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录》熊的沉默

3、郎来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原来世间竟真有这样挺拔如松，爽朗如风的男儿郎，明仪心下一惊，避开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突然生出些许羞涩之意，不知自己的发簪可还整齐？
　　明仪这边不过微微侧目，明珠已经如同鹌鹑一般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明秀更是愣住了，红了一张俏脸
　　“诸位妹妹见好，我乃泸川宋氏清竹，于赵氏族学进学，今日出门办事，巧遇大兄来迎接父母妻妹，便跟着一道过来，拜见伯父伯母，还请诸位妹妹不要见怪”少年温润一笑，便如清风明月，白玉仙人。
　　泸川宋氏？母亲曾说天下顶顶权贵的大姓共九，私下里又分上三姓，中三姓，和下三姓。而这泸川宋氏乃是中三姓，明仪之父所在武陵赵的氏乃是上三姓。
　　要知道上三姓便是公家，也就是士族。中三姓便是皇亲国戚，勋贵人家。
　　按道理来说，这两家八竿子打不着，这泸川宋氏的子弟又为何来我赵家族学读书？怪哉怪哉？
　　“怎会见怪？明谦每回写信必然会提到你，说你是如匪君子，温如其玉，如今一看呀，果然名副其实，是个翩翩好儿郎！你伯父还在等你，说要瞧瞧你呢！你既来了，便快去吧”陆氏笑着打了帘子，从船舱里出来，对宋清竹说道
　　“伯母过誉，那我便进去了”
　　“快去吧！好孩子”
　　少年进了舱内，几位姑娘方放松下来，见她们这副模样 ，陆氏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却不戳破，只道
　　“几位姐儿不妨先上马车候着，大家闺秀到底不方便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站着，小心有了闪失”
　　“是，母亲”
　　明仪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陆氏也上了马车，开口笑道“仪姐儿呆呆的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见到那宋氏清竹，懂了春心，姐儿这会儿可知这玉京的好了吧，别的不说，便是这优秀的儿郎，就数不胜数”
　　明仪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只笑盈盈道
　　“母亲莫要打趣我了，那宋公子仪表堂堂，自是让人心生好感，可我们不过初次见面，女儿又怎会芳心暗许，难不成您的女儿便是那等只看他人容貌的肤浅女子？”顿了顿“我只是好奇，我见那宋公子仪态极好，怕也是宋氏麒麟子，怎会来我赵氏族学读书，宋氏没有族学吗？再者就算没有，也该上国子监怎会来我赵氏族学读书？”
　　赵氏族学水平也就一般，中规中矩，若要读书也不该到这来，再者宋氏，赵氏一向并无深交，又怎会作出这番举动
　　“仪姐儿啊，我也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些了”陆氏愣了愣，没想到明仪竟想的这般深，也罢，女子虽不占朝政，可知道总比不知道好，女儿有兴趣，自己也不应阻拦，还是顺其自然
　　“如今天下太平已久，除了南边的蛮子，西边的胡人，早已没有仗要打，这勋贵人家便如同烈火亨油，表面看着光鲜，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衰落，于是便想走士族科举的路子，那宋氏便是如此”
　　“至于为何来我赵氏族学，一来是那宋氏也是刚走这条路，家中纵设了族学，也请不来好夫子，为何不去国子监，却是盯上了你父亲”
　　“他们怎知父亲要回京？还提前将人送过来”
　　“勋贵人家往往与皇家沾亲带故，自有他们的消息来源，你不用管这些，仪姐儿，如今回京，你可有什么打算？”
　　“女儿恳请母亲为我请一西席，女儿自知自己这水品也就在扶陵算好的，在玉京只怕也就中等水平，拿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你能想到这点很好，你要知道，赵氏在你们这一辈只有你和三房的玉姐儿是嫡女，儿三房是庶出，也就是说赵氏这一辈，当以你为翘楚，我本想着纵是你父亲不回京，今年入秋也要将你送回京，也早就为你请了西席，只可惜说好的十月才来，如今也联系不上他，只能委屈你，暂且跟着姐妹们一起去族中女学，明仪你要知道，落后于他人无事，你若是因此而气恼才是不妥，好好努力便是，咱们那，只要尽了人事，便无悔了”
　　“多谢母亲教诲，我自小在您身边长大，难道是那般小气的人吗？如今到了玉京，我也一定要努力成为母亲的骄傲”明仪，突然一把抱住了陆氏，陆氏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明仪久久没有说话，忽然轻声地说“母亲，我想亲近亲近你”陆氏也不再动作，只是眼圈红了，无声说了一句，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然后伸手轻轻的抚拍着明仪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马车缓缓停下，地方到了
　　这赵氏确是钟鸣鼎盛之家，且不说这宏伟壮丽的府邸，便说那门前的石柱上就刻着繁复无比的花纹，这样的细节才是一个家族的底蕴
　　见到眼前这气派的景象，明珠和明秀也是一惊，明珠早已被姨娘叮嘱过，虽心下一惊，却稳住了。明秀这边悄悄地凑过来，在明珠耳边耳语
　　“这玉京可真是繁华的地方，咱们可真没来错，你瞧这路上见到的景象，你再瞧咱们眼前这富贵华丽的府邸，你想想咱们路上遇见的那宋家哥哥，果然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好地！咱们姐妹两个定有一个好前程！”
　　明珠心下里觉得明秀这话还是有道理的，也暗暗生出了期待，自己的前程又是怎样的呢？是不是繁花似锦呢？
　　不过明秀这样确实也失了规矩，她们姐妹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得提醒着点！
　　“二妹，咱们初来乍到，自是要事事小心，小心莫要让她人小看了我们”
　　明秀是个好强的小姑娘，聪明机灵也是不必说的，当下便明白了明珠的话，也不做声，只悄悄地站在明珠一旁，若无其事，自然地向府内走去。
　　众人刚一进府，便被领到了一个叫做寿安堂的地方，这是明仪祖母王氏居住的地方。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王氏一见到赵史杰，便红了眼眶，这是她从小当眼珠子，心窝子养大的儿子，又争气的很，一朝高中探花白马游街，相识的人，谁不赞她生了个好儿子？
　　谁知出京做官，一去便是20年？他再不回来，自己这把老骨头，只怕都要散架了！
　　二十年不见，母亲的鬓角已然花白，赵史杰也红了眼眶，自己这不孝儿子，多年来也未曾侍奉于母亲膝下，如今见母亲已然年老，突然有种子欲孝而亲不待的伤感
　　突然伸手便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哭道“母亲！不孝子回来了！”王氏赶紧起身，走到赵史杰身前，伸出一只手抚摸儿子红了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的拍在他的胸前，
　　“你这不孝子，你这刚回来就要气死我吗？，我让你回来，是让你打自己的吗？，你这样做是要气死我吗？”
　　说着竟又伤心的哭了起，一旁的大房媳妇，谢氏看不下去了
　　“母亲莫要伤心，二弟这不是回来了吗？昨日您就哭了一场，今日若再哭一场，您的身子可熬不住呀”
　　“哭！为了他这个不孝子，有什么可哭的？瞧瞧这便是明仪了吧”王氏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又笑着向明仪招了招手
　　“这便是明仪了吧？瞧瞧，这小模样生的极好，倒像，倒像那个不孝子！”
　　王氏话虽这么说，句句不离不孝子，可明仪觉得她还蛮高兴的，谢氏当然也看得出来.
　　“像二弟还不好吗？二弟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明仪像他，日后定也是个出了名的美女子！”
　　“你呀，惯会贫嘴”
　　王氏而后和明仪说了几句，又将明珠明秀叫上来瞧了瞧，便叫众人回去，独留下赵史杰，显然是有一些体己话要说。
　　明仪出了寿安堂，便有一群丫鬟上前，分别领着明仪，明珠，明秀前往各自的院子。
　　“八小姐，奴婢是老夫人指过来伺候您的”
　　眼前的女子大约十四五岁，圆脸杏眼，眉眼弯弯，像一个亲切的姐姐，令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好感。
　　“可有名字？”
　　“之前的名字叫绣朱”一边带路 ，一边回应，声音却很稳，是受过训练的人。
　　明仪之前在扶陵的份额是两个一等丫鬟，二个婆子，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
　　如今到了玉京，份额变成二倍。她从扶陵带来的丫鬟，一等有绿拂，绿衣到了年纪，配人许出去了，二等有青枝，朗月。这绣朱母亲已告诉过她，是祖母身前的二等丫鬟，如今到了她这里，也该提一下。
　　“我身边的一等丫鬟惯是用绿字开头，你便叫绿珠，可好？”
　　“谢小姐赐名”绿珠停下脚步，行了个大礼。
　　“起身吧，我们如今是要去哪里？”
　　绿珠接着带路，道
　　“小姐要去的是兰芷阁，是府中顶顶好的位置，前番五小姐向老夫人求，老夫人也没给她，如今给了小姐，说明老夫人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小姐你呀！”
　　“祖母对我疼爱有加，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明仪！”明仪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抬头一看，满脸惊喜向她走来的人，是她二哥！！！
　　“明仪，抱歉啦，二哥昨日喝多了，没能来接你，都怪…”
　　“我？明仪表妹你好，初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陆璟，字公允，是你嫡亲嫡亲的表哥，以后要是有麻烦你二哥解决不了，来找我便是.”来人五官俊朗，偏又生得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甚是…勾人？
　　明仪不知道这么形容一个男人好不好，但对方确实给她这样的感觉，好生勾人的一个男人。
　　“我解决不了的，好像你解决得了是的？陆公允！咱俩半斤八两，谁也没脸说别人！”
　　明仪二哥赵明仁一脸大哥不说二哥的样子，陆公允又轻浮，对没错轻浮的笑了，说道“谁跟你半斤八两？昨天不说好了吗，谁先倒下谁儿子，你忘了吗？”接着凑到陆明仁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明仪看口型，好像是“叫爹”
　　陆明仁脸都气红了，在妹妹面前却不好发作，匆匆告辞便将陆璟拉走。
　　明仪目送他们到了前方门口，正要回头，却见陆璟挣脱开赵明仁，折了枝桃花走到明仪身前，笑着说“今日初次见你，并未准备什么礼物，便将这只桃花赠你，还请你不要见怪，日后纵是没有麻烦，若是无聊无趣了，也尽可来找我，这玉京可没有比我更会找乐子的人了！”
　　不知是桃花太美还是日光太温柔，明仪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你在胡说些什么？”赵明仁上前拉走陆公允，顺便拿走了桃花，边走边嚷嚷着“你好意思拿支桃花充当见面礼？啊，……”
　　“走吧”明仪轻轻说到 ，心里却有一种，那人走了，好像这一院的桃花都失去了色彩，错觉吗？
　　不再深究，明仪走向了属于她的院子兰芷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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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
清竹：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便可
后来
清竹：我想和你在一起，无畏风雨
以前
表哥
人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森林不香吗
后来
表哥
我求求你，你吊死我吧，春风十里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