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爸爸又拉群了》有狐大人

8、第 8 章

　　一切收拾完毕，苏幕遮钻入被窝。闹钟时间未变，依旧是工作日的九点，周一早上有周会惯例，若是醒来身体好点，她还是要去上班。睡意浓厚之际，她忽忆起还未回复秦闻的消息。

　　于情于理，她都要回复人家的问候。

　　于是她从被窝里支起身子，捞起床边案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里那个新建的三人群。
　　“我也到家啦，抱歉，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那边未睡，很快回话：“到家就好，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简单利落地结束对话，苏幕遮正欲关闭手机，瞥见上头那个简单干脆的“到了”，回想今日种种和那消失的十五分钟。

　　她想了想，点击他的头像。
　　在好友添加备注里输入“你好，我是苏幕遮，今天真是谢谢你。”
　　最后，发送了好友添加。

　　她等了大约一分钟，没看到好友通过的回复，把手机放在一边，拉灯睡觉。

　　*
　　霍司野看到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

　　他到家吃了冰箱里冻着的芦笋虾仁饺子，预约了一家皮革保养中心，然后去浴室洗了澡。

　　出来后黑湿短发还滴着水，看到她的好友申请，以及备注里的那句——今天真是谢谢你。
　　他想，这是她今天第七次对他说谢谢。

　　今天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六天前工作室那次。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更准确地说，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六年前。

　　大三，学校的名额，他去英国交换留学。

　　十月三十一，万圣夜，英国古老的小镇街头摆满了南瓜灯，人们装扮成僵尸、吸血鬼、幽灵等在街上游荡，满城狂欢。学校也准备晚宴、举行化妆舞会，让爱热闹的年轻人们通宵狂欢。但那晚，他因为一门作业马上要交，吃完晚宴就去了图书馆。

　　盛大的节日里，图书馆相比平时，显得格外空旷，但那里，坐着一个身着汉服的东方姑娘，纱裙飘逸，眉目婉约，鬓边簪着一朵海棠红的花。

　　八点开始，她就坐在那里，一页一页地翻阅书籍，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她才如梦初醒，提裙离席，只在书架上留下了那本厚重到可以砸死人的世界史，消失踪影。

　　以至于后来，他回想起这场景，觉得那可能只是一抹东方幽魂。

　　万圣节的狂欢夜，满世界群魔乱舞鬼怪夜行的喧闹里，一袭霓裳羽衣的东方幽魂，潜入欧洲小镇的一座古老图书馆，不闻周身，静静地阅读着她生前死后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斗转星移，他来到了枫林湖畔。

　　“有人落水了！”一声惊恐的呼喊响起，他正要冲过去救人，但一道白色的身影竟先他一步，穿越人群，跃入湖中。

　　人群是黑色的天幕，而那道身影是天边飞速划过的闪亮流星。

　　他拨开人群，来到湖边，落水的孩子不见踪影。

　　天忽然下起雨，磅礴大雨中，身后人群全部消失，只余湖畔一圈火烧枫叶。

　　以及湖里的，一尾银色人鱼。

　　人鱼公主鬓边簪花，眉目婉约又明亮，两相对望，忽得朝他浅浅一笑，随即银色长尾一扫，自风雨中划过他的胸膛。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寂静的卧室中能听见胸腔中剧烈的心跳。

　　*
　　“叮铃铃，叮铃铃，打雷了，下雨了，甲方爸爸又拉群了。”

　　在闹钟响第二遍之前，苏幕遮按停了它。
　　她抬手探额头温度，又支起身子轻晃脑袋，感觉无大碍，于是决定穿衣洗漱如常上班。

　　因为忍受不了都市长时间的通勤，也为了早上能多睡几十分钟，苏幕遮便选了这个步行二十分可到公司的小区租住。地段好，房子品质也不错，只是租金略贵，但好在公司有步行三十分之内的租房补贴福利，又跟翩翩合租两人分摊房费，目前还负担得起。

　　因着上班便利，时间充裕，起床后她还能在家热牛奶、煮鸡蛋、吃个早饭，然后背上电脑以自己的步调上班。

　　只是今朝走到楼下之时，她扫了眼对面的楼栋，心想，还真是一次都没碰见过。

　　早上，她看到了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对方简单回了一句，小事，不必客气。
　　于是她礼节性地发送，以后若有小事需要帮忙，可以喊我。
　　至此对话结束，对方没有再回复。

　　九点五十五分，苏幕遮来到公司，十点半，周会如约开始。

　　周会上，策划、内容、设计三个小组轮番汇报上周各个项目进度、遇到的问题，以及这周要跟进的事宜，一圈完后，林颖跟大家讨论项目问题以及解决方案，然后根据各人手头情况分配新的任务，一切完毕后，理应到了组内吐槽和日常八卦的环节，但是今日，年会节目这个议题率先被提上了案桌。

　　林颖：“大家有什么想法吗，可畅所欲言。”
　　“在不那么影响质量和效果的情况下，尽量将年会这个项目轻量化。”去年因为年会视频后期而身心憔悴的内容组彦祖率先说道。
　　林颖：“怎么个轻量化法？”
　　彦祖：“淘宝买个黑人恭贺视频？”
　　小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没创意不说，你搞这个上去我们整个组的脸都丢光了。”
　　彦祖反问：“那你有什么建议？”
　　小笛：“我推荐彦祖去说单口相声。”
　　众人一起举手：“赞同！”
　　彦祖：“我反对。”
　　小笛：“我再推荐彦祖上台表演魔术。”
　　众人再次举手：“赞同！”
　　彦祖再次：“一票否决！”
　　大海悠悠地开口：“你们不觉得让彦祖上台会让我们组的脸丢得更彻底吗？”
　　小笛做抠鼻状：“这倒也是。”

　　林颖听得额头直冒汗：“咱堂堂营销创意部，就没人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她寻寻善诱：“你们看，咱们营销创意部除了我和彦祖之外都是单身。这其中除了性格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上班侵占了你们太多的时间，你们没精力也没途径去结交和认识优质的青年才俊，导致他们也没机会认识你们。你们再看看，年会是个什么场合，它聚集了咱们公司各部门各层级的所有优质男女青年，今年还会全面邀约头部客户里的高管，他们都是各行业的翘楚，其中不乏年轻单身的。你们就把这当成是社会层面的联谊，大家会唱歌的，能跳舞的，配音也行，总之有才艺千万别藏着掖着，尽情地展示自己，多好一个机会，我提供包括资金在内的一切支持。”末了，她又有感而发似地加了一句，“我从不鼓励大家把公司当家，我希望你们能趁着年轻多赚钱也多谈谈恋爱，这恋爱只有年轻时谈才最有滋味。”

　　这一席话说得大家春心澎湃又哀叹连连。

　　林颖看着大家，目光落到阿吹身上：“阿吹，你唱歌不是挺好听的吗，你在工位上唱歌，我听到过好几次，有潜力的。”
　　“阿这……”阿吹傻眼，“我就是排解工作压力，瞎哼哼。”
　　“专业从兴趣开始嘛，你看好好练习一下能不能上台。”林颖敲定，“就先暂定你唱歌，或者你挖掘一下大家还有什么才艺或者创意，周三来跟我定一定哈。销售又在催我开会了，我先走了，你们可以再讨论讨论。”
　　出门前，她又想到什么，回头，“听说产品部来了一个帅哥，我替各位女同学打听过了，目前单身。”

　　林颖走后，一下子重担压身的阿吹扫视大家一周，问，各位有何才艺。
　　大家齐齐摇头。
　　罢了罢了，阿吹挥挥手，让他们撤退。

　　回到工位，阿吹若有所思地靠着椅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苏幕遮上前关心：“要是太为难，推掉就好了，这事情也不能强迫。颖是看你平时组织号召能力强，才先交托给你。”
　　阿吹却是目光深远地摇摇头，“我觉得颖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的大好年华不能都被工作占领了。”
　　“你真准备上台唱歌？”
　　阿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组建一个乐队”。

　　阿吹解释说，她唱歌也就KTV麦霸水平，没达到能在大场子里完美演唱一首歌的程度。而且一个人唱歌太单调呆板，年会总归是要热闹新奇的，乐队形式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在台上打鼓弹琴，多酷炫多有意思，而且视觉丰富、场子燥起来后，有点演唱瑕疵也无所谓了。

　　苏幕遮徐徐听着，而后道：“形式上的确更突出更吸引人，但表演难度上比单人演唱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乐队基本要有主唱，吉他、贝斯、鼓手，每个部分都要配合默契，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谁会这些乐器？”

　　阿吹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然后贴在她耳边，鬼鬼祟祟地说：“其实我是个鼓手。”

　　苏幕遮惊讶地回头，望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会弹贝斯。”

　　阿吹与她四目相对，沉默数秒，后脱口而出一句——

　　“靠。”