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化人之恋》左伏风

3、孤儿院

　　“风喜欢飞来飞去，它们喜欢飞来飞去。”男孩拿着瓶子在空中摇摆，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大门口的女孩讲话。徐伯伯走过来对女孩说：“这男娃是因为心脏病和啥子臆想症被遗弃的，真是造孽哦，娃儿，你也晓得，大人们要抗上最大的责任，但大人们也喜欢逃避任。”我仰起头，问徐伯伯：“那我呢？我是因为什么被遗弃的呢？”徐伯伯凝视着女孩，许久，他才张开口，露出里面早已残缺泛黄的牙齿，“娃儿，老实讲，你和正常人莫啥差别，在俺眼里，娃儿比其他瓜娃子要好得多。”女孩垂下头，心里十分难过，一直嘀咕着：“为什么，我要被丢下，我又没有缺陷，我还会做饭，洗碗，拖地，洗盘子，我还会......”
　　徐伯伯把腰间别着的烟杆子拿出来，蹲在女孩旁边，将烟杆子在门口前的台阶上敲了敲，一口一口的抽了起来，而女孩在他旁边不停地抱怨，徐伯伯把手按在女孩头上搓了搓，“娃儿，你要晓得，你莫啥问题，还有那个男娃，你们都莫啥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大人。”
　　在徐伯伯的安慰下，女孩反而更委屈了，眼泪不住的流，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男孩停了下来，用盖将手上的瓶子盖住，转过身子说“别哭了，喏，我送你一瓶风，他们都是精灵，会让你开心的。”女孩抬起头伸手接过瓶子，抬起来想看看里面风的模样，却不小心朝向了太阳，女孩在阳光中凝视着瓶子里的风，直到眼睛变得刺痛发酸。男孩走过来靠着女孩坐在台阶上，用袖子擦掉了女孩眼角的泪痕，“风是有生命的，我时常捉住它们，但它们向往自由，我便放了它们。”女孩看着男孩，男孩的脸上早已被泥土抹得混黑，只有一双眼睛，像星星一般，硕大而绽放光芒。“保管好哦，今天我还要捉住七八瓶风。”男孩说完跑向铁门外的垃圾堆里，从里面翻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依旧残留着半瓶水，男孩将水倒掉，又拿起瓶子，在空中摇摆，直至夜幕，男孩才终于收集了八罐风。
　　女孩吃完晚饭，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在回想男孩的话，“梅雨限制在夏天，而只有风是自由的，四季皆有风。”可是那个男孩有先天性心脏病，徐伯伯说他很难活下去，寿命短暂，被人抛弃，那他也能算是自由吗？想着想着，女孩辗转反侧。直到纱窗那传出了沙沙声，女孩起身走到窗边，看到一只手正抓着瓶子在纱窗外摇摆。
　　女孩走出大门，站在院子中，看着男孩高举着瓶子，透过瓶子里的风和月亮对视，而男孩的身边，摆放着其他七个瓶子，“你知道吗？瓶子里的风已经死了，白天它们还在呼啸，被我捉住关在瓶子中之后，它们就死了，变得死寂，只有月光，才能让他们复活。”
　　说罢，男孩蹲下一个一个打开瓶子的盖子，又站起来，在繁星的光辉下，抬头与苍穹对视，当男孩张开双臂的时候，起风了。风呼啸而过，穿过女孩纷乱的发髻，穿过男孩张开的臂膀，穿过万事万物，在自由的原野上狂奔，男孩仿佛在风中诉说着什么，但陷入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中，女孩努力靠近，想听清楚男孩在说什么，最后纷乱的发髻停止了飞舞，树叶不再沙沙作响，男孩的双臂也垂了下来，男孩走近，注视着女孩，低声说：“你和我和风，还有其他所有人，一出生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