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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避开沟坎是坦途 ...

  •   官场险恶,官道崎岖,这是当过官的人的普遍共识。尽管是这样,但古往今来,奔走于官道上的人却络绎不绝。
      面对凶险无比的官场,有的人纵横驰骋,海阔凭魚跃;有的人上下逢缘,天高任鸟飞;还有的人则是动辄得咎,常常被搞得焦头烂额。这其中的奥妙就在于对官道领悟和践行水平的高低。
      在改革开放不断深入的情况下,当官的主要风险来自经济领域。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暗藏着无数的陷阱,使一些为官者常常身陷其中,成为猎物。
      县委书记的特殊位子,更是处于陷阱的中央。一个县委书记如果有谋私之心,一年要捞取个几百万几千万,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这要冒很大的风险。据初步测算,改革开放至今因经济问题被查处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每年5000人左右,显然这是一个超高危人群。要在陷阱林立的环境下安稳当官,这是需要真功夫的,我的经验是戒贪戒急戒横。
      中国是一个节庆情结很浓厚的国度。逢年过节,一些老板和下属出于种种考虑总要到领导那里走动走动。我当县委书记后的第一年春节,在这方面算是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斗争。
      那年是个寒冬,大寒过后,到处是冰天雪地,临近春节那段时间,早中晚都有人到办公室或家里汇报工作,其实都是借口送年礼。我一方面是新来乍到情况不熟,不好得罪人;另一方面刚当县委书记,也想测算一下这个官的“含金量”。因此,当年所有人送的礼我都如数收下,而且列下清单。从离年关还有半个月,便开始有人上门送礼。全县15个乡镇主官全部来送过礼,县里的128个部委办局,除了几个经费很困难的单位外,也都送了礼,除了烟酒,还夹带5000至20000元不等的红包。这些代表单位送的礼,大抵上都可以认定为公款送礼,还有一部份人送的礼,完全是个人的钱,他们有的是为了报答提拔后的谢意,有的是为了争取下一步提拔作铺垫。这类有送三五千的也有送三五万的。还有一笔比较大的礼,就是企业的老板,国企老总不下于5万元,个体老板2至3万元不等。年前十五天到年后十五天都有人送。过完元宵,我简单统计了一下,一个春节下来,收的现金足足有380万元,烟酒补品堆了半间屋,价值也有20万元以上。
      有谁不爱钱财那是假的,但这个钱我不能要。上班第一天我就请县纪委书记徐秀芳到我的办公室,将春节期间所收财物的清单交给她,并让她再派2个同志和一台车到我宿舍将全部财物取走。我要求她凡是代表单位送的礼全部上缴县财政,凡是个人送的,让工作人员个别通知送礼人在10天之内来领取,可以为其保密,过期不领取一律充公。结果有不足一半的人把东西取了回去,有一大部份不敢承认是自己送,白白甘愿被没收了。通过这次经历,我算是印证了古人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相信其言不虚。
      我的这一举动,很快就被传到上级纪委部门,上面派人来整理事迹材料。我成了全省反腐倡廉的典型,还要我参加报告团进行巡回演讲,这其实是我不希望得到的。我感到有些心虚。因为我很清楚,如今这世道,不送不拉就想被上级提拔,那实在是太难了,我自己能走到今天就是一个例证。而且为了今后的发展,我不是也给上面的人送黄金送美女吗。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感到自己根本就不配当这样的典型,但组织上既然已经将我树为典型,就不由我选择了。
      演讲材料是由省地县联合材料组编写好的,我的任务就是负责到台上念。
      报告团成员一共6人,除了4人演讲队员,还有一名领队,一名联络员。领队是省纪委一名副书记,联络员是省委组织部的一名处长。
      第一场是下午3点在省委机关大礼堂举行,听众是省四套班子领导和省直机关党员干部上千人。面对黑压压的听众,我心里七上八下,一方面是没有在这么大的场合说过话,另一方面是自己并没有象材料里写的那么好。所以念起稿子来多少有些发怵。
      报告会一结束,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一看,是梅小芳的。她先是埋怨我到省城没有事先告诉她,然后说她今天聆听了我的报告,觉得我在大梧不收受别人一分礼物,非常难得,也非常感人。最后问我住哪里,她要到宾馆来看我。
      我告诉她住在江城宾馆512房,在省城就住一个晚上,然后就到各市进行巡回演讲。
      她说晚上9点到宾馆找我,说完就挂上电话。
      当晚省委范副书记、纪委李书记等领导宴请我们报告团成员,因为是集体活动,我没有与范副书记特别套近乎,只是礼节性的敬敬酒。他把我拉到一边稍稍说了一句:“上次到大梧招待得不错,上面很满意,中组部已对他进行考核,可能很快就会有消息。”并要我不要对外说,我心领神会。晚宴进行到8点多,我匆匆赶回宾馆等候梅小芳。回到宾馆大约10分钟,房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心里升起一股兴奋之情,一路小跑去开门,一边开门一边嘴里念叨:你这么快就来啦!开门一看吓了一跳,来者不是我等待的人,而是报告团的另一个成员,江淮市财政局女副局长姜玉凤,她40岁出头,1米50的个头,脸色干黄,长相极其普通。
      她听到我刚才的说法,反倒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呀?”
      我只好说:“你不是说过要找我聊聊吗,我猜一定是你。”
      报告团刚集中时她就跟我说过,要找时间向我单独讨教反腐倡廉的经验。她说:“你真厉害,给你猜中了,如果有空,我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都什么时候了,梅小芳可马上要来了啊。我灵机一动,对她说:“实在对不起,我和一个老战友约好了,我马上要去看他,等我回来吧,我们有的是时间聊。”
      她信以为真,说了一声:“那好,你先忙,等你有空我再找你请教。”
      说完她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急出了一身汗。过了一会门铃又响了起来,我猜一定是小芳到了,我急切地打开房门。一看是报告团另一个成员江永成,他是顺江市国土局副局长,因拒收开发商礼金上千万元被入选为报告团成员。他也是个退伍军人,和我年龄相当,他说:“老赵,没啥事吧,我们几个打打扑克如何?”
      真是刚走了一个无聊的,又来了一个更不知趣的。我说:“改时间吧,有个领导约我到他那里谈点事,我马上就得走。”
      他半信半疑地说:“是去会老相好吧?那就不影响你的好事了。”我马上认真地说:“你不要瞎说,我从来都没有在省城呆过,哪来的老相好啊?”
      他笑笑说:“我是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嘛。”说完就离开了。
      我把房门关上,准备打电话给梅小芳,要她先不过来,突然,房门再一次被轻轻地叩响。听敲门的声音肯定是个女的,我立马打开房门,门口站立的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冲着我就说:“老板,你要不要按摩服务?一条龙的,600元两个钟。”
      什么乱七八糟,我气急败坏地说:“我是公安局的,你马上给我走,不然我要抓人了。”
      她被吓得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干嘛这么凶啊,假正经,公安又怎么样,这年头有几个公安不是嫖客,真是个二愣子,算老娘倒霉。”
      轰走按摩女,我心里一片空荡荡的。我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回味刚才那个按摩女说的话,觉得自己确实是如她所说,真是个假正经,内心不由飘过一丝惭愧之情。但转念一想,如今当官的哪个不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不这样做又怎能当到官呢。我正挣扎地思考着,被门铃声吓了一跳。
      我这下有了教训,先透过门上的探头观察门外的人,先弄清楚来者何人,再作反应。我往小洞洞上一瞄发现是梅小芳,便迅速打开房门。
      她优雅地走进来,我立马关上房门,有点抱怨地说:“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她说:“你看看手表,现在几点。”
      我象一个听从长官命令的士兵,看看左手的海鸥牌手表,时针正对着21时,我用敬佩的目光望着她说:“你真准时呀。”
      她瞟了我一眼骄傲地说:“那当然,你当过兵,与军人约会,肯定得准时嘛,你说是不?”
      我被她几句话逗得乐了起来,一把抱住她,我们象久别重逢的知己,在默默无语中彼此享受着对方,那种幸福的感觉,那怕下一刻钟立即死去也无怨无悔了。
      激情总是短暂的,不一会我们便都清醒了,她依然那样妩媚地看着我说:“你真行,那么快就升了官又当了典型。”
      我说:“这不都是托你的福吗。”
      她指着我的鼻子调皮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讨好美女了。”
      我推开她的玉手说:“我没有讨好你呀,我说的是真话,如果没有你这个红颜高参,我哪能干得那么出色呀。”
      她得意地说:“看来我还是有点价值嘛。”
      “不是一点,而是很大很大,在某些方面无人能比,当我的老师绰绰有余。”我发自内心跟她说。
      她坐到沙发上,眼睛盯着我,有点轻佻地问:“跟你说件正经事,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高不高兴呀?”
      我带有点醋意反问:“是哪个小子有这么大的艳福啊?”
      “你认识的,就是张守一那老头呵。”
      我脑袋轰的一声,好象要炸了一样。
      “是张副省长,怎么是他呢,他不是有老婆了吗?”
      我疑惑地问。
      她解释说:“张守一把我调到省电视台后,一路很关照,我很快就升任新闻频道的女主播。他的前妻疑神疑鬼,精神有点不正常,他们已经离婚了。他向我求婚,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我不能拒绝,何况他人不错,又是副省长,我就答应了。”
      “他毕竟比你大二十几岁,你爱他吗”我还是负责任地问了一句。
      “年龄不是问题,感情不是距离。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你看看我们历史,哪一位领导人,不是结过两次婚以上,有的结五丶六次婚,而且能结伴终生的几乎都是老夫少妻。感情是靠慢慢培养起来的,我总体上对他印象不错。”
      看她那么坚定,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就祝你们幸福美满,永远恩爱!”我真诚地向她祝福。
      “那你给我送什么礼物呀?”她狡诘地问。
      “你想要什么呀?”我不假思索地说。
      “诚心送人礼物,哪用问呀。”她显得有点不高兴。
      其实我上省城之前就已经让雷大鸣用足金打造了两条精致的项链,一条送给老婆,另一条就是准备到省城开会时送给梅小芳的。只是我故意卖个关子。
      “那我就送我们大梧产的一件礼物给你如何?”我还是卖关子。
      “好啊!好啊!不过我现在就要。”她执意地说。
      “你这不是为难我了吗?好,你闭一下眼睛,我耍个魔术给你变个礼物。”我故弄玄虚,她也很配合地闭住双眼。
      我迅速从包里拿出金项链,然后捧到她的面前,对她说:“礼品在此,请梅小姐笑纳。”
      她睁开眼睛,一看是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瞪大双眸,张开美唇说:“你真行,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呀,好,这礼品我收下了。”
      我亲自给她带上,末了我说:“你现在是省长夫人了,我可要更加敬重你啰。”
      她撇着嘴对我说“我下个月才跟他结婚,我现在还不是他夫人,只要我一天没结婚,我就是自由的。不过结婚之后,我会尽量守妇道,以相夫教子为职守。我们的感情也会变得更纯洁了。”
      年轻人对生活的理解就是不同,我说:“好,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再来贺喜!”她马上说:“你已经提前给我祝贺了,礼物也送过了,结婚时你就不用来了,免得给人产生误会。”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是纯兄妹的关系了。”
      我深情地看着她,嘴里连说:“好好好!"。
      这一夜我们交流了很多,但都是止于礼。
      清晨她走后,我写下了一首《如梦令.仙女》:
      人间朝朝暮暮,
      常有仙女驻足。
      潇洒多情郎,
      引得嫦娥迷途。
      归处?
      归处?
      留下一阵酸楚。
      巡回报告团走了全省的大部份地市,转一圈下来差不多要一个月。回到大梧,我稍作休整,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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