进去了，为防万一，立即蹲下，双手在地上磨了磨，然后转身将脏兮兮的手抹到了沈溪净白的脸上。
　　沈溪没想到她有这一出，有些愣怔地看着她。
　　余笑立马道：“万一有人认出你就遭了！”
　　关秋阳讥笑道：“早跟你说了，跟他同时间进去的人都死了，认识他的人都在楼上做研究，不会下来。你要是这么不放心我，就别让我进去啊！”
　　余笑笑笑，没说话。
　　刘昌看向关秋阳，“你是想等人都进去了再带我们进去？”
　　关秋阳噎了下，带着他们走向基地。
　　基地背后有两座木桥和岸边相连，走上桥后，余笑看到另一座桥的桥墩下汩汩冒出了红色的水流。那红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黑色的粘稠液体。液体上迅速生出白色的气泡，气泡炸裂开，流出散发着恶臭的乳白汁液！
　　余笑的胳膊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她见过！沈云还没“失踪”前，她在他家见过！当时她想跑出院子，却撞上了回来的沈溪。
　　沈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却是解答了她的疑惑，“打了药之后的人血。”
　　余笑险些要吐出来。
　　沈云，他彻底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在八字胡的旅馆里听到的那首歌：阳间两座桥，一座红水流呀，一座白骨堆......
　　那个“鬼”，唱的是这里吗......？
　　“什么人？”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声音还没落，一个人便出现在了桥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人面貌正常，可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胳膊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绒毛。
　　关秋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玳瑁，笑道：“我是这里的医生，奉命带这几个人回来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