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断点 ...
-
第十四夜，好来到叶的房间时，叶已经穿戴整齐的在门口等他了。
稚嫩的笑脸看起来十分兴奋呢，大概是闷了很久了。好心里面想。
“好！”叶一见到他，便欢喜地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蹭着。
“你看你，自己穿的衣服这么单薄，现在可是秋天啊，这样出去回来的时候着凉了又要难受...”好叹着气说，话语里的宠溺显而易见。
看来好事先的担心是正确的，结果还是帮叶穿好自己准备的衣服，才出门去。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在好遇到叶的第十夜时叶的那一句“我害怕寂寞...”
自从第三夜开始，叶好像就完全解除了对好的防备。大概是因为还是孩子吧，对温暖的，可以给他依赖的人和事提不起防备。
只不过是那么一点关怀而已，都可以进入他的心。
“感觉问题。”这是之后叶给好的回答。
至于是什么感觉叶也是十分暧昧不明的，也许就像是卑微的飞蛾迷恋上遥不可及的火苗一样，明知会没命但也难分难舍的感觉。
那个时候开始，叶就很喜欢向好撒娇，也许是因为身边第一次出现了可以包容他的人，所以坚强的面具不自觉的就摘下来了，而在对叶几近盲目的宠爱下，对于叶的请求好也是必问必回的。
那个夜里，好也依常等到叶睡着才离开的。
而那天的叶特别不乖，把脸捂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大的闪着无辜神情的眼睛和他讲话。
他犹豫着问他：“叶是好的朋友么？”眼里闪着期待却又不确定的光。
好承认他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他所知道的叶是属于自我保护能力的很强的群体，所以从与他相识为止，一次也没有要求过这样类似承诺的话语。
明明知道好相貌与自己很相似，为了维持关系他不会去捅破。
明明感觉好心里面对自己有间隔，为了可以与他交谈只会选择好愿意谈的问题。
这样聪明到无可挑剔的孩子，为什么突然间要讲这种等于要捅破现状的问题？
好略微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才恍然大悟。
是他养刁了他的胃口。
宠溺，关爱，陪伴。这些对于一个长期处于黑暗与寂寞的孩子就等于它的光明，并不是可以随意代替的。
一旦得到过，就会想去抓住并拥有。
那是人最初的本性。
而迫使他这样做的最终祸首就是好。
但他并不能容许叶踏过这条界，何况还是朋友这个词汇。
好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份暧昧不明的危险气味。
他略低下头，直视叶的眼睛，说：“ 我没有朋友的。”
简明而含蓄的拒绝，大概能把他击退。好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我也没有。”孩童凛然的声线说道。
叶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得就像寒冰一样的冷漠。
不是孩子的眼神。
这次换来的是好完全惊讶的眼神。
他的指尖轻抚过叶细长的眉，惹来叶的皱眉，然后装作心不在焉的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说我是怪物。”叶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睛里却难以控制的流露出哀伤。
怪物....又是这个词语么？讽刺的是迄今为止，它还可以使自己的心动容。
人类总会自大的将不同于自身的事物排除在外，冠上异类之名。之前是他，现在连叶都不放过。
难道就是因为叶是他的半身，所以这成为他的宿命么？
不，凡强大得使人类畏惧之物，皆得此命。
我们都必须被这个称谓相伴致死吧，叶。
他最珍贵的灵魂的一半，不应该被强加和他一样的伤害。不同于他，他因为心早已冷却成冰，可以蔑视这种带着畏惧的中伤。而叶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受到这种无谓迁怒？
好的心里难免会泛起疼惜，目光也不尽柔软下来。
“我，要可以站在我身边的人才有资格做我的朋友。”与叶相似的声音多了份沙哑。
明明并没有得到直接的答复，叶似乎仍然感到满足，眼睛立刻露出一种喜出望外的神色。
“恩！我会变强的，到时候好一定不要赖账。”连声音也有兴奋引起的颤音。
真的，还是孩子呢。好在心里想，不由自主地露出败给他的表情。
“那么要来先付押金咯。”叶轻声说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哎？”
“为了你防止你说谎，当然要付一部分押金咯。”
“......”
“带我到外面好么，好应该能做到吧？”叶这样说到，一边摆出恳求的表情，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他要是敢拒绝就要哭出来似的。
“....”好还是沉默不语。
然后叶好像知道装嫩这一套行不通，好像放弃了一样冷着脸，把被子拉上来完全盖住自己的脸 。
房间立刻陷入了僵持的沉默。
沉默持续到好忍不住要把叶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冷淡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出来。
“在没有好在的时间里，一直寂寞着....我....一次都没有去过除了这里之外的地方...”声音在被子里沾染了窒闷。
这次换好短时间的呆愣。
没有想过他的心情，一个孩子就这样残忍的被禁锢在黑暗与孤独里，他的心里面会怎么想？
大概是自己是不被爱的吧，却还要装作坚强懂事。
“我会带你出去的....”
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却不觉得后悔。
月明如镜，抬头仰望可以看到在眼前如粉屑一样流逝而过的粉色花瓣，带着未知的浪漫的，扑向河水的终结。
那种赴死的壮美因夜色而柔软，却不减心里的震撼。
风的洗涤漂尽它们精魄里的多情，却无法吹散他们的神情。
于是带着眼泪飞向远方，像是要用生命去赴一场遥远的约会。
不悔。
美丽的樱花树啊，你埋葬了多少情？是因为吸收了泪水才如此茁壮吧。
穿着白色大衣的孩童在被樱花树围绕着的空地上欢快的转着圈圈，他栗色的发围旋转出的弧度是如此洒脱，就像一只逃出牢笼的小鸟，享受着珍贵的，充斥着自由的空气。
看得好的心理也会感到温暖。
好安静的在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下坐下，才出声唤他。
“叶....”
叶闻声转过头来看他，脸上挂住满足的笑容，眼里那愉悦的色彩足以引诱别人用最珍贵的东西去交换。
好也是被他引诱了的人，可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
孩子飞快的扑到他怀里，在他大腿上窝着，嘴里还在咯咯的直笑。
“真有那么开心么？”好一边帮他调整一个让他比较舒服的姿势，一边说。
“恩，很开心，因为有好在身边。”叶笑着说，小手紧紧抓住好的手。
十指交缠，一同看着那注定要流逝的樱花。
静谧的夜也会温馨。
好用指侧温柔的轻扫叶熟睡的脸庞，嘴边挂住苦笑。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人。
就像现在也只是想着要保护里，还是要毁了你。你和我太过想像了，想像到只要我偷偷的在你心里面滴下一滴墨水，你就能变得和我相同。
为什么和我相似的你还保留着那份干净？让人憧憬着，去保护它，诱惑着我，去毁灭它。
这是你的残忍么？令我的心彼此绞杀。
我知道我的心里面会选择哪一个，所以才会觉得有点痛。
叶，你知道么，你在逼我离开你呢，即使这是必然的离别。
狰狞扭曲的火光连成一片，照亮了整个沉寂的山岭，原来它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苏醒。
叶就这样坐在庙堂前的空地上，呆愣着，就这样看着烈火里面归来的凶手。周围的尸体还残留着余温，让人觉得恶心。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个人就来到他的面前，酒红色的眸子折射着妖异的红，令人心惊。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是对他如此温柔，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是用杀人后的手轻抚他的脸颊，温柔得，宠溺得让人舍不得躲开。
因身体单膝跪落而从肩头滑落下来的长发发出簌簌的声响，低垂的眼眸流出自己也毫不察觉的忧伤。
叶感到莫名的害怕，好像隐隐要失去什么。
在好凑近自己额头时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好落在他额上的吻一定是有史以来最温柔的一个，因为他轻柔的让他觉得要心碎。
残酷的人啊，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还要细心的对待。
“晚安.....”低低的嗓音说着。
叶才知道，原来晚安也能昭示着离别。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断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