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冬》不纵声色

2、第二章

　　夜深了。
　　这客栈又破又旧，徐汶他们住的这间房间在角落，春夜里风还有几分寒意，窗户明明关紧了，还是有风吹进来，他前几年伤了根本，本就体弱，如今被这风一吹，便止不住的咳嗽。
　　小方年纪轻，又好眠，这风吹加咳嗽声愣是没把他叫醒，徐汶也懒得动弹，想他照顾了自己一路，又怕吵到其他屋子里的房客，压低了声音，用被子捂住嘴在那儿一阵一阵的咳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实在是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便睡了。
　　只是这睡也睡不安稳，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醒过来。
　　这客栈果真邪门。
　　他这般想着，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小方去布置一些必要的用品，他在那里慢吞吞的换衣服。
　　春寒料峭，他这人又畏寒，寻常人不过穿个外袍便暖和，他还要披个披风才感受到暖意。
　　他初到闽州时，恰逢妙手回春林淮山，他还记得林淮山说，“寒毒入体，又没有及时就医，如今已深入肺腑，怕是...... ”
　　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林淮山没有说出来，徐汶在心里替他说完了。
　　当年林淮山断言他活不过弱冠，而他如今已二十四岁，连老天爷都不愿他这般囫囵一生。
　　哪怕一身病痛，他也要，也要......
　　国仇家恨，此生必报！
　　徐汶将披风穿好，小方也回来了。
　　他在那儿收拾行装，一抬头却看到徐汶脖子后面密密麻麻布着红痕，心疼得不行，“郎君，等会我去买点驱虫药吧。”
　　“为何？”徐汶不解。
　　“您背后被蚊虫叮咬了好多，全是红点。”
　　徐汶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经历，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佛在上，但愿不是自己多想。
　　离开的时候，他站在马车前往店里望，老板娘倚在门边，手里拿着算盘，神色莫名，老板却是不见人影。
　　只见那老板娘对他笑了笑，手里的算盘晃了晃。
　　可惜徐汶眼睛不好，只看得见算盘上有不同，却看不清到底是何不同。
　　待徐汶一行人离去后，老板娘将算盘往地上一摔，往客栈厨房去了。
　　夜里起了场大火，火光照耀了写连通三城的地界，也燃尽了这家客栈。
　　只是那过往种种，辛酸喜乐，却不会这般逝去。
　　起火时，卫询站在客栈门口，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被火照得清楚。
　　他在笑。
　　徐汶他们的马车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一个岔路口，小方有些奇怪，嘟嘟囔囔，“奇怪，以前没有这个的。”
　　也无法，只好顺着路走。
　　这条路似乎是大变了样，多了许多路口，弯弯绕绕的。徐汶本来就受不住颠簸，如今这般绕来绕去，他更晕了，也顾不得咯人，枕着手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
　　马车停了，徐汶睁开了眼睛，刚想问小方到了何地，掀开车帘一看，小方吓得说不出话。只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徐汶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个又破又旧的小酒楼，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来福客栈。
　　徐汶叹了口气，摸了摸小方的头，“莫怕。”
　　他刚出闽州不到三日，便有人奈不住气了。
　　今天下三分，以楚朝独大，占据九州四海，楚朝以北为外羌，以南则为蛮国。
　　而人杰地灵，更有仙道一途。
　　徐汶少时曾师从青玄山，他悟性高，根骨好，在师门里也颇受重视，只是他自小便诵读经典，心有天下，一心想要报国，十七岁便离开了青玄山，回到徐家，未及冠便中了状元。
　　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徐家望族，他又是仙家弟子，颇受当时的武帝重视，只是可惜，一朝间灰飞烟灭。
　　徐汶垂眸，拉着小方进了店里。
　　老板娘手里拿着算盘在那里算来算去，老板与小二的行为举止同之前一模一样。
　　照旧要了间下房，小方还是捣鼓不出来，徐汶倚着房门，心里盘算着。
　　自从进了客栈后，小方便忘记之前来过这家客栈的事了，发生的事情与先前一模一样。
　　小方终于开了门，徐汶慢悠悠走了进去。
　　不一样了！
　　卫询没有出来。
　　徐汶咬牙切齿，心里已七分把握。
　　当年一同在青玄山，卫询一口一个小师兄装得纯良无害，结果什么坏事都有他的份。
　　神仙法术学得不怎么样，阵法医毒如数家珍，连自己也栽在了他手里。
　　这次，怕不是又栽了一次。
　　徐汶有个难言之隐，他患有眼疾，识人不清就算了，对这种阵法更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