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北笙姑娘

14、第14章

　　那声音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紧接着又响起了更小的“ 哒哒哒哒 ”的声音。

　　过了一阵，有位身披铁衣铠甲，腰间配了一柄暗淡长剑的人物骑着黑马踏着轻巧的步伐出现在眼前，他的身后跟着若干严整步调的士兵。

　　只见那马上的人幽幽来到我们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一一扫过我们，当他紫瞳冷冷的扫到我的身上时，他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到月暝的身上。

　　月暝将我拉开，将我拽到身后，我有点被那冷冷的目光吓住了，脚下一个踉跄，突然身后有一手伸出扶住我，我转头见到翡翠站在我的身后。回过头来，红玉默默地移到我的身前挡住，一副要护着我的架势。

　　不过那马上的人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我们这边，而是一直盯着月暝看。

　　氛围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我内心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两人怕不是要打起来了，如果真要打起来……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马上的人轻盈的跃了下来，站到月暝面前，恭敬地鞠躬 : “恭迎九殿下！”

　　月暝表情有些阴沉，他略微点了下头。

　　那人起身的时候，极快的瞄了我一眼，让我有点觉得内心发毛。

　　这一微小的细节也没有逃过月暝的眼睛。

　　月暝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

　　我们一行人停下的时候，眼前是上次我和月暝来的城堡，压抑严肃的黑城堡。

　　一路上我们和那马上的将军气氛都很僵，几乎没有说过话，月暝一路上也很沉默。

　　看到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上次月暝来这里的结果是怒而摔门出，好像闹得不太愉快的样子，这次我直觉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那将军走到大门前，缓缓推开了它，侧身让出一条通道，表示让我们进去。

　　这次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殿里很暗，不过我知道两边是站满了人的，因为两边站道上有许多错落高低的眼瞳在幽幽闪着光，最里处的殿中央隐约有人坐着，暗暗的紫色冷眸高贵不容侵犯。

　　我们像是被审视的罪犯，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步入殿内，每个人都冰冷的置身事外。

　　这让我感到不安。

　　“果真是墨绿双瞳……”

　　“那不是江家两姐妹吗？九殿下竟然会收留她们……”

　　“孙将军的孙子竟然也在其中……”

　　我们刚到殿中央停下，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四面涌来，低低的言语传入耳朵，我有些愣住了。

　　江家两姐妹？难道是指翡翠和红玉？

　　我偷偷抬头瞄了一瞄在我侧前的翡翠和红玉，她们的脸色有点阴沉。

　　只听那殿前中央的人低沉地干咳了一声，殿内马上就肃静了。

　　“月儿，我的第九子，吾终于待得其归来。想必众卿闻得此讯也都替我感到欣喜。” 略微嘶哑的嗓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闻言，殿内得众人都闭上了眼眸，左手皆轻放在右胸上，微微向那人鞠躬。

　　“蒙天恩泽，吾皇在上，九子归来。”

　　一时间殿内喊声四起，气势非凡。

　　我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去，我倒是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如若月暝是这里的九皇子，为什么从现世回到彼岸的时候没有回归宗亲，而是在山林里隐居着。

　　皇子欸，听起来就很高贵，而且皇子不应该一般都娇生养着，怎的到了现世的那个诡异的山洞里去了。

　　而且感受这我周围的氛围，月暝他们似乎一点都不为回归宗亲感到高兴，反而一脸沉郁。

　　．．．．．．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大概明白了那殿中央的人是月暝的父亲，是蛇族之皇，蛇皇膝下有九子，并无女儿。月暝是在900年前后突然消失了，蛇皇派人找了许多年，可就是杳无音信，直到如今……

　　过了良久，大殿内终于结束了交谈。

　　但是，这群人似乎没有放我们离开的意思。

　　依旧是来时的那个冰冷的铁骑兵，那蛇皇让他护送月暝回自己的宫殿，与其说是护送，都不如说是押送。

　　黑压压的浩荡军团将我们夹在中央，冷冰的铁骑兵领路在前。

　　这样的架势，我们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不知行进了多久，那铁骑兵终于停下来，他轻盈跃下马，向着士兵一挥手，我们面前的士兵团整齐地让出了一条空路，只见那铁骑兵一侧身，俯首做出“请”的手势。

　　月暝优雅地跃下马，又缓缓来到我跟前伸手抱我下来，待我稳落地面之后，才走向那铁骑兵指的地方。

　　“壬宫”

　　那宫殿上悬着偌大的牌匾，上面飞舞着这两字。

　　这宫殿与那蛇皇所在的那座不同，壬宫外虽是由玄铁灵石构造，在内的家居却是古典木制品，给人一种颇为舒适的感觉。

　　见着我们进了壬宫，在外的铁骑兵向着我们俯了俯首便转身就准备离去了。

　　忽地孙淼追了出去，与那铁骑兵低低说了几句，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月暝，月暝微微点了点头，孙淼就跟着铁骑兵离开了。

　　在铁骑兵离开了不久后，一批人来到壬宫前，自称是蛇皇吩咐过来的佣属。

　　白溪和翡翠仔细地打量盘问了一番才让这群人进殿，然后两人开始细细的打量着壬宫，四处走动，目光扫过每个角落，不容遗漏。

　　红玉表情有些不满，叉着腰站在台阶上，指挥着眼前的人。

　　“你你你，愣着做甚，还不快去把那边收拾干净了！”

　　“还有你和你，没看见地板很脏吗？还不快打扫干净！”

　　“还有你们，楼上那些房间……”

　　要是平时看着红玉这么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我是会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是如今我觉着氛围都不太对劲，也无心玩笑了。

　　一旁的月暝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我突然发现我就像是一个外人，什么都不了解他们。他们有怎样的过去，现在处于什么状况，他们想要做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不清楚。

　　大家一直忙碌到夜里，都没有时间一起吃饭，而且孙淼自从随铁骑兵离去后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如今桌前只有我一人冷清地坐着，面前的饭菜纵使比在小山林里的更珍稀，却不如小山林里的普通饭菜香甜可口。

　　我草草地吃了一点，总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不太畅快，起身便到园里走走。

　　沿着园林里的石路一直走，不久眼前出现了石亭，我便在石亭坐着。仰头出神，不知呆坐了多久，皎洁的月儿端庄移步到云前。

　　在月亮圆润的脸盘上我不觉中勾勒出了父母的脸，想起他们疼爱我的那些日子，那些幸福简单的时光，我的心口有些滞疼。

　　我真是个不孝的孩子……

　　“是我威胁的你。”

　　安静的时候忽然有人冒出一句话，吓得我心里一惊。

　　不用转头我便知来人是谁了。我不想跟他聊我父母的事，怕他误会，便岔开了话题。

　　“事忙完了吗？”

　　“尚未。”

　　“那你不去做事，在此处瞎逛什么？”

　　月暝走到我的跟前，蹲下与我平视，眼里蓄了些温柔，“怎么？生气了？”

　　“没有。” 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但我眼神不躲，直视着他妖艳的眼睛。

　　他抿着薄唇浅浅笑着，“这么晚了在房里没见着你，有些担心出来看看。”

　　“你还知道这么晚了，那你们还都不吃饭，累着忙着也要顾着身体啊。”

　　他终是抑不住笑了出声，妖艳的双瞳里像是含了繁星，星星点点，我最是受不住这诱惑，便心虚挪开了眼。

　　“好！下次不会了。”

　　“夜深了，我们回吧。”

　　“嗯。” 我点了点头。

　　月暝轻轻牵住了我的掌心，我们两人此时就像是情侣一样，携手漫步在小路上。

　　深夜，房里传出了稳稳的呼吸声，月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女的脸，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喃喃道，“你是属于我的。就算你生气，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洗漱好，换上了房里的准备好的衣服后，走出门发现走廊上没有任何人。

　　想着昨天那么多佣仆，今怎地一起床就不见了踪影。

　　行走了好一段路，也没有见着人。

　　茫然间看见了前面出现了一个房间，门紧闭着，我正想要敲门，里面传来了对话。

　　“……我觉得还是不要瞒着他。”

　　“我们的形势不太乐观，他既已决定与我们一处，我觉得他该是要知道这些的。”

　　是翡翠和白溪的声音。

　　我知道偷听是不太好，但是我实在是很好奇，“他”是谁？“他”该知道些什么？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结果里面没有再传出任何对话。

　　“进来。”

　　我放缓了呼吸节奏，生怕呼吸声干扰我。

　　就在我凝神去听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

　　面前是笑意吟吟的白溪，我略微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两步。

　　“我……我刚好路过这里，你就开门了。原来你的房间在这里啊…”

　　白溪打开手里的折扇掩着脸，像是在隐笑着的模样，“殿下说让你进来。”

　　我心里有一万个问号奔过。

　　嗯？刚刚说的“进来”是给我听的么？

　　感觉有些丢脸，我准备掉头离开，“不了不了，我不打扰你们商议要事，我先回房了。”

　　“进来！”

　　月暝低磁的嗓音传来，他的声音中含着些不满。

　　呃……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嗯？怎么大家都在啊？

　　“有事吗？” 我怯怯地看着月暝，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儿。

　　“这话难道不是由我来问你吗？” 月暝平静地盯着我。

　　静默了良久……

　　红玉忽然 “啊！”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我昨天跟翡翠约好了辨草药。翡翠是吧！翡翠我们走吧!”

　　翡翠一脸茫然地被拖了出去。

　　一旁的白溪憋笑憋得耳根微微泛红，他强忍着揖了揖手，然后扯着一旁脑袋发空的孙淼快速离开了。

　　“诶！等等！孙淼你什么时候回……”

　　砰！

　　我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无情地关了起来。

　　就剩下我干巴巴地望着月暝。

　　见着我一副求饶的模样，月暝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会吃了你。”

　　许久，月暝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幽幽地落在远处，“我的母亲裴玉，是蛇皇的爱人，亦是这个国家战争女神。凡是她引领的军队，皆胜不败，她就是我们的不败传说。”

　　“在我600岁的时候，那是母亲的最后一次出征，那次战争她没有再回来。那一场战争是二殿下黎暝第一次出征。也是那一次的战争，虽是险胜，但却是损伤最惨重的一次。我们去的族人足足有十万人，可是回来的仅仅只有一人。”

　　“二殿下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血肉模糊，仅仅剩下一息气。得知我母亲也没有回来，我急得晕了过去，待我醒了之后，就已经在现世的山洞里了。”

　　“上次父皇接我进殿的时候，我询问了我母亲的事，父皇与我说是那江家江驰反叛了，使计杀害了我的母亲。”

　　江驰？

　　姓江的？那时候殿内似乎有人说，江家两姐妹跟着月暝，不会就是指翡翠和红玉吧。如果是的话，那江驰是翡翠和红玉的……

　　“翡翠和红玉原名叫江颖青、江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